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在民政局随便找的男人结婚了

　　宁城是一座没有夜生活的城市，一到深夜，即使路灯大亮，大部分街道也都归于宁静。
　　路上没什么行人，车子不急不慢开着，开车的人是段恂初。

　　车是沈促的。
　　答应让他送自己回家也是无奈之举，从手术台上下来，沈促疲惫不堪，这个时候的他并不适合开车。

　　沈促安安静静坐在副驾驶。

　　两人很默契的没有说话，腰间碰撞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沈促不动声色地揉了揉，偏头看向车窗外，路过一片商圈，段恂初那张巨幅广告牌从他眼前闪过。

　　沈促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那是段衍，就现在坐在自己身边的段恂初。

　　广告牌上的表情冷漠但气质沉稳内敛，眉宇间散发着自信的神采，藏在眼底的桀骜不驯暗含强大的压迫感。
　　原来那天段恂初不是夸大其词，他说自己付不起只是陈述事实而已。

　　沈促心里没底，他小心翼翼瞄了瞄身边，段恂初一直安静的在开车。

　　“你真的是段衍？”沈促开口打破安静。
　　“是。”段恂初说。
　　“你怎么从来没和我说过？”
　　“我是段衍，但我更是段恂初。”段恂初看了眼沈促，正好和他对上了视线。

　　猝不及防的对视让人心慌，沈促速度极快，下意识偏头躲过了他的视线。

　　“关于结婚，我们……”
　　“我们等会儿再说。”段恂初停了车，轻声打断他的话，“到了，我们先进去。”

　　沈促抬起头，才发现导航的位置不是什么住宅区：“这里是？”
　　“这里是我的工作室。”

　　工作室？带他来这里干什么？

　　“你放心，员工都已经下班了，这里比较适合谈事情。”

　　沈促了然，事实上段恂初说的确实没错，他领着自己去了会客室，给自己倒了杯水，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公共区域确实让沈促感觉到安心。

　　水杯落在玻璃茶几上，发出一声脆响：“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段恂初，是一名演员，段衍是我的艺名。”

　　他说的简单谦虚，沈促一时间竟然没办法把他和广告上游刃有余穿梭在名利场上的人联系在一起。

　　“很抱歉之前没有和你说明白。”段恂初解释道，“去医院没有提前联系你也是个意外，那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巾晕湿了，不介意的话加个联系方式。”

　　沈促足足愣了五秒才拿出了手机。
　　段恂初扫了二维码便立刻将手机放下了，他没有忘了这次谈话的目的，当然沈促也没忘记。

　　“段先生现在是打算怎么做？”沈促试探性开口了，“离婚？”
　　“刚领证就离婚不太合适吧，沈医生，是你自己说的我们的婚姻属于各取所需。”

　　聪明人说话一点就透，沈促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你需要我做什么？”
　　“我想您应该对网上关于我的舆论有些了解了。”
　　沈促点头。
　　段恂初继续说：“我只需要您配合我拍点背影照让媒体拍到，让舆论不攻自破就可以。”

　　就这样？做好心理准备迎接报价的沈促愣了愣。
　　“只需要这样，只是背影？”
　　“是的，只需要这样。”

　　沈促深深拧眉，这太简单了，这样的话他们之间的交易是不平等的，毕竟自己的事情要更复杂。

　　“那我每个月需要付你多少钱？”向来不喜欢亏欠的沈医生如是说，“我不喜欢不平等的合约，这对你我来说都是隐患，如果段先生能接受的话我每个月可以给你这个数。”

　　沈促举起手掌比了个“五”，一个月五万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但看起来面前这个人应该也不太会在意他这点小钱吧。

　　“可以。”段恂初双腿交叠在一起，答应的毫不犹豫，“合同我来拟订，明天送给你可以吗？”

　　明天，明天就是周末了，沈促欲言又止。
　　察觉到了他的犹豫，段恂初温和道：“沈医生还有什么不妨直说。”

　　沈促抬头看他，段恂初的眼睛有一种神奇的安抚人心的魔力，沈促心一横：“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之前说的那个，家宴。”

　　“明天是家宴的日子？”
　　“是。”沈促道。
　　“几点，我会留出时间。”

　　沈促有点难以置信，他每天的行程应该挺忙的吧：“没关系，如果你没空的话，不用特意留出时间，我自己……”

　　“沈促。”
　　“嗯？”

　　这是段恂初第一次叫他名字，简单的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总觉得那里怪怪的，沈促顿了顿，未说完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里。

　　“沈医生，既然签了合同事情就要好好办，我其实还挺有职业道德的，你不用担心。”

　　沈促不再拒绝，他默默拿出手机点开弟弟的聊天框，翻了翻说道：“明天晚上八点。”
　　“你几点下班？”
　　“六点半。”
　　段恂初：“那六点半我来医院接你，可以吗？”
　　“可以。”

　　很奇怪，他说的话明明是在询问，但自己根本无法拒绝，这和他在谈判场见到的咄咄逼人又不一样，不过沈促转念一想，很自然的把这些归于陌生关系带来的距离感。

　　气氛凝滞了一瞬，两人之间没了话题，一时间尴尬开始蔓延。

　　其实沈促是犹豫的，他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的情况合盘托出，某种意义上讲，他不敢。

　　关于他的那个联姻对象……
　　他不确定段恂初知道了之后还愿不愿意陪他去参加家宴，毕竟他一个月也就付了他五万而已。

　　从前看别人谈恋爱的时候都是十万百万的东西送，对比一下他这些钱确实不够看了。

　　沈促思索的时候，段恂初已经先一步站起来了：“既然时间已经谈完了，那我们就明天晚上见吧，我找人送你回去。”

　　“不用了。”
　　“沈医生，疲劳驾驶不可取。”段恂初把车钥匙放心沈促手里，“司机在楼下等你。”

　　本意是想叫个代驾的沈医生叹了口气，他的后背还隐隐作痛，估计这会儿已经青紫，确实不太适合开车。

　　沈促正准备推门出去，身后段恂初的声音又响起了：“腰间的撞伤最好回去热敷一下。”
　　沈促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轻声道了句“谢谢”，快步离开。

　　沈促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过了一会儿陈禄抱着一个文件袋推开玻璃门进来。

　　“喏，你要的东西。”陈禄把东西放在桌上，“真搞不懂你，你都说了结婚就是为了拍点照片平息舆论吗，照片拍了不发，你买回来算怎么回事？”

　　段恂初对他的抱怨充耳不闻，他打开文件袋，里面是一叠照片，是他和沈促从民政局出来那天拍的，段恂初一张一张往下翻，在翻到最后一张照片是指尖一顿。

　　这张照片里，沈促穿着一件风衣干净明朗，气质清冷柔和，他把伞撑着落在段恂初头顶，段恂初察觉到了抬头看他，相遇的瞬间定格在此。

　　段恂初将那张照片收进口袋，而后瞥了眼四仰八叉倒在沙发上的陈禄：“以后但凡拍到的照片都买回来。”

　　“不是！”陈禄一骨碌坐起来，“你疯了，这花多少啊！”
　　“我出。”

　　“这，这花多少钱也得买啊，你说是不是，呵呵。”陈禄紧急嘴刹，话锋一转，“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那你准备什么时间发这些照片？其实也没错，你这边舆论正盛，那边照片立马就爆出来就是有点刻意了。”

　　陈禄说服了自己，继续道：“那你准备公开吗？你准备公开的话我这边就着手准备了。”

　　“先不急。”手边一声振动，段恂初拿起手机，沈促已经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

　　段恂初盯着那个奶牛猫的头像，嘴角无意识往上扬了扬。
　　【到家了？】

　　对面的消息回的很快：
　　【suan：到了，谢谢。】
　　【D.：热敷，早点休息，晚安。】

　　“医院那边已经核对过流程，最快下周一就可以开始拍摄，为了影响医院的正常工作，拍摄会以纪录片的形式开始。”不得不说，陈禄是一个成熟的经纪人，“你到时候就当是实习生，可以带着口罩，学一些基础的，了解医生生活也能更好理解角色。”
　　“我明白。”段恂初放下了手机。

　　陈禄翻了翻手边的文件，突然拔高了声音，“对了！医院那边选的带教医生，你知道是谁吗？”

　　手机适时响起消息提示音，段恂初拿起来，果然是沈促：
　　【suan：好，晚安。】

　　段恂初点开沈促的头像，点进朋友圈，眼皮也不抬一下。
　　“谁？”
　　陈禄幸灾乐祸地挑眉，意味深长，“您的结婚对象，沈医生，沈促。”

　　——

　　发完了消息，沈促放下手机，整个人蜷在沙发上。
　　感觉今天发生了好多事，回到家里，强烈的疲惫感攀上攀上四肢，沈促缓缓闭上眼睛。

　　不知道家里会不会接受段恂初，算了无所谓了，但想来他们已经领证，顶多说两句也就过去了。
　　他也不是没被训斥过。

　　想了想，沈促拿起手机点开了段恂初的聊天框，反反复复的打了又删，沈促实在不知道怎么说。

　　“唉——”
　　沈医生长叹一口气，深感无力，算了，明天见面的时候再和他说吧，实在不行他加钱就是了。

　　一件一件事情压在沈促身上，天塌下来明天早上还是得去上班。

　　沈促拿起手机给段恂初改了个备注：段恂初。

　　盯着对方头像上的那只金毛看了半晌，沈促轻啧一声，低头打字。
　　于是，备注那一栏变成了：段恂初（包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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