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争吵
“我就说大小姐不简单,深夜会客,原来是背地里在做生意。我瞧瞧,大小姐这一笔赚了多少贴己钱?”袁三郎唇角挂着嘲笑,眼神阴戾。
庄老板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多年,见过不少大场面,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不慌不忙的站起来,对岳芷卿道:“大小姐,那庄某就先告辞了。”
“且慢!”袁三郎拦住他,“我们大小姐深居闺阁,从不参与生意场上的事,这份合同,是被刁奴诱骗来签的,做不得数。”
庄老板身边带着保镖,倒不是很怕袁三郎雇的那些闲帮恶汉,他是生意人,只考虑利益,如果岳芷卿签的合同无效,他也可以考虑跟袁三郎谈判。
但岳芷卿这边,盛驰被按住了,船员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堵在门口观望,她什么也做不了。
袁三郎拿起桌上的合同,岳芷卿下意识阻止,被袁三郎扬手掀到一旁。
“看看,合同上写的什么?”
一个瘦削的中年汉子走出来,接过合同认真看起来。
这人岳芷卿认识,是一直在岳家做事的马管事,看来他不止深得岳慎的信任,袁三郎也器重他。
绝望,无尽的绝望,岳芷卿恨透这种无能为力、任人宰割的感觉了。她胸中升腾起一股怒火,这股火焚烧了什么,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完了,船和矿,都要落到袁三郎的手里,盛驰和她都将付出代价,他们激怒了袁三郎,他会肆无忌惮的报复。
马管事站在她面前,低头看合同,无意间,她似乎看到他抬起眼皮瞥了自己一眼。岳芷卿心头一动,马管事的儿子马茂才,前几天还向她求娶锦儿来着。
或许可以赌一把,反正最坏的结局就这样了。
“这是租船的合同,我们租了庄老板的矿砂船,现在矿运回来了,我在和庄老板在谈续租的事情。”
盛驰和庄老板同时看向她,岳芷卿留意到马管事的手抖了一下。
生死就在马管事的一念之间。
“是,是租船的合同。”马管事道。
“租金多少?租到什么时候?”袁三郎皱眉问。
马管事把合同拿到他面前,指给他看:“这里写着,三条船,租金是六百两,租期一年。”
袁三郎“啧”了一声,转向岳芷卿:“大小姐,你解释一下,现在续租矿砂船做什么用?”
岳芷卿道:“我想着,等父亲出狱后,还是要把钢刀坊的生意做起来的,到时候要用船来不及。”
袁三郎一副“从没见过如此蠢妇”的表情,对庄老板道:“合同取消,岳老爷的案子还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难不成付了租金让船空着?”
庄老板逐个从袁三郎、岳芷卿、马管事和盛驰的脸上看过去,忍住笑意道:“我与岳老板相识多年,生意上常有往来,他现在有难,我岂能落井下石?船不用,不收租金,租期从用船那天起算。”
岳芷卿:“但上一年的租金还是需要付的。”
袁三郎瞥她一眼,将合同扔过去:“那些我不管,我只要船上的矿石。”
庄老板道:“矿石我已联系兵部,他们有意收购。”
袁三郎大手一摆:“我已找到买主,矿石就不劳你费心了。”
岳芷卿心念电转,突然明白过来,问他:“是不是一位姓吴的老板?”
袁三郎让她不要多问,亲自去货仓里查看矿石。
留下的几人互相心照不宣的交换眼神,暗暗松了口气。看来袁三郎没有进行过大宗租赁交易,所以不知道押金的存在。
民间租借交易,一般是手写借条,贵重一些的物件,还要找几个担保人见证人监督签字画押。而经纪行审合同和押金监管,是江南府独有的租赁形式。
因为他不识字,看合同都得依赖马管事,由此可见,在他身边的人要想动点手脚,是多么容易。
能在袁三郎眼皮子底下保下船已是不易,矿是绝无可能要回来了,岳芷卿不敢贪心。
她让盛驰和庄老板拿合同先离开,袁三郎不想支付租金,只想赶紧把矿卖掉,日后说不定会发现问题,但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把眼下的难关度过去。
岳芷卿跟到货仓,听到袁三郎正安排人去请吴老板。
“三爷,那吴老板不像生意人,盛表哥说,江南府除了岳记,没有别家能自己提炼铁矿的,吴老板买矿做什么?”
袁三郎冷哼一声:“你管它买去做什么,有这多管闲事的功夫,不如回去打扮打扮,练练琴,学几支歌舞。”
岳芷卿忽略他话里的恶意,道:“这些矿石里,有几筐是给锦儿留的,不能卖。”
袁三郎一愣,疑惑地看着岳芷卿:“锦儿要矿石做什么?”
岳芷卿也不清楚,不过锦儿现在正发病,怕她胡言乱语暴露矿砂船,所以还没跟她说矿已经运回来的消息。
“要不,你跟吴老板再商量一下,锦儿的矿给她留下,庄老板答应借仓库存放。”
袁三郎只犹豫了一瞬,不耐烦的摆手道:“矿石是女人玩的东西吗,你先别跟她说,等她嫁入袁家,自然会把这事忘了。”
岳芷卿见袁三郎态度坚定,无论她说什么,已无法改变他的决定。
她的心里升腾起一股怒火,想当初父亲没出事的时候,袁三郎连钢刀坊的门都进不去。他靠着袁姨娘的关系,揽下岳家采买粮油的活,见到她点头哈腰,一口一个大小姐,与如今的态度天差地别。岳芷卿只怪自己醒悟得太晚,主动权已被袁三郎控制。
她这次联合外人私下处理矿石的行为,彻底激怒了袁三郎,等回到岳家,袁三郎要跟她算账。
岳芷卿知道躲不过,坐在月影楼里等他。
自从七夕之夜后,袁三郎对她这个岳家的大小姐已无半点尊重,时不时冷嘲热讽,以羞辱她为乐,仿佛去富春楼不是被他逼迫,而是岳芷卿自甘堕落。
岳芷卿看清他的狰狞面目,也知道自己再怎么忍让,都无济于事,索性豁出去,该争取的争取,该爆发时爆发。
两人的争吵惊动了东院,但袁姨娘不敢来月影楼查看,倒是岳继祖和岳芷芸扒在门边看热闹,被袁三郎赶回去了。
袁三郎又说起结交长荣候,觉得光送礼请客不够,他还想让岳芷卿去陪酒助兴。
岳芷卿断然拒绝:“我不去,我是岳家的女儿,不是勾栏的陪酒女。三爷要是逼我,我现在去南大狱,一头撞死在门口,反正不孝之名我不愿背也背定了。”
袁三郎没料到一向温顺的岳芷卿性情突然转变,一时不敢逼她太紧。
人与人相处,或许就是这样,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东风。
说到底,袁三郎是一个毫无根基的暴发户,靠着营救岳慎的机会中饱私囊,才有今日的风光。他敢动岳芷卿,将来岳慎出狱不会饶他。就算岳家彻底败落,岳芷卿身后还有孙家。
说起孙家,茶园的事也该有个了结了。之前一直拖着没收回,一是没找到合适的买家,收回来没人管理;二是他很犹豫,讨厌孙家,但又怕孙璨真的高中举人平步青云。
这回岳芷卿和盛驰联手,触到了他的逆鳞,袁三郎决定亲自出马。他领着马管事,叫上二十多个闲帮,气势汹汹的要去孙家收茶园。
岳芷卿只好去求袁姨娘,她拿出自己的金银首饰,跟袁姨娘说愿意贴补一部分家用。至于给长荣候的礼金,卖矿的钱已经足够了,只求能给孙家一点时间。
这一番动静太大,连住在前院的卓予锦都出来看热闹。
赵妈妈站在角落里咒骂袁三郎不得好死,她知道现在岳芷卿跟袁三郎彻底闹掰,以后没有好日子过了。见到锦儿,她想起袁三郎看重这丫头,忍不住想挑拨几句,能给袁三郎添堵就好。
她添油加醋的把袁三郎卖矿的事给锦儿说了:“……大小姐知道是你要的矿,死活不让卖,可袁三郎说,你不过是个小丫头,哪有资格玩矿石,等你嫁进袁家……”
锦儿一听矿石被卖,当场就快急哭了,跑去找袁三郎交涉。
她说话娃娃音,总是瞪着一双无辜大眼,着急起来也不过声音大一点,脸蛋更红一点,娇滴滴的像是撒娇。
所以她正常说话别人以为是撒娇,她着急生气,别人也以为她撒娇。
袁三郎正在气头上,找齐了人就准备去茶园,没把她的质问当一回事,只好声好气的哄她:“矿卖就卖了,灰扑扑的都是土,有什么好玩的?你乖乖的呆在家里,等爷办完事,给你买花戴。”
锦儿急的跺脚:“那不是玩的,是要用在发射器上的啦。三爷,你卖给谁了,快点帮我买回来。”
她就像一个无理取闹,哭着喊着讨要糖果吃的小女孩,袁三郎喜欢是喜欢,但这时候不会惯着她,又耐着性子哄了几句,然后带人去茶园。
才走到路口,赵妈妈气喘吁吁的追上来:“不好了不好了,三爷,锦儿她跑出去了。”
袁三郎脸色一沉:“你怎么不看住她,跑哪去了?”
赵妈妈:“她问了路,说是去松儿寨码头找矿石。”
袁三郎气不打一处来,吼道:“那是她去的地方吗?胡闹!”
气归气,人不能出事,袁三郎领着一群人,掉头去找锦儿。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