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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从来到这里，芙莉涅一直期望能以全新的自我开始新生，可她感觉她有点错了。
‘我们都是为了你好。’
芙莉涅以为自己早就什么都不在乎了，以为自己很清楚所有人都是爱她完美无瑕的表象，可为什么那句她曾听过千百遍的话语、就那么轻而易举地击溃她的所有心理防线。
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期待呢？
当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睛里滑落时，芙莉涅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她一点都没有改变，她还是原来那个她，阴郁的，孤僻的、冷漠的……
没由来的，芙莉涅再次感受到了撕心裂肺的痛苦。
不要擅自替我做决定……
劳利惊慌失措地把芙莉涅揽进怀里，他看上去吓坏了：“小芙莉涅，你哭什么？”
“天呐，不要哭好吗芙莉涅。”科尔夫人也吓了一跳，她一下子站了起来、却面对劳利怀里的芙莉涅手足无措：“我没想到你那么不想去格蕾丝夫人家……”
“格蕾丝一家人都是好人，芙莉涅你不要伤心啊，他们会对你好的！”
芙莉涅的抽泣声在劳利宽厚手掌的轻轻拍打已经渐渐平息了下去，她抬起哭得有些红肿的眼睛，那双蓝色眼睛里还有一层朦胧的水光。
短暂的崩溃后，芙莉涅还是那个乖巧懂事的芙莉涅，她红着眼眶、声音很轻：“我不去格蕾丝夫人家，科尔夫人、你之前答应过我的，没经过我的同意不会擅自答应别人的领养。”
科尔夫人有些语塞：“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孩子……”
“可您说过，您的承诺永远有效。”芙莉涅看上去有些委屈，她知道大人们很吃这一套。
“院长，天呐你是真的昏了头才会答应这种请求！”玛莎一脸不敢置信。
科尔夫人不满地瞪了玛莎一眼，她压低了声音：“芙莉涅的情况和别人不一样……”
玛莎看上去并没有理解，她气呼呼地把脸别开了。
“芙莉涅，你真的想留下来吗？”劳利永远都是孤儿院里最得孩子们人心的那个人，他松开芙莉涅、表情很严肃。
“即便你以后会因为汤姆而遭受一些不好的事情，你也要留下来吗？”
“是的，我要留下来。”
芙莉涅无比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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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放任她了？”
在芙莉涅走后，三个大人又沉默了许久、玛莎终于忍不住开口打破这份沉默。
“她会因此受到伤害的！”
科尔夫人沉着脸，她蹩着眉毛：“行了，小芙莉涅态度那么坚决，说不听的。”
“如果你没有答应她那种请求，这事儿没准就成了！”玛莎说着说着又开始生气，她很是郁闷：“为什么芙莉涅和别人情况不一样？”
劳利在一旁摇摇头：“你来得晚所以你不知道，让院长和你说吧。我先回去了。”
他看上去并不想回顾这段历史，推开门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了。
玛莎只好把更加疑惑的目光放到科尔夫人身上：“这之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吗？”
科尔夫人推开窗看着窗外的雪，她目露回忆之色：“芙莉涅是四岁那年来孤儿院的，那也是个冬天，她自己走到了孤儿院的门口。”
“我当时惊讶极了，还以为她是哪家老爷夫人不小心走失的小公主。然后她对我说‘拜托了，可以让我在这里呆一段时间吗’，之后她就晕过去了。”
“这可把我和劳利吓坏了！”科尔夫人心有余悸：“那孩子不知道一个人在雪地里被冻了多久，她发了好多天的高烧，医生差点都说她没救了，不过好在她挺过来了……”
“那场高烧之后她就失忆了，除了自己的名字她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和劳利怎么也问不出有关她家里人的信息。所以当时她来找我请求我不要同意别人的领养时、我一心软就答应了。”
科尔夫人叹了口气：“芙莉涅一定是想找回属于自己的家人吧。”
玛莎满脸不敢置信，直到科尔夫人从身后的大柜子里翻了半天翻出那条属于芙莉涅的精致小裙子时、玛莎才逐渐接受这个事实。
以蓝白色为主色调的小裙子十分精致，无论是衣服的布料剪裁还是别出心裁的独特设计都在证实这一点。毫无疑问，这是一条所有小女孩都会喜欢的小裙子。
玛莎摸着小裙子喃喃自语：“您的意思是小芙莉涅是哪家贵族老爷流落在外的女儿？”
科尔夫人十分认同地点了点头，她把小裙子收进属于芙莉涅个人物品的小木箱中：“我也是这样认为的，玛莎。”
“没人会舍得遗弃小芙莉涅的。”
“天呐……”玛莎开始怀疑人生。
没给科尔夫人独自感伤的时间，玛莎还是忍不住问：“那我们就不管她和汤姆接触了？”
“我们现在能怎么办？”科尔夫人反问。
见玛莎答不上来，科尔夫人叹气：“只有慢慢观察了，玛莎。”
“希望，芙莉涅是对的……”
科尔夫人有些疲惫地下了逐客令：“好了玛莎，芙莉涅的事没办法了，我得快点给格蕾丝夫人写道歉信了，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
在所有人都没留意的窗台外，一截蛇的尾巴慢慢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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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姆背着手沿着围墙慢慢走着，他看上去在思考着什么，眼睛盯着脚下的雪有些出神。
细长的小蛇从一旁爬了过来，最后钻进了汤姆灰色袍子下的口袋里。
‘好冷呀，汤姆。’
‘芙莉涅在里面做什么？’小蛇只露了个脑袋出来：‘我们为什么不进去找她呢？’
没有回应，小蛇有些疑惑地抬头看了汤姆一眼，男孩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
‘刚刚芙莉涅为什么哭了呢，那些人类一定是欺负她了……’小蛇自顾自地义愤填膺：‘我们得为她报仇汤姆！天呐，我还没见芙莉涅哭过呢！’
汤姆伸手把小蛇的脑袋按了回去，他那张冷白的脸上浮现出几分厌烦和不快：‘是啊，她看上去伤心极了。’
‘我们早晚会离开这个地方的，以后不愉快的事再也不会发生了……’
汤姆走出整栋建筑的背面，和靠在墙边的芙莉涅出乎意料地打了个照面。
“芙莉涅……”汤姆似乎没想到芙莉涅会在这里等着他，他愣了两秒后很快反应过来：“下午好，你在等我吗？”
偷听的事应该是瞒不住了。
“下午好汤姆。”芙莉涅的声音一如往常那样平静，如果不是她眼角还泛着红，没人会联想到她刚刚哭过一场。
“我很抱歉，我不是有意去偷听的。”汤姆带着歉意开口：“我只是有些担心你。”
芙莉涅看着男孩那张歉疚的脸，她垂下眼睛轻声说道：“没关系，只是一点小事。”
这样的事就算人尽皆知对芙莉涅来说也无关痛痒，毕竟她是那之后才来到这儿的，至于原来的那个小芙莉涅……她现在可能正蜷缩在这具身体的某处吧。
芙莉涅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并不想在这件事上谈论过多，于是聊起了别的：“比起这个，你刚刚有在和谁说话吗？”
“我好像，听见了你的声音。”
那是一种她不曾熟知的任何一种语言，腔调诡异但听上去的的确确是汤姆的声音。
两双眼眸彼此对视，一时半会儿寂静无声。
‘她听见了！汤姆，告诉她吧！’只有小蛇激动地从口袋里爬了出来，然后又被汤姆无情地按了回去。
‘别动，这里有人经过的。’
汤姆看上去没有想再隐瞒下去的想法了，他看着满脸奇异的芙莉涅，无奈地摊了摊手：“如你所见，芙莉涅。”
“你还可以和小动物说话？”芙莉涅心里还是挺震惊的，震惊之余还不忘记在心里小声吐槽这童话公主般的设定，奇异的能力、会小动物的语言、长得好看，嗯，要素齐全。
“不，芙莉涅……”汤姆叹了口气：“虽然我也有尝试过和别的小动物交流过，但只有蛇能听懂我的那种话。”
“这样啊。”芙莉涅看上去有一点遗憾，不过她很快又来了兴致：“所以，你每天都会和它说话吗。”
汤姆点头：“是的，我说过它是我最好的朋友。”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它都是我唯一的忠实听众。”汤姆低头看了乖乖窝在他口袋里的小蛇一眼，眼里不经意露出一点温柔：“虽然它不是很能理解人类就是了。”
芙莉涅看了看汤姆的口袋，又看了看汤姆低垂的眉眼，她说不上来自己现在心里涌动的到底是何种情绪，但毫无疑问、她被这种纯粹的关系打动了。
不被人类所接纳的，异类啊……
“它叫什么名字？”芙莉涅轻声问。
“蛇好像不会给自己的孩子取名字。”汤姆遗憾地摇了摇头：“它们通常都是用数字来作区分，它是第六十六只出生、所以我一般都叫它小六。”
小蛇听不太懂人类的语言，但对自己的名字还是有一点敏感度在的，它探出了脑袋。
‘哦！你们在说什么？’
汤姆摸了摸小蛇滑溜溜的脑袋：“叫它小六它会有反应的，你可以试试看。”
芙莉涅走近了一些，她略微弯下腰凑到小蛇的面前：“小六，你好呀。”
小蛇肉眼可见地激动起来了，它飞快吐着信子，看上去很愉悦。
‘天呐！她在叫我！’
眼见小蛇想从口袋里窜到芙莉涅怀里，汤姆眼疾手快地按住了它。
汤姆对芙莉涅微笑：“我们回去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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