小孤女也有春天

　　接下来的半个月过得飞快，罗瑶学得用心，每天的差事，从抄佛经到伺候老夫人都逐渐上了手。府里的众人也日渐熟悉了，常要打交通的下人不谈，几位主子也常有见到。

　　二爷来得最多，经常来给老夫人请安，陪着说说笑儿，逗得老太太开心地很。他性子活泼随和，跟这里的丫鬟嬷嬷们也时常搭话，罗瑶更是被他捉弄了几次，开始还有些不习惯，现在已经见怪不怪了。

　　夫人也来过几次，据说是身体不好，老夫人让她多调养调养身子，罗瑶因为好奇，多看了几眼。没想到就被夫人身边的嬷嬷捉住了视线，罗瑶心下一惊，忙低下了头。

　　只是这半个月都没有见到侯爷，说是又外出忙公务去了，还听老夫人感叹侯爷近一年明显外出的多了。
　　罗瑶不由得想到那次阆中之行，心下庆幸，若不是侯爷外出办公差，只怕自己已经没了。

　　很快就要到彩红出府的日子，罗瑶为感谢彩红这段时日的照拂，早早就在准备贺礼。她特意又去了一趟兰华绣坊买了上好的绸缎、丝线并一条坠着玉扣的绦子，又去药店配了香料，每日挤出时间悄悄绣制了一个“花鸟喜事”图案的香囊。

　　彩红惊叹地摸着香囊上的喜鹊儿，很是欢喜。
　　“你上次送我的帕子我已很是喜欢，没想到这次送的香囊更是精巧。”
　　罗瑶只当她是客气，微微郝然说：“上次的乃是绣坊所制，此次是我自己的手艺，不及绣坊技艺精湛，但是香料都是自己配的更加放心，姐姐不要嫌弃才好。”

　　彩红闻言凑近一闻，果然香味特别，便问道：“你这香味倒是别致，比之普通香囊要来的清香怡人，可是有什么秘方。”

　　“多是常用的香料，白芷、菖蒲之类，姐姐闻着清香，应该是我多加了一味辛夷花。”
　　彩红眼中露出赞赏之色，说道：“阿瑶，没想到你还有这等手艺。这香囊着实精美，香味又如此独特，我很是喜欢。”
　　罗瑶微笑着说道：“姐姐喜欢就好。姐姐即将出阁，辛夷花寓意好，正好讨个彩头。”
　　彩红听了，心中感动，拉着罗瑶的手说道：“你有心了。以后在府里，你和彩碧要好好相处，共同照顾好老夫人。”
　　罗瑶点头应道：“姐姐放心，我会的。”

　　这时，彩碧正好走了过来，彩红笑着将香囊递给彩碧，说道：“你看，阿瑶送我的香囊，多精巧。”
　　罗瑶有些不好意思，她知道彩碧肯定也准备了礼物，且对方比自己富裕，肯定准备了好东西。
　　虽然自己已经尽力了，但多少还是有些害羞。

　　彩碧看了一眼香囊，淡淡说道：“老夫人也喜欢辛夷花的味道，小花园里正种着几株辛夷树，趁着花期正好，可以多摘一些，既可装饰，也可阴干了后续做香料驱虫。”

　　彩红便逗她：“你既想到了，怎不去？”

　　彩碧：“我这两天忙着给老夫人晒书，也不用你，你自准备你的亲事去，阿瑶今日事少，走一趟不是正好？”

　　景宸处理完公务，想着多日未去看望祖母，便信步往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路过小花园时，一阵淡雅的香气扑鼻而来。他微微驻足，这熟悉的味道，让他的思绪瞬间飘远。不知怎么又想到了那日细雨，当时只是心中一动，以为过后便忘了，可这些日子偶有闲暇，不知为何总会想起那个身影和那双眼睛。

　　他不由自主地朝着香气的来源走去，却见一个淡紫衣裙的女子正站在辛夷树下，小心翼翼地摘着花朵。她的身影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温柔动人。景宸的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他静静地看着她，仿佛时间都静止了。

　　那女子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缓缓抬起头来。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景宸确认了，确实是她，那个擦肩而过的姑娘。

　　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连忙低下头，行礼道：“见过侯爷。”

　　景宸微微点头，目光却始终落在女子身上。“你在摘花？”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

　　“回侯爷，老夫人喜欢此花的味道，故打算摘一些回去，既可装饰，也可做香料。” 女子微微有些紧张地回答道。

　　景宸看着她手中的篮子，里面已经装了不少辛夷花。“这花很美。”

　　女子微微一愣，随即轻声说道：“是。”

　　景宸沉默了片刻，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犹豫了一下，回答道：“奴婢罗瑶。”

　　“罗瑶……” 景宸轻声念着这个名字，“之前没在府上见过你？”

　　罗瑶微微垂首，轻声回答：“回侯爷，奴婢初来府上不久。”

　　景宸微微颔首，目光在罗瑶身上停留片刻。“既是初来，可还习惯？”

　　罗瑶心中有些意外侯爷的关切，此时的侯爷比之当初阆中见到的冷峻将领要随和不少，但气势尤在。

　　“多谢侯爷关心，奴婢已逐渐习惯。”

　　景宸看着她略显紧张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不必紧张，本侯只是随意问问。”

　　罗瑶轻轻咬了咬嘴唇，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是，侯爷。”

　　景宸看着她，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可摘好了？”

　　罗瑶不知侯爷为何如此问她，正好花叶摘的差不多，便回是。

　　“那便带路吧，正巧我也要去看祖母。”

　　罗瑶茫然，这也要带路？

　　轻声应道：“是，侯爷。”

　　罗瑶提着篮子，缓缓走在前面，心中忐忑不安。她能感觉到侯爷就跟在她身后，那股无形的压力让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一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罗瑶努力让自己的步伐平稳，不敢有丝毫差错。她时不时地偷偷回头看一眼侯爷，却又不敢让侯爷发现。

　　终于，来到了老夫人的院子。罗瑶停下脚步，侧身让侯爷先走。“侯爷，老夫人就在里面。”

　　景宸微微点头，看了罗瑶一眼，便走进了院子。罗瑶站在原地，看着侯爷的背影，心中松了一口气。

　　转头却见彩碧急匆匆小跑了过来。
　　“刚才进去的可是侯爷？”
　　罗瑶轻轻点头，却见彩碧语气有些硬：“你怎么和侯爷一道过来？”

　　罗瑶并未在意她质问的语气，好脾气的应道：“摘花的时候偶遇侯爷，侯爷说要来看老夫人，便让我带路。”

　　彩碧微微扬起下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说道：“阿瑶，你初来不久，侯爷何等尊贵之人，你可不要半分不当之举。”

　　罗瑶只当彩碧是在提醒自己不要错了规矩，回应道：“我知道了。”

　　抬头却看见彩碧还是紧盯着自己，罗瑶疑惑，只听这时候彩碧再次张口，声音放得低沉：“阿瑶，你既已定亲，日后务必要与侯爷保持距离，莫要让人误会。”

　　罗瑶微微一怔，瞬间领会了彩碧的心思。她不卑不亢地说道：“彩碧姐姐放心，我已许了人家，心中自然有分寸，断不会有非分之想。”

　　彩碧听了这话，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可她还是忍不住说道：“希望你能够牢牢记住自己说的话。”

　　而此时，景宸已经在老夫人的房间里与老夫人交谈起来。他的目光偶尔会落在门口。

　　却见一张熟面孔走了进来，这丫鬟景宸认识，是老夫人身边的彩碧。
　　彩碧行完礼后虽站到一旁，但眼神却控制不住地望向景宸。

　　老夫人微微蹙眉，这丫头，平日里都很懂规矩，见了景宸就有点忘形。
　　哎，也怪自己，因着景宸对舒湘院的抵触，就起了把彩碧配给他的意思。
　　彩碧这丫头聪明，自然看出来了，也越发的死心眼了。

　　罢了罢了，老夫人定了心思，看着自己的嫡长孙，开了口。

　　“宸儿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考虑身边有个体己的人了。你与珍儿成婚也有些年头了，可这关系却一直不冷不热。” 老夫人微微叹息着说道。

　　景宸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当年那场婚姻本就是被逼迫而成，那昭勇侯嫡次女林西珍使尽手段，让他不得不娶。这些年，他对她只有厌恶，又怎会有半分亲近之意。“祖母，孙儿与她…… 实在无话可说。当年之事，您也是知道的。”

　　老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罢了罢了，既然如此，我想着给你抬个妾室，也好有人能知冷知热地伺候你。你看彩碧这丫头如何？她自小在我身边长大，知根知底，又聪慧懂事。”

　　彩碧一听，心中顿时涌起期盼，眼神中闪烁着光芒，脸颊微微泛红，含羞地低下头，满心期待着侯爷的回应。

　　景宸却微微别过头，神色冷漠，俊朗的面庞如同覆上了一层寒霜。他的眼神冰冷，不带一丝温度地扫了彩碧一眼，随即又看向老夫人，语气平淡却坚决，“祖母，孙儿暂无此意。”

　　彩碧的期盼瞬间破灭，眼神中的光芒黯淡下去，满脸都是失落，她微微咬着嘴唇，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老夫人微微有些不悦，“你这孩子，总是这般固执。彩碧这丫头有什么不好？你若实在不愿意，那我再看看有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

　　景宸顿了一下，不知想到什么，转瞬还是平静地说道：“祖母暂时不用费心。”

　　老夫人叹了口气，“你呀，总是这么说。罢了，那此事以后再说。”

　　这个话题便暂且放下不谈，只余彩碧在一旁眼神恍然。

　　两人谈话片刻，景宸状似不经意问道：“祖母身边的彩红可是要出阁了？”

　　老夫人微微一愣，随即说道：“哦，彩红啊，是快了。”

　　景宸微微颔首，看似随意地又说道：“那祖母身边可还缺人手？”

　　老夫人笑道：“难为你还顾及这等小事，我已有替她之人，你忘了半月前我还给你看过她的字。”

　　景宸经这一提醒也想起那一手熟悉的簪花小篆，竟有些恍惚：蓉城逃难而来，熟悉的字迹，街上的偶遇.......这世上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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