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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祝宴皇宫除妖4
“师父让我留下来照顾你。”
常景元的目光从女孩手里的帕子移向她的面庞,微微张嘴,却只是把头转向另一侧:“谢谢。”
半晌后,肩膀被推了推,常景元抬眼便见女孩竟将茶杯贴向自己嘴边,随之瞳孔一怔,直直盯着她,又抿起唇,原来嘴唇已经干裂。
见他目光闪烁,伸长手臂的江岁礼不免疑惑:这、又是怎么了?
常景元回过神来,连忙撑起身体,抓过茶杯一饮而尽:“咳咳——”
这么渴吗?
一番折腾,常景元从脸颊红到了脖子,暗自瞥了女孩一眼后若无其事地咳了两声。
“师兄,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对方只是摇头,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江岁礼尴尬地捏住衣角,从他身边离开。
师父他们怎么样了?
趴在桌上睡不踏实,心里全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迷迷糊糊间,江岁礼看到有人关上门、朝自己走来,不时便觉后背一沉。
江岁礼微微皱眉:“景元师兄?”
常景元置于女孩身侧的双臂一滞,衣袍顺着后背滑落,看着离自己不过一拳距离的面庞,顿时睁圆了眼睛。
趁江岁礼弯腰捡衣服的间隙,常景元立即退后拉开距离。
转身看到常景元已经坐回榻上,江岁礼站着原地不敢乱动,内心挣扎不已:
“师兄,你……应该不讨厌我吧?”
常景元疑惑地看向江岁礼,目光示意她怀里的衣服:这还不够明显吗?
但还是冲她摇头。
江岁礼深吸一口气,靠近了几步:“我还是要解释一下。”
“一月前,家里突然闯进许多杀手,阿娘为保护我,遇害了。”语气尽量保持平静,“幸好有位道长路过,我这才捡回一条命。”
“后来才知道他是凌云派的掌门,也是恰好在木溪镇除妖。”
常景元安静地听她说完,表情复杂:“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旁人都说我和掌门关系不一般,甚至还有……”江岁礼抬眼看他,“师兄是掌门的儿子,不比旁人,我不希望你误会。”
常景元暗自握紧拳头,眸光晦暗不明:“确实不一般。”
却在女孩开口前又道:“他于你,是救命恩人。”
“况且——”看向她的眼睛,“初次见面时,你就已经说过了。”
“那你为什么总盯着我看?”
闻言常景元迅速收回目光,江岁礼却笑了:反正也是顺着他的话随口一问,重要的事说清楚了就好。
天色沉得似要吞噬一切,殿外也只剩打更的宫人。
“他们离开多久了?”
冷不丁一句话吓得江岁礼一怔:“有一个时辰了吧。”
怎么还没回来?
常景元暗自思索,眉间皱出深纹。
这是?!
低头时突然发现枕边躺着一只身盘龙纹的金玉罗盘:是师姐的本命法器!应当片刻不离身才对!
江岁礼注意到他的动作:“这是师姐临走前放在你身边的。”
常景元摩挲着罗盘上的纹路:是因为替她挡了那一掌吗?
旋即又想到什么:不好,没有法器傍身,怕是会着那妖怪的道。
这么久都没消息,难道……
“师兄?你要去哪?!”
常景元随手套上外衣就要往殿外赶。
江岁礼忙张开双臂:“师父交代过你要卧床休息。”
“他说的不算。”左绕右绕,索性弯腰从她手臂下钻了过去。
江岁礼心下一惊,忙拉住他的衣袖,却不慎扯到了伤口,常景元痛到浑身一颤,在女孩愣神的功夫下打开门。
却没了下一步。
对不住。
江岁礼抬手把定身符贴到他的身后。
常景元只剩面部可以活动:“师妹别闹!”
江岁礼不敢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只能在身后弱弱地拒绝:“不行。”
从来没有人敢拦他,常景元强忍不悦向她说明情况。
江岁礼闻之神情一动,但还是小心翼翼地劝他:“有我师父在,揽星师姐不会有事的。”
沉默半晌,常景元似自言自语道:“师姐如果因为我遭遇不测,我……我如何向大长老交代……”
拳头松了又紧,两种声音在江岁礼脑中左右互搏。
手伸向符纸,却转而将人按到桌旁坐下,径直夺过他别在腰间的罗盘:“我知道他们在哪。”
江岁礼越过常景元,他的表情却更加惊恐:“师妹——”
声音在女孩转身时戛然而止。
“去哪?”
恰好归来的洛予被怀中人撞得后退半步,双臂虚环在她身侧。
江岁礼抬眼便看到了那双熟悉的桃花眼,询问的目光里带着关切。
兴许怕女孩掉眼泪,洛予深呼吸道:“又不听话了。”
江岁礼仿佛看到了救星。
江岁礼从他怀中退出,默不作声地挪到常景元身边、撕下那枚符纸。
洛予将二人的动作统统收进眼里,挑眉道:“景元这是要去哪啊?”
常景元倒没出声,只是把头偏向一旁,看到身后的揽星安然无恙后松了口气,并将东西物归原主。
揽星轻笑道:“我是怕你们遇到危险。”
附身在淳嫔体内的妖物,即使被驱魔幡和锁灵符同时压制,也依然能在入夜后逃脱封印继续作祟。
今夜甚至在洛予和揽星的眼皮底下又夺去一人性命。
因其转换附身一名宫女,俩人险些被骗过去。
洛予显然也没料到事情会这般复杂,如若无法知晓具体是何种妖邪,他就无法对症下药、一举铲除。
如此放任它嚣张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夜深,商讨对策之后各自回房。
江岁礼跟在洛予身后出门:“师父,你的脖子……”
洛予抬手抚向脖间:“嘶——”
三道抓痕还在渗血,自己却压根没有注意到。
江岁礼回到房间翻出包袱里的药膏,回来时却发觉那道伤口已经愈合如初。
忘了,师父可是修仙门派的三长老啊,哪用得上这些。
洛予见她一路小跑,宠溺地摇摇头:“早些休息吧。”
——————
宫殿里,洛予正对着被牢牢捆住的淳嫔站立,常景元同揽星围在两侧。
“这位娘娘,同我们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
发丝凌乱地铺在女人面上,看不清本来面貌,只能透过缝隙看到一双目光涣散的眼睛。
此时她并未被妖邪操控心智。
淳嫔只是将众人打量一番,随即低下头,这具身体似乎没有力气再支撑下去了。
揽星叹气道:“娘娘可还记得第一次被附身前后发生过什么?”
依然没有半句回应。
“你可知这妖物害了多少人?!”
常景元脸色苍白,被“凶手”无动于衷的反应彻底激怒了:“算上之前失踪的,总共三十一人!”
“其中包括两名孩童!”
听及此处,女人终于有了反应,艰难地抬起头来。
常景元情绪愈加激动:“人命关天的大事,你为什么就是不配合?!”
揽星忙将他拉回身边:“你先别激动,她也是受害者。”
不知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女人竟是仰面大笑起来,但笑声里全是悲凉与自嘲,末了又是阵阵悲泣。
这又哭又笑的诡异场景让江岁礼也退到师父身后,不敢直视她。
“母妃!”
一阵孩童的哭喊声从殿外传来。
众人纷纷回头,只见一小男孩跌跌撞撞地朝这边跑来,身后还跟着几名宫人。
在大家反应过来之前,小男孩就已经扑到了女人脚边。
“蘅儿,你怎么来了?!”
淳嫔声泪俱下,面对多日未见的孩子,脸上全是怜爱与疼惜,向前挣扎着想要亲近他。
随即又突然想起什么,奋力地扭动身子往后退:“蘅儿,快离远些,再远些,母妃……会伤到你。”
“快!你们快带他走!”转头收起慈母的表情,女人声嘶力竭地朝宫人大喊,众人均被尖锐的呵声吓得一怔。
老嬷嬷上前抓住男孩的肩膀:“十殿下,跟老奴走吧。”
“我不!”
“我不要!”
男孩使出浑身解数甩开他们的手,再次扑向女人身边,摔到了,便再次爬起来,不敢耽误一刻。
“母妃,你骗人。”男孩抚着女人的双膝跪在腿边,“你当初明明向儿臣保证过自己不会有事的。”
“可、可他们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们说你今天就会死。”
“说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听到这里,淳嫔的眼泪彻底断了线,此时的她却无法将孩子抱入怀中安慰。
众人纷纷沉默不语,更有一名侍女跟着一起落泪。
女人终于稍微冷静下来,偷偷示意宫人把他拉开。
可男孩却突然起身,转头朝着洛予跪下:“求道长救救我母妃!”
头重重磕在地上:“她是个好人,她不是吃人的妖怪,她是被妖怪陷害的!”
“母妃是我最亲的人,道长,不要杀她……”
男孩的声音越来越轻,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洛予暗自捏紧拳头,眉间全是不忍与无奈,他将男孩扶起,轻抚他的头顶:
“十殿下放心,我们一定狠狠惩罚背后作乱的妖怪。”
不断安抚下,男孩的哭声渐渐止住了,他转身朝女人走去。
可淳嫔却扭过头,不想孩子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
男孩从胸前掏出一枚红色挂坠、塞进女人的掌心,哽咽道:
“这是儿臣前日在天祝宴会上求来的平安符。”
“一定能保佑母妃平平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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