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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森林
6月1日小雨
【我始终不明白。他们说的怪物还能是什么。】
两人离开研究所,再次路过厂房。白木枝感到奇怪,她的画中只有森林和木屋,这些建筑是从何而来的,与骆敏敏究竟有什么联系?
还有主线任务提示的图腾,这种原始的迷信,她更倾向于在森林中寻找。
“这个空间主人的职业是不是与勘探有关?”岑越问,“但她有黑暗恐惧症的话,也许早就不适合这种工作了。”
“我不是很清楚,”白木枝回答,“我每次只能根据一段访谈进行测绘,有些访谈中不会提及来访者的生平。比如骆敏敏,我只能描绘她的梦境和感受。她所说的都来自她内心深处的恐惧,她脑海中的臆想。我一度认为这没有太多价值,因为无法从她的实际生活中找到结症,但黎樊似乎不这么想。”
“她的梦境里有蛇?”岑越想起主线任务中提到林中有巨蟒。
“嗯,她总觉得黑暗处有蛇。”白木枝说,“她以前经常服用安眠药入睡,而长期服用安眠药容易出现幻觉、幻听,反而加重了她的病情。”
“那她会不会同时患有动物恐惧症?比如怕蛇?”岑越说。
白木枝摇了摇头说:“黎樊的笔记中提到,给骆敏敏进行初步暴露治疗时,她在明亮的房间内看蛇的照片,肢体略微紧张、不自然。而让诊疗室完全陷入黑暗,还没来得及打开投影,骆敏敏已经出现呼吸困难、心悸、发汗症状。”
“由此判断,她大概只是恐惧黑暗。或者说,那个像蛇一样的东西,是她恐惧黑暗的根源。”
白木枝话音刚落,厂房内传来一阵吵闹声。
一个戴着黑色袖标的男人被三四个工人挡在身后。哦对了,也许不是黑色,只有参加白事的人会戴黒袖标。
地上坐着一个扎着低马尾的女人。散落的发丝从侧面遮住了她的前额和眉眼,可白木枝还是认出了她。
“这是骆敏敏。”她对岑越说。
有人上前去想将她拉起来,被她甩开。
“我说了不同意调岗。你是听不懂人话吗?张海平!”她指着人墙后的男人吼道。
随后便有人开始劝她:“组长也是在为你着想。仓库管理虽然工资低,总比车间轻松吧?还能早些下班回去照顾孩子。”
“我想调还调不了呢。要不是她男人在研究所出了成绩,这种机会哪还轮得到她呀?”
“就是,真有本事怎么不去找厂长闹......”
渐渐地,劝说变成了讥讽,甚至有人开始攻击她的残缺。
“一个色盲能管仓库?厂长能放心么?”
白木枝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介入,却见车间组长扶了扶眼镜,全然看不出恼怒,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件事厂长已经同意了,你不能接受的话就只能走人。话说到这份上,你应该明白了吧。大家也别围着了,都干活去。”
人群散开,工人们陆续回到操作台边,白木枝挡住其中一个人,问道:“姐,你们这儿还招人不?”
女人上下打量她,说:“你不像本地人噶,怎么找到这儿的......招不招人厂长说了算。他今天不在,你改天再来吧。”
白木枝看向操作台,这些人似乎是在组装一种机械弓弩。
“诶诶诶,这里不让随便乱看昂。”
在女人的催促声下,她只好往门口走。
经过一排操作台,她的余光瞟向窗外,刚刚研究所里出现的宾客,此刻就站在那里,盯着他们。
她低声对岑越说:“你帮我留意着骆敏敏,我去引开他。”
“我没问题,反正厂里的人看不见我。你要当心。”
“好,手机在身上吧?有事记得传讯息。”
说完,白木枝贴着墙来到门口,对面的窗户外已经看不见那人的踪影,应该是正绕着外围,想朝门口来堵她。
她还记得森林的方向。
越是向森林与工厂交界处走,空气里弥漫的刺鼻气味就越强烈。白木枝用袖口捂住口鼻,找到一处断裂的铁丝网,钻了进去,暂时甩开了身后的跟踪者。
她沿着土坡滑下去,顺利进入林子。在树影之间,她更容易隐藏自己,也更方便以植物为掩护观察那人的行动。
他没有跟上来,白木枝暂时放下心继续寻找关于图腾的线索。她临走前只塞给了岑越一瓶水,得尽快获取有用的信息,然后会合。
她走到一处分岔口。一边的树枝上系着布条,应该是有人刻意留下的;另一边的树上什么都没有,地上落叶稀少,土壤裸露在外,许多鞋印尚未被雨水冲刷干净。
无论哪条路看上去都不简单,她思索片刻决定先顺着脚印探查。
在黎樊的装置中用黎樊的账号探索,应该可以找到之前探索的痕迹,就像翻找历史记录一样。
往前走了许久,错落分布的树木变得紧密,有根粗壮的空心树干倒在地上,拦住了去路,她只好手脚并用爬了上去。翻越过这庞大的断木,她终于见到了这个空间第一个诡异景象。
草地上横着七八具尸体。他们的脖子上都有很深的勒痕,不像是出自麻绳。血迹一直漫延到了旁边一顶破旧的帐篷下。它的支架被折断,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帐篷前的篝火刚刚熄灭不久,还冒着烟。
这些人的左手手背上都有新鲜的刺青。血腥味令人头脑发晕,白木枝强忍不适蹲下仔细查看。蟒蛇头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会从他们的手背上立起来咬她一口......
会是研究所的人么?
他们穿着得体,有两位女士甚至穿着高跟鞋,显然不是出来采集或是勘探的,身上也没有带勘探设备。帐篷应该是有人早就在这里准备好了。是谁将他们强制带到了这里?
她没能思考太久,因为那个难缠的尾巴又出现了。
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与宾客正面冲突的下场必定是你死我活,不能让对方抓住先机。
她将背包卸下,猛地砸向对方。仓促之际,他伸出手阻挡。而白木枝已经快速近身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的脑袋狠狠撞在树干上。
那人抓着白木枝逐渐收紧的手,想蹲下躲闪,却被钳制不得动弹。他胡乱喊着救命,眼冒金星,不知天地为何物。
白木枝的眼中闪过杀意,冰冷的声音从他的头顶上方传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那人涨红着脸,牙齿间蹦出几个字来:“后面......小心......”
白木枝背后升起一丝凉意,她在他的瞳孔中看到一个巨大的倒影,像人又像野兽。
它有两个成年人那么高,肢体柔软纤细,长着能够伸长缩短、像是有生命的触手,触手的材质却更接近于鞭子或者树枝。
白木枝拉着跟踪者避开这些触手的包围,掉头向工厂的方向跑去。
他的速度比白木枝快,不一会儿便超过了她,他向后扔给她一把手术刀。
“拿着,我从解剖室顺出来的。”他边跑边喘气,又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刀。
白木枝不仅差点没接到这把刀,还被怪物从侧面包围的触手绊了一跤,向前扑了出去。她转身砍下许多触手,它们掉落在地上,很快变成一滩血水。
怪物似乎吞噬了刚刚那些人,此刻变得强壮无比,白木枝这才发觉,它长了个不知是蜥蜴还是蟒蛇的头。蟒蛇没有背鳍,可是蜥蜴应该没有这种黑白相间的花纹吧。
两旁的树木被触手拍打得乱七八糟,有些甚至断裂倒下,他们不得不改变方向,用原始的Z字型路线逃离追捕。
白木枝看到了那片湖,他们进来的初始地点。她与跟踪者从密集的树林中闯入,世界忽然安静下来,那些触手没有再出现在周围的树木之间。
追踪者来到湖边跪下,俯身用手盛起一些水喝,又顺便洗了脸。
白木枝看着湖水出神,身心慢慢恢复平静。事情或许还有转机,她想。
她将手术刀架在这人脖子上,问:“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为什么要进入我的空间?”
跟踪者深吸了口气,说:“我叫季晓舟,住白洞市。我在装置里困了很久,后来随便在软件上选了一个,就切换到了你这里。”
“你不是新手。”她说。
“对。我可以告诉你我发现的事情,你别杀我。”他小心地看了白木枝一眼。
“你也知道规则吧,贸然闯入,不是为了十倍积分?”
“我承认,动过这个心思。但是,会不会有别的办法?让我们都能出去?”
“可是我怎么才能相信你呢?我觉得你在......撒谎。”白木枝已开手术刀,用另一只手将他的头摁进湖水里。
季晓舟剧烈挣扎起来,可是对方力气很大,他想起刚刚脖子被掐住时难以承受的窒息痛苦,顿时心生绝望。
好在,对方暂时不打算杀他。
他从水里解脱出来,咳嗽了很久,再说话时声音已经十分沙哑。
“姐,我错了。我就是为了积分,我要排进前十,我想毕业。他们凭什么随随便便不让我过,明明写的很好,我导师都满意了......”他越说越伤心,抹了把眼泪擦在衣服上,“但是好像也来不及了。我的积分离第十还差很远。但是......但是我想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决定错了,他们一定会后悔的。”
“原来还是个学生啊。”白木枝看着他。
他身上冒出了一些浑浊的雾,和森林与工厂边界的毒气有些相似。
她来不及多想,手机铃声便响了。她只好放开他,起身接电话。
“喂?岑越?”
“我这里有情况,一两句说不清,找个地方会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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