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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骑士
第8章
墨惜言瞳孔猝然缩紧，眼睁睁看着程逸酒在她面前脱力地跪倒在地，如同一尊破碎的雕塑。
耳旁传来手机落地的响声，胡晨惊慌地跑过来，“逸酒！墨董，逸酒突然怎么了！？”
在她眼里，小程姑娘莫名捅了自己一刀。
墨惜言蹲下身子，将清瘦的女人抱在怀中。
程逸酒紧闭着眼，眉头拧在一起，像是在做无法醒来的噩梦。她的腹部插着一把小刀，墨惜言伸出颤抖的手，将那廉价的格子衫解开，露出里面印着太阳骑士的暗黑之魂3限量版痛衣T恤。
被血染红的太阳骑士高举手中利刃，指向闪耀金光的烈日，底下有一排字：朋友，愿太阳照亮你的前方！
墨惜言深吸一口气，从恐慌的冰冷深海中挣扎出来，“胡晨，立刻联系国三院。”
“好的墨董！”胡晨捡起手机，国立第三军医院是顶尖外科医院，电话直接打到院长手机上，总统级别的医护组马不停蹄地赶路，可墨惜言仍觉得如此漫长。
黑衣保镖中也有医疗小组，他们将T恤剪开，露出平坦腹部，用加压绷带在伤口周围小心缠绕。医疗员给程逸酒做了简单检查，神色略微放松，“血压正常，肝浊音界还在，没有大量血液或气体出现在病人体内，初步判定无生命危险。”
另一位纠正道，“也可能是刀具正好插在腹主动脉上，阻塞了血液流出。墨董，还请您做好心理准备。”
他们只能不去碰那柄小刀，等待到国三院的医护组到达。
……
……
手术室灯亮起，以现在的医疗技术把人抢救回来没什么问题，胡晨劝说墨惜言到病房里睡一会儿。
“好。”
她双脚沉重，神情疲惫，又想起那所谓的“痴情卡”，直觉告诉她，程逸酒的举动一定和龙胜天脱不了干系。
经过虹膜识别，病房门朝两侧打开，装修舒适的宽敞双人间不像病房，更像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
过于空旷，如此寂静。
[AAA墨氏集团董事长墨惜言：你听说过“NAP”吗？]
[周佳柠：？]
[周佳柠：打盹？天佑国语言干嘛不去问苏梦阳]
墨惜言打出来的是“痴情卡”，发出去却变成莫名其妙的三个字符。
那个未知的存在仍然注视，禁止她说出真相，整个世界都对她们充满恶意，试图用无穷的力量恐吓她。
墨惜言打开水龙头，往脸上用力泼了一把凉水，镜子里的女人两眼漆黑如墨，森森阴鸷在决然的眸中冲破内心封锁，再也不加掩饰。
……
……
到处都是火焰，程逸酒在恍然之中，不知那从天上射来的灼热视线到底来自阳世还是阴间。
头戴金草叶桂冠的半人马，遥立火云之上，以遒劲的手臂拉开巨弓，瞄准了她的心脏。
“回！”
金光利箭呼啸而来，穿透胸腔，程逸酒猛然睁开眼睛，大口喘气，扯动腹部的伤口，疼痛顿时席卷全身。
“嘶……”
【好疼！】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这份名单你记在脑海里，决不能透露出去，至于谁是关键决策人，我相信……”
墨惜言突然停声，转身直冲门口，步履急切。
刘小虎头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他本是来探望程逸酒，但到的时候她还没有苏醒，于是就和墨董在隔间聊起“光阵”招标的事情。
跟在墨惜言身后进了主间，程逸酒已然睁开眼睛，小脸苍白，目光涣散，满头灰发凌乱地散在耳边。
她们之间是有什么心灵感应吗？
刘小虎决定先当个隐形人，不要打扰看上去经历了生离死别的二位。
“感觉怎么样？”墨惜言坐到一身病服的程逸酒身旁，紧紧握住那人骨节分明的手，只有这样她才能够确认自己没有失去她。
“还……行。”
【不太行，好口渴好想喝水……】
程逸酒艰难开口，每说一个字就要胸腔起伏一阵。墨惜言牢记医生叮嘱，拿起桌上水杯，沾湿棉签，点在程逸酒干裂的唇上，“不可以喝太多水，不然上厕所有得你受的。”
“嗯……谢……谢。”
她太虚弱，每说一个字都用尽全身力气。
饭桌上夹个小包子的勇气都没有的人，却义无反顾捅了自己一刀。墨惜言一想起那画面，酸涩的泪意就滴进心脏，随着血管涌遍全身，“傻不傻？”
【老板果然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
【龙胜天控制了我的大脑，想给我洗脑杀了你。他恐怕也得到了类似系统的东西，但为什么我的系统没这么方便好用，现在叫也叫不出来。】
“我……”【是想保护你。】
“我知道。”墨惜言按住程逸酒的唇.瓣，触碰到那抹水润的柔软，吐息酝酿着湿.热，麻意沿着两人相贴的地方爬遍了全身。
她只是想让程逸酒别再忍着疼说话，却触电一般猛地收回了手臂。
【……】
对面那人的心声也沉默了，疼痛让她目光有些呆滞，腹部伤口使她不得不小口喘息，墨惜言指尖的触感还残留在嘴唇上，带来奇特的快意。
她俩诡异地安静下来，握着对方的手，十指相扣，静谧时也不觉尴尬。
尴尬的，只有刘小虎。
他好像来得不是时候。他应该立刻原地消失，去给墨氏电子添砖加瓦。
刘小虎踮着脚尖，蹑手蹑脚地从角落挪到病房门口，正准备逃离粉红场景，房门不期然打开，从门外走进胡晨和一个戴着眼镜的高挑女人。
“刘总，你在……？”胡晨疑惑地问刘小虎，怎么感觉刘总的姿势有点猥.琐。
“哈哈，晨姐，我过来看看逸酒的情况，”刘小虎顿时站直身子，注意到一旁那位，略微惊讶，“这位是……詹盛雪，詹院士对吧？您好！”
刘小虎伸出手，詹盛雪礼貌一笑，也伸出手和他相握，“您好，刘总。”
“哎哟，不敢当，您叫我小刘就行！”刘小虎进入销售状态，面前此人就在官方招标组的名单上，就算不是决策人，仅仅是作为“光阵”发明者，也必须认真对待。
墨惜言也起身，“詹院士，久仰。”
两人的手自然松开，留下余温和席卷而来的寒意。
【詹盛雪，“光阵”发明者，查询更多信息……？无访问权限，奇怪。】
【她怎么会到这里来，总不能是来看我的吧。】
就像是回应程逸酒的话，詹盛雪和其他人招呼完后，径直走到程逸酒的病床边上，弯下腰来，棕发自然垂落，“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小朋友！？】
【我看上去有这么小吗？】
“她刚做完手术，身体虚弱，不方便说话。”墨惜言微微蹙眉，挡在两人之间，与詹盛雪细框眼镜后的两眼对上视线，那双褐眸里充满挑.逗的意味。
墨惜言感觉有些不爽，她见多了，那是觊觎的眼神。
“哦？是我考虑不周。”詹盛雪莞尔一笑，尽显成熟姐姐的知性包容，她一身洁白休闲西装，胸.前口袋上别着一个书签一样的身份牌，闪烁微光。
【那是……！】
身份牌上印着一位肌肉虬结的半人马，身躯线条健美流畅，正举着一张巨弓，朝天空射出利箭！
见程逸酒的目光定定落在詹盛雪身上，墨惜言心中升起一股烦躁，“詹院士，不如我们去隔间交谈？”
“好的。”詹盛雪从善如流。
【我在梦里见过那个半人马，得问清楚那是什么东西。】
【老板，别走！】
“詹……院士。”程逸酒开口出声，伸出手只抓到了空气，詹盛雪回眸朝她wink了一下，“小朋友，好好休息。”
墨惜言余光注意着这边，冰冷的怒意几乎从眼里喷薄而出。
她怎么会这么生气？
【老板啊，快问一下詹院士，那张身份牌是什么！】
【这么独特的造型，闪耀着迷人的光辉，你居然连问都不问一下！】
【墨惜言，难道你已经过了对世界充满探索欲和好奇心的年纪了吗！？】
墨惜言充耳不闻，压抑着翻涌的情绪，让刘小虎一同进了隔间。胡晨从门外将房门合上，像是关闭一扇心门。
程逸酒颓然放下手，可怜兮兮地抓紧了被子。
胡晨一转身就见她一副寂然的模样，稍叹了口气，坐到病床边，“逸酒，有什么想不开的，可以和晨姐说说，公司也配备免费的心理咨询室，没必要伤害自己。”
“……好。”
程逸酒表情寡淡，她除了那张身份牌之外，都想得很开。但没人知道她的真实经历，就如墨惜言说她知道，可她知道的又有多少是正确的呢？
【最终还是我这个小朋友承担了一切。】
胡晨开始重新审视程逸酒，发消息咨询了苏梦阳。
[胡晨：苏小姐，我有一个朋友，她想要和有自.残行为的人谈恋爱，请问我应该制止她么？]
苏梦阳不仅有顶级催眠师证书，同时也是心理学博士，她很快回复：[有心理疾病的人需要伴侣花费十倍、甚至百倍的精力照顾，虽然有些残酷，但不建议发展恋爱关系。]
[胡晨：我朋友经济条件还挺好的，如果治好的话，是不是就没问题了？]
[苏苏：那就最好不要让对方遇到压力性事件，否则容易复发。尤其是自.残行为，经常出现在BPD身上，而BPD是很难治疗的。]
[苏苏：你这个朋友，是不是你自己？]
[胡晨：不是，感谢苏小姐的认真解答。]
胡晨收起了手机，看向程逸酒的目光不再那么热切，“逸酒，我还有工作要处理，你需要什么东西就给我打电话。”
程逸酒点点头，看着胡晨的背影从门口消失。
【好孤独。】
她茫然地望向洁白的天花板，原本只是想要当个普通社畜，下班打打游戏度日，怎么就负伤住院了。
【但要我袖手旁观吗？】
【老板对我挺好的，本来这世界上对我好的人没几个，噢……除了老板之外，没有。】
【我这人，向来帮亲不帮理。】
【不想让老板挂掉。】
她看向自己的病服，【不会都被老板看光了吧？可恶，我是细狗的事实暴露了！】
墨惜言与程逸酒仅有一墙之隔，心声清楚传到她的脑海里。
詹盛雪表露了自己的来意，“只要你愿意把程逸酒借给我用几天，‘光标’项目我会全力支持墨氏电子。”
“你为什么想要程逸酒？”墨惜言扯唇冷嗤，半点温和都装不下去。
刘小虎满脸冷汗，他左右为难，果然大领导一牵扯进项目里，销售就很难做人。
“我有个最新的项目，需要系统设计方面的人才，”詹盛雪真诚回答，“我看过程逸酒的金奖作品，只有她完美符合我对人才的需求。”
刘小虎眼前一亮，还以为会是什么难办的事务，要是程逸酒工作出色，好处少不了她，要是没做出成绩，那也只能怪詹盛雪自己眼光不行，“如果是这样，我想逸酒也会很高兴参与到詹院士您的项目中。”
真有这么简单？
墨惜言心想，而刘小虎又怎么可能想不到，只不过他不在意。刘小虎只会告诉自己，程逸酒感到荣幸还来不及，要是她不愿意，有的是方法拿捏一个刚刚出校门的学生。
【我的太阳骑士限量T恤放到哪里去了？啊！】
【被血染了个遍，还破了个大洞，估计已经被当做垃圾扔掉了……】
【难受哇，为了买它我可是吃了两个月的土，岂可修！】
【没事的，朋友，愿太阳照亮你的前方！】
墨惜言按住自己的眼角，按下莫名涌上的涩然，声音低哑，“不可能，程逸酒现在是‘光阵’技术骨干，这次竞标离不了她。”
怎么就离不了了啊！刘小虎急死了，他们墨氏人才济济，还缺一个刚入职的小员工不成？
但墨董发话，他只能闭嘴，暗叹一句英雄难过美人关。
詹盛雪倒没有惊讶的样子，似乎早就知道这个结果，“可惜。”她站起身，准备离开，却在房门打开前轻飘飘留下一句，“墨董，说来有缘，我今天到医院来，实际上是来探望施延锋。”
“怎么这么碰巧，小朋友就和首席顾问同一天跑到医院来了呢？”
说完她就走出房门，和床上的程逸酒打了个招呼，“我走啦，小朋友，期待未来有共事的一天。”
没给程逸酒回话的机会，她已经踏出病房。
【身份牌！！！】
身份牌离开了。
刘小虎心里有些气，但施延锋，这位国家安全部首席顾问，同样是“光阵”官方招标组的成员，他竟然住在同一家医院，属实是“偶然邂逅”的最佳时机！
怎么会这么巧？
刘小虎不清楚程逸酒怎么受的伤，只觉得这个伤受得太美妙。
此种想法过于不可名状，他关心了程逸酒几句，就匆匆跑出病房去策划“完美邂逅”。
【大家都走了，接下来就是老板也去处理公司事务。】
【我只希望这次住院的医疗费能够报销。】
程逸酒在病床上躺着，漫无目的地瞎想，墨惜言缓步朝她走来，停在她的面前。
【拜拜老板。】
墨惜言轻笑出声，旋即收回笑容，“朋友，愿太阳照亮你的前方？”
【我靠你别念出来啊！！！】
【救命救命，我脚趾要抠出芭比娃娃城堡了！】
程逸酒惊悚地盯着墨惜言，解读不了她目光涌动着的不知名的情绪，只能认命地闭上双眼，“老、板，拜拜。”
“拜什么拜。”墨惜言在床旁坐下，“你那件衣服，在哪里买的？”
“暗黑之、魂，游戏、官网，限量……”
墨惜言用手机搜了一下，点开官网，找到那家游戏公司的名字，“来自深渊游戏工作室？”
程逸酒点点头。
【老板问这个干嘛？】
墨惜言打出一通电话，位于圣火山上的私宅响起它主人设定的萨克斯铃声，白发苍苍但精神矍铄的管家在半秒钟内接起，“当家，何事？”
“罗叔，帮我收购一家公司，以私人的名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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