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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叮咚——”
放在腿上的手机亮起,江驰那边也同步传来消息声。
榆溪拿起手机,是好友群里的消息。
除了她和江驰,剩下几个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
发消息的人是在英国留学的于康成。
成事有于:【@SailingJ 下周阿姆斯特丹有帆船节,刚好接月底意大利TP52收官战,什么时候来?】
紧接着,同样在英国的虞玉也艾特了榆溪。
芋泥波波:【郁郁@小溪有鱼,你也一起来玩啊,正好大家聚一下】
芋泥波波:【对了!我去拍卖会还偶然给你拍到了件超绝礼物,你绝对猜不到是什么!】
芋泥波波:【你肯定会喜欢的】
郁郁是榆溪乳名,只有亲近的人这样叫她。
小溪有鱼:【小猫捧脸星星眼.gif】
下一秒,虞玉在群里丢了一张图,榆溪看清后差点没原地跳起来。
正是她最喜欢的法国后印象派画家艾蒂安·瓦莱特的真迹——《田野之春》。这幅画是他成名前之作,虽然手法技艺比不上后期作品,知名度也差很多,但恰恰是那份缺少的匠气和童话般的用色,让这幅画充满了梦幻感和生命力,格外戳中榆溪的心灵。
她找了好多渠道都一无所获,没想到竟被虞玉碰巧拍到了。
群里突然出现了一连串文字尖叫。
芋泥波波:【快来,顺便把这幅画带回去,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啊】
小溪有鱼:【老板大气!】
小溪有鱼:【怎么办,我好像真的要爱你一辈子了】
小溪有鱼:【爆哭脸.jpg】
芋泥波波:【洒洒水啦】
暴雨拍击在挡风玻璃上,撞出闷响,雨刮器沿着既定的轨迹摇摆不停。
江驰手握方向盘,专心致志地将车滑入校园主干道。
放在中控台上的手机传来持续不断的嗡鸣,他偏头懒懒散散看了表情激动的她一眼,又回过去。
“谁发的消息?”
“阿成和玉玉。”
榆溪埋头看手机,将群里的消息重复了一遍。
江驰早有预料,不置可否,转而问她:“你去吗?”
“不行啊……紧接着就是素描周了。”榆溪苦着一张脸。
这是南远大学美院的保留项目,每学期都会设置前中后期高强度素描周集训,短期内强化美术生们的基础技法。
根本逃不掉。
江驰抿抿唇,不轻不重来了句:“好烦,不想去。”
榆溪一抬眼,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正在开车的人视线平直,细密的睫毛微翘,眼尾拉出向下的弧度,不像平时直视人那样有攻击性,反而清澈又坚毅,再配上高挺的鼻梁和饱满的红唇,真是百看不厌的贵气又性感。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个打小就漂亮的少年已经褪去了青涩,连脸部线条也英气□□起来。
可她总觉得,他变化的不只有容貌,还有近两年奇怪但不出格的思维方式。
比如他刚刚那句。
帆船是他自小投入了全部热忱的爱好,哪怕是最叛逆的时候,也从未放弃。唯一的例外出现在高中时,他本准备和于康成一起去英国留学,英国航海文化深厚,历史悠久且体系成熟,是玩帆船的极佳选择之一。
可就在一切准备就绪时,江驰却骤然改变主意,毅然决定参加高考,留在了南远市,还选了哲学这个一点不沾边的专业。
对于这个决定,跳脚最厉害的就属于康成。
原本和发小“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愿景变成了“年年春日异乡悲,杜曲黄莺可得知”的哀戚,直到走前还在几人小群里骂骂咧咧,直指江驰这狗东西不当人,把他骗惨了。
不过江驰没去欧洲不代表他放弃玩帆船,每当有大型赛事他都会不远万里飞过去参加。
就说于康成刚刚提到的TP52超级系列——一个高性能单体帆船比赛巡回赛,是国际顶尖的单体帆船职业联赛,可谓帆船比赛中至高级别的较量。今年于4月底从法国圣特罗佩开赛,轮经欧洲多国,最终于意大利决出冠军。
江驰在前几轮超级系列帆船周一路披荆斩棘,杀出重围,眼看有望冲击冠军,临了他竟然说不想去?
饶是榆溪自诩了解他,这会儿也有点迷糊了。
她倾身探过中控台,将手背贴住江驰的额头,很短一瞬,又收回坐好。
“做什么?”江驰不明所以,睨了她一眼。
“唔……”
看看你是不是发烧了。
这句话榆溪没敢说。
“为什么突然不想去?”榆溪问。
“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哥,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虽然我认可你实力非常OK,但人家可都是大名鼎鼎的职业选手和经验十分丰富的资深船员,你这样是不是有点太不把人放眼里了?
榆溪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还是发现了他故作淡定面具下些许起伏的情绪。
哦,懂了。
傲娇不羁的少年嘛,总喜欢在擅长的领域装作一幅不以为意的模样来彰显自己的厉害。
榆溪干笑两声,故意拿话激他:“拿不到冠军害怕丢脸就直说。”
他“嘶”了声:“小木头,你少瞧不起我。”
“哦?那你就是要去咯?”
“你给我等着。”
榆溪在一旁偷偷抿起嘴笑。
“那拿完冠军,顺便帮我把画带回来呗?”
“呵,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哎呀,大冠军,这不就是顺手的事吗。”
榆溪毫不意外被他识破,他也总乐得陪她玩这种蹩脚的小把戏。
江驰小幅度勾了下唇。
黑色奥迪碾过积水路面,发出清新愉悦的声响,很快停在榆溪宿舍楼下。
榆溪拿好包:“对了,你什么时候走?”
江驰将车熄火,思考片刻答:“下周一吧。”
“啊——”榆溪做了个“等等”手势,迅速打开一个手机软件,翻出几个收藏贴递到江驰面前,一边说一边往右翻照片,“之前我刷到这几家新开的帆具店,看着还不错,你有时间可以去逛逛,我扫了眼,有你会喜欢的东西。”
江驰泛起波澜的眸子随着她的手指而动。
确实,如她所说,他一眼看去便感兴趣。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互相参与对方绝大部分的人生。她足够了解他,也足够了解他的喜好。
江驰食指在方向盘上轻快地点了点,眼也不眨地盯着女孩不停翕张嫣红的唇,精巧圆润的下巴在夜色里泛着玉一样的光泽。
榆溪说起来嘴巴就没停,这家有趣、那家也有特色,最后将收藏的帖子一股脑都打包发给他。
“最后这个地址是什么?”江驰看着她发过来一堆链接后缀着的那个光秃秃的英文地址。
“那个啊?”榆溪口吻轻松,“之前买了艘小船,你去帮我提一下,顺便把它放到你托运帆船的港口。”
“什么小船?”江驰面露不解。
“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
又是周一,熟悉的插花课,熟悉的位置。
连孟知许进教室的时候那阵嘈杂声,都惊人的熟悉。
已经上第三节课,怎么大家对孟知许的出现还是这么……不适应?
榆溪突然又低头看了眼时间,距离上课没几分钟了。
就在榆溪跟戈念念闲聊几句的功夫,身边忽然覆下一层阴影,旁边的空座有人坐下了。
在女生们再一次如浪潮般惊呼声和戈念念疯狂肘击示意中,榆溪偏头。
嗯?
江驰?
在她看过去的同时,他也好整以暇地对上她。
霎时间,两人所在位置像是黑暗中打过来一束聚光灯。
榆溪顶着教室四面八方汇聚过来纷呈的视线,张了张嘴,干巴巴地问:“你来干嘛?你不是今天要走了?”
这跟上台表演节目、当众演讲的感觉完全不一样,齐刷刷全是好奇、八卦,她完全没经历过这种场面!
反观江驰,懒散随意地坐着,不仅没丁点儿不适,反倒一脸逛自己后花园的坦然:“过来看看。”
榆溪:?
她感觉手脚都开始僵硬了。
以前上学不是没有跟江驰走在一起过,但初高中学校人数有限,且来来回回都是熟面孔,时间一长,大家也都知道他俩的关系,不会像现在这样,陌生地让人无措。
榆溪不着痕迹地在他大腿上拧了下,没好气地低声威胁:“快说!”
江驰被拧的腿像是被烫到般轻微弹了下,俊美无铸的脸上依旧云淡风轻:“哦,我来是想说,我凌晨的飞机,不用送了。”
Excuse me?就这?
发消息不能说?打电话不能说?再说了,谁要送你了?
榆溪用余光瞟了眼四周的一双双眼睛,眉头狠狠跳了下,清软的声音里不禁染上急切:“知道了知道了,你赶紧走吧,我们要上课了!”
“今晚上还需要送你回宿舍么?”
“不用!!!”
舍友和她一起呢,送什么送!
江驰睨了眼她微微发红的小脸和焦躁不悦满含警告的眼眸,无声地笑了下,视线继而一转,往前排探去。
他身高腿长,坐在最后一排也比别人高出一大截,找到目标轻而易举。
恰巧那人也好奇回首,两人的视线在空中轻飘飘相撞。
一个冷厉锋锐,一个温和淡然。
榆溪觉察不出身边人一瞬间绷紧的身体,也看不见他眼神里满含的无声警告,眼看老师就要来了,他还不动如山的模样,气得一边上手推一边恼火地呵斥:“要打铃了,你赶紧回去上课!”
推在身上的力道对江驰而言像猫抓,但足以让他收回视线。
他无辜地耸耸肩,又抬手亲昵地捏了把她的脸,嘴角勾起深沉笑意,终于心满意足地起身离开。
这是榆溪上过最煎熬的一节课,八卦她和江驰的窃窃私语不时入耳,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心里怒骂江驰这个狗东西的话没断过,头皮发麻又浑浑噩噩地熬过两个多小时,一下课就拉着戈念念步履匆匆地走了。
到教室门口时,还差点跟孟知许相撞。好在戈念念拉了她一把,让她不至于出糗。
孟知许还温和地冲她笑了下:“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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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驰你这行为跟撒尿占地盘有什么区别?!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阮阅《诗话总龟前集》
年年春日异乡悲,杜曲黄莺可得知。——韦庄《江外思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