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酒

　　陆星颜突然转过头，指尖轻颤，画笔竟是没抓稳，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顾云清全身一震，似乎是被吓到了，猛的回过神来。
　　陆星颜正慌乱地俯身拾笔。
　　顾云清透过穿堂的光看向画布，终于看清了陆星颜在画着什么。
　　那是一丛蓝紫色的鸢尾花。

　　漆黑的夜晚里，凌清玄捕了一只蝴蝶，小心翼翼地把它装在了玻璃瓶里。
　　“你怎么把它关起来了？”鹤云深笑着问他。
　　“它会发光，像萤火虫一样。”凌清玄答到。
　　“蝴蝶是不会发光的。”
　　“……”凌清玄沉默良久，他安静地抱着瓶子，在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他说，“会的，蝴蝶会发光的。”
　　他半垂着眸，眼里乘满了失落。
　　曾有人同他说过，蝴蝶会像萤火虫一样发光，当它挥舞翅膀，世界便会随之照亮。

　　鹤云深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看着他怀中的蝴蝶。
　　蓝紫色的蝴蝶，扇动翅膀的时候隐隐约约闪着光，在少年的眼里散成星辰大海。

　　深夜里，林清玄蜷缩成一团窝在被子里，鹤云深小心翼翼地从他怀里捞出了装着蝴蝶的瓶子。
　　在瓶子上面戳了一小个洞，仔细地把奶奶给的荧光粉倒入小洞里，洒在蝴蝶身上。
　　鹤云深浓密的睫毛微微扇动，屏着呼吸，动作轻得连浅眠的蝴蝶都不曾惊扰。
　　蝴蝶附着荧光粉，宛如点点星光。

　　纸上的鸢尾花闪着光，有一瞬间化作了蝴蝶，飞跃属于他们的仲夏夜。
　　“蝴蝶也会发光，就像鸢尾花，即便渺小、脆弱，却也足以照亮。”

　　年幼的凌清玄不懂，心想为什么花与蝶会发光，却又默默铭记着，这些都是可以给他带来光明的事物啊。

　　顾云清笑了笑，歪着头看向纸上的鸢尾花：“蓝紫色的鸢尾花，真好看。”
　　陆星颜也跟着笑了：“顾老师也懂鸢尾花啊？”
　　顾云清点了点头，“我奶奶最喜欢鸢尾花了。”
　　“我小时候见过鸢尾花，不过现在长大了，再也没看到过了，鸢尾花不会开在这座小城市。”陆星颜语气带着失落，转而释然一笑，“不过我可以让它开在我的画纸上。”
　　顾云清被他的话逗笑了，随即站起身来。
　　陆星颜也站直了，话锋一转：“顾老师能否指导指导我？毕竟没有真正的鸢尾花作参考，我不会上色。”
　　“嗯。”顾云清绕到他身后，顺势搂住他的腰，右手自然地握住他的手。
　　陆星颜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很快便进入了状态。

　　其实从远处看很容易就能看得出顾云清紧搂着他。
　　不过陆星颜的注意力都在画纸上，并没有发觉他们此刻的姿势有多暧昧。
　　只有顾云清偷偷摸摸地笑着，下巴抵在陆星颜的肩上。
　　陆星颜只觉得一抖一抖的，便侧过头看向他：“你笑什么？”
　　“没什么。”顾云清憋着笑，抓着他握着画笔的手，轻轻蘸上颜料，又移到画布前。
　　陆星颜随着他的动作，小心翼翼地在画布上涂抹，力道适度的画笔与画布轻微摩擦，发出细碎的声响。

　　日落时分的夕阳落入画中，竟也为之晕染。
　　蓝紫色的鸢尾花在一笔一画的渲染中，渐渐于纸上绽放。
　　确实如陆星颜所说的那样，开在了纸上。

　　顾云清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
　　夕阳全数落在了陆星颜身上，他便静静地隐在黑暗中，看着陆星颜躬身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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