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 8 章
“你真会做饭?”临出门前,秦艽问他。
“嗯。”
秦艽对此还是存疑,她决定一会儿还是多买两袋速冻饺子回来,以备不时之需。
楼下超市开着,只是人稀稀落落的。
想来也是,热闹的年节,人人都盼着回家,谁还想着出门呢?
魏琮推着车,两人路过一排排琳琅满目的货架,超市暖气开的足,衬景却不吵闹的音乐声响在身后。人心各存,脸上却都熏得热热的。
几乎不用秦艽拿主意,魏琮面面俱到地买了所有做饭用的材料,而她只负责往车里装她爱吃的零食。结账时,台子上没有一样她不爱吃的。
魏琮不是没有来过她家里吃饭,只是从没单独来过。他也从没下过厨,大家默认没人会做饭,几个人在一块儿都是吃外送。
秦艽勉强从家里找出一条围裙来递给魏琮,帮他系上。
再找不出另一条围裙来,秦艽就坐在岛台边的高脚凳上吃着刚买来的零食看着他做饭。
不得不感叹,甚至连做饭这样俗气的事在他一举一动下都自成风流。也难怪在美国时那么多洋美人对他趋之若鹜。
有夫如此,妻复何求。
秦艽边想着,边砸吧地正香,魏琮突然要她手里的罐子梅吃。他在案板前切着菜,秦艽没多想就递给他一颗。
魏琮却张开嘴,要她喂。
秦艽手滞在半空。
魏琮及时说:“我没手了。”
秦艽看确实是这样,想着不要太小气,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罐话梅还是他买的,就喂给了他。他刚咬住,她马上就把手收回来。
魏琮嘴里咬着一颗话梅,看着她笑。
说来,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但魏琮给她的感觉和别人都不一样。他总是该放的时候收着,该收的时候过了界。和乔枫他们是反着来的。
饭菜的香味飘进鼻子里,饿的因子也窜进胃里。
魏琮果然没让她等太久。
四菜一汤,对于两个人来说已经很丰盛了。
难得过一个充实的年,往常她都是一个过,吃的也凑合,秦艽从酒柜里拿出一瓶酒。
她事先声明,让他悠着点喝,可最后却把自己灌得不省人事。
看着面前胡言乱语的人儿,魏琮很努力辨认她嘴里说的话,最终也只听出两句。一句是他的名字,一句是:不要结婚好不好。
说了半天,还是他不爱听的。
秦艽手里拿着酒杯,整个人斜倒在一只胳膊上,眼神迷离,双颊绯红。
魏琮担心她这样坐着难受,抱她去沙发上。她靠在他怀里,离得很近,魏琮能听清她说的每一句话。
“魏琮,你有办法的,对不对?”
“魏琮,你去和他们说,好不好?”
“魏琮,他们会听你的话的。”
秦艽躺到沙发上,魏琮扯过羊毛毯给她盖上。
抚摸着她柔软的发尾,魏琮轻轻说:“你开心吗?”
秦艽瘪着嘴,有些委屈,说:“不开心。”
魏琮仍抚着她的发尾,继续说:“那我让你开心,好不好?”
秦艽摇摇头。
“为什么?”
“不会开心的,再也不会了。”
她眼里有种绝望的孤寂。
“会的,艽艽。”
秦艽只是固执的摇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窗外燃起了簇簇烟花,久到身边的人彻底进入梦乡。
新年快乐,秦艽。
他向窗外许愿,愿梦里有她想见的一切。
……
第二天一早,魏琮被门铃声吵醒。
他先看了眼卧室,没动静。后去开门。
门一开,乔枫脸上的笑立时僵住了。他瞪大眼睛,反应了半天,指着面前的人说:“你……”
魏琮昨晚睡得晚,里面那个直折腾了半宿,他现在还没清醒过来。
乔枫“你”了半天,一句完整的话都憋不出来。
魏琮直接关门。
乔枫及时堵住了。
“你们睡了?”
魏琮把门撒开,乔枫差点摔倒。
魏琮没理他,继续躺沙发上睡了。
乔枫还气愤着,正要去找他理论。见他睡沙发,不由得嗤笑起他来。
“你来这儿就为了在人家沙发上睡一觉?不是我说,你这也太没出息了吧。”
魏琮嫌他吵,让他闭嘴。
乔枫继续得寸进尺:“这家主人呢?你把人家吃了?”
魏琮正要赶人,秦艽出来了。
她站在卧室门口,揉着惺忪睡醒,认清是他们两个,有些惊讶地说:“你们怎么在我家?”
乔枫急忙撇清关系,说:“我今早来的,”说着,朝远离魏琮的方向撤了一步,“他给我开的门。”
“那你……”秦艽疑惑地看向魏琮。
乔枫默默地补充:“衣冠禽兽啊!”
魏琮知道她还晕着,等着她慢慢想。
秦艽现在清醒许多,想起他昨天来的事,他们还一起吃饭来着。
可是……
“你昨晚没走?”秦艽问。
乔枫不得不说:“引狼入室啊!”
魏琮说:“昨晚忙得太晚,就没走。”
事实上是,昨晚她那个样子根本离不了人,他放心不下,就留下了。
“哦。”
秦艽心里还琢磨着事,走去厨房。
魏琮去了卫生间。
乔枫一个人被留在客厅,他在后面喊道:“诶,你们还没我为什么来呢?”
乔枫是来贺新年的,虽然没人理他,但意外瞧了这么出戏,也算值了。
……
秦氏年后开工很早,但要说有什么忙的,其实也没有,只是心里的不安让秦艽无法在家里待得安然。
来到公司,无所事事,业务往来几乎断绝了。几个董事近来也不追着唱反调了,她倒有些寂寞,有他们每天唱一出戏,还能证明秦氏还有戏可唱,可现在一切都像是走向了末路。
整栋大楼都弥漫着低迷的空气,秦艽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呆坐了一整天,直到沉抑的气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才决定出门。
手覆在冰凉的门把手上的那一刻,秦艽突然想到很多。想到了秦氏的垮台,想到了许多人日后的生活,她自己的,她父母的,还有秦氏员工的。但就算极力往最坏想,她也想不到最坏的下限。世界总是会出其不意的,没有下限。
直到开着车穿梭在热闹繁华的市中心,秦艽才想到“人心不同此心”。她可以过任何无论怎样不如意的生活,因为她的人生本就是一潭死水了。可是其他人未必会这么想,他们仍然有自己的追求,他们或许很想过上世俗意义上“好”的生活。
就像从她面前走马灯似的穿过的鳞次栉比的大楼,灯火辉煌,这是他们所追求的温暖与安全感。努力在这座城市扎根的人,他们的希望,他们的付出,就要在她手里断送了吗?
她觉得自己像个罪人,尽管这一切不是她愿意看到的。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也是被迫走上的这条不归路,她也是受害者。可是但凡面前没有一条可走的出路,她也不至于有这么深的负罪感,说到底,还是有路,只是她不想走。
繁华过后,是无尽的寂寥。
……
晚上,躺在床上的秦艽突然接到了家里的来电。
电话是家里阿姨打来的,说她母亲自残,把自己割伤,刚被送去了医院。
秦艽内心一阵很深的恐慌,匆匆赶去了医院。
病房外,只有家里阿姨等着。
病房里,她母亲睁着眼睛躺在病床上。
秦艽还是梭巡一圈,确认没有她父亲的痕迹,心里已经预感到自己的结局了。
她不是掉进兔子洞的爱丽丝,前面没有童话世界等着她。她是农夫守株待兔等来的那只兔子,自愿步入为她量身打造的牢笼。
萧筱双眼失神地望着天花板,听到她的脚步声,嘴里念叨着:“结婚,结婚。”
秦艽想,她父亲还是不蠢,知道用什么威胁她最管用。
她母亲就是他手里那把最锋利的刀,随时拿起来都可以给她致命一击。
秦艽走到她床前,问:“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结婚,结婚。”她嘴里还是如此念着。
尽管知道不会有答案,秦艽还是问了,她不甘心。
“结婚好吗?像你一样。”
秦艽自问自答。
等她终于安睡,秦艽出了病房门,拿起手机给秦渭生打去电话。
接通后,她开门见山:“照片扔了。”
秦渭生装傻:“什么照片。”
秦艽心里有气,咬着牙说:“能把她逼疯的照片。”
“同意结婚了?”
“照片扔了。”秦艽重复道。
“治标不治本啊。”秦渭生说。
秦艽努力压抑着声量:“你到底想怎样?”
“这话该我问你。”秦渭生好似气也不小,“你爷爷临终前怎么把集团托付给你的,我看你是通通忘了。”
……
她爷爷临终前说:“秦艽,你父亲之后,集团就交到你手里了。”
她当时是拒绝了的。
她爷爷这才把她哥哥搬出来:“你哥哥身体不好,这你也是知道的,就当是替他完成我的遗愿。”
说这话时,她哥哥不顾身体在外面痛哭流涕。他全然不知道里面的对话,但秦艽想,如果他知道了,一定会阻止她。
秦艽同意了。
她哥哥那么个一尘不染的人,对世上一切都充满美好的祝愿。她知道他最希望的就是家里一切都好,而最遗憾的就是没有一副好的身体,不能像正常人一样上学,工作。所以哪怕是她不屑一顾的集团事业,他从来也都是心向往之。
尽管所有人都把她当做她哥哥的替身,秦艽也知道她不是。至于她为什么这样做,可能是为了还他护自己二十多年的周全。
……
“我没忘。”
尤其三年前那件事发生后,满心的愧疚让她再也忘不掉关于她哥哥的一切。
“没忘就赶紧答应了这门婚事,别为了自己那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活活把集团拖垮在你手里。”
“这件事我会考虑。”
“可以,给你十天时间。”秦渭生难得松口,可下一秒就听到他说,“十天后,要是没听到我想要的答案,她能变成什么样子谁也说不准。”
说罢,他挂了电话。
秦艽站在走廊的风口处,心里一阵发凉。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