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小者的春天

　　陈诗予回了教室，坐在座位上有些许生无可恋。她把笔拿在手里，笔尖却没落下一个字。
　　旁边的赵圆圆看她魂不守舍的样子，戳了戳她，眼神示意她怎么了。
　　“圆圆，你看到我脸上的墨水了吗？就是这里。”陈诗予特意指给赵圆圆看。
　　“好像是有东西，我没太注意看。我还以为是你特意弄的呢？”赵圆圆憨憨一笑。
　　“好吧。”这么一说，更难过了。
　　赵圆圆扶了扶眼镜，用气音问她：“刚才外面和你说话的人是谁啊？看着好高，得有180以上了吧。”赵圆圆边说边发出笑声，怕被讲台上的班主任看到，又强装一副镇定的模样。
　　“一个，同学。对，同学。”陈诗予想，这样说应该没问题。
　　“这不是废话吗？他穿着咱们校服呢。你别说，背影看起来有点像江舸。”赵圆圆说到这里又兴奋起来。
　　“啊是吗？”陈诗予打着哈哈，江舸辨识度这么高啊。
　　“我嘞个豆，班主任好像刚刚扫了我一眼。”说完，赵圆圆自觉开始写作业，小嘴巴彻底闭了起来，埋头苦学。陈诗予也收了心继续做题。
　　陈诗予晚上坐公交车回去，很晚了公交车上的人都很少。她选了个靠窗的位置，脑海里一遍遍回想今天发生的事。也许是几次的接触和沟通，让她本是一潭死水的生活变得稍微不一样。
　　对她来说，这样的片段足够她反复回想。她又觉得自己的反复，是不是太没有出息了。可是她碰到江舸总是这样，以往的冷静好像被丢到九霄云外了。这算是什么，自己是有执念吗。她也想不明白，无论做了多少心里建设，实际的时候总是溃不成军。
　　半年前搬到这边后，陈诗予的睡眠好了很多，到了周末比往常多休息了会。起床后屋里面只有她一个人，陈伟明和李婉茹给她留了消息，他们带着陈姝禾回老家看奶奶了，今天依旧是她一个人。
　　她打开电视，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等外卖送过来。相比于手机，她更喜欢看电视还有杂志。就像是小时候追连载的漫画书，每一周的等待都是欣喜。长大了，陈诗予还是经常窝在沙发里看电视。家里看电视最多的不是陈姝禾反而是陈诗予。
　　外卖送到门口，陈诗予拿到后打开包装，里面怎么还有一瓶不知名饮料，筷子也全是毛刺。她坐在原地凝固了几秒，然后自然地拿起黑色软塌勺子开始吃饭，吃完后觉得又糊弄了一顿。难得的好太阳，她就在沙发上瘫着，什么都不想，渐渐又有些犯困。
　　江舸早起冲了澡，坐在床边擦着头发。昨天晚上回来后就陪着江津和温晓雅去参加宴会，忙了半天才回来，回来时江泽锡已经睡醒了，闹着要找温晓雅。早上这会房门又敲响了，他放下毛巾拧着眉头去开了门。门外的江泽锡原本还坚持不懈地敲门，结果门突然被拉开了，他直挺挺地摔倒趴在地上。所幸地上铺的都是地毯，所以江泽锡并不会感觉到疼痛。但是他还是习惯性要嚎一嗓子，趴在地上刚准备张嘴结果被他哥一个眼神给制止回去。在他哥这里，哭没有任何用。他刚才可能只是想嚎一声，现在彻底老实了。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江舸转身拿回毛巾，一边擦头发一边说：“江泽锡，这么早干什么？还带着棉花糖上来。”
　　江泽锡还小跟着江津和温晓雅住在一楼，江舸不喜欢有人打扰前几年就搬到了二楼。温晓雅和江津一直觉得大儿子是因为受不了江泽锡的哭闹声才去楼上。不止他受不了，他们夫妻两个人也受不了，江泽锡可比江舸能闹腾多了。
　　“哥哥，窝来找你玩。”江泽锡踢着他的小猪佩奇拖鞋往里面走，棉花糖本来还想溜到角落里呆着，江泽锡顺带搂着棉花糖坐到他哥的沙发上。
　　江舸嗤笑:“是小美不理你了吧？”江舸看到他把儿童电话手表都摘掉了，看来是小美没搭理他。
　　江泽锡刚刚收回的眼泪这回要憋不住了，小美坐在他的前面，结果小美只和同桌小帅玩，根本不理他。他想自己是个成熟的人了，这种小伤算得了什么，抽着鼻涕把棉花糖搂得更紧了，棉花糖按耐不住想逃离他的怀抱。
　　江舸看到了，从他怀里解救出棉花糖，棉花糖就在旁边卧下来了。江舸说: “棉花糖年纪大了，你没事别折腾它。”
　　小时候他一个人太无聊了，那时候江津和温晓雅每天忙着公司的事，江舸大部分时间都交给保姆带。江舸一个人玩模型，搭积木太无聊了，磨着他爸妈给他再找一个妹妹，江津和温晓雅上哪里给他找妹妹，就带他去宠物店买了一只萨摩耶，江舸觉得它像自己手里的棉花糖，就喊它棉花糖，过了许多年，棉花糖也已经长很大了。
　　“窝没有，我抱着棉花糖上来的。”江泽锡张开自己的小胖手，想给江舸看自己手心留下的印迹，江舸望去，只看见了一只胖嘟嘟的小手。
　　江舸又看了眼江泽锡的小身板，哪里是他抱着棉花糖，明明是棉花糖拖着它上来的。
　　江舸揉了揉他的头发: “吃早饭没有？”
　　“我没有，姨姨已经做好了饭，哥哥我们一起下去吃。”江泽锡整理着自己被揉乱的头发，他好不容易把头发梳成大人的模样，又被哥哥揉乱了。
　　江舸想，小屁孩他还挺有形象管理意识。
　　“不用了，我要去吃麦当劳。”
　　“麦当劳，哥哥窝也想吃。” 温晓雅不让江泽锡吃太多快餐，现在有这样的好机会，江泽锡屁颠屁颠跑到江舸腿边，晃着他的裤腿，满心满眼都是刚刚听到的麦当劳。
　　“不行，饭已经做好了。”饭做好了不是理由，江舸是没有准备去，就是逗逗江泽锡。听到他说今天不能去，江泽锡瞬间又蔫了。
　　江舸故意停顿了一下: “不过，下周带你去。”
　　“好耶。”小美带给他的伤心，瞬间要被麦当劳治愈了。
　　“走吧，下去吃饭。”江舸左边带着江泽锡，右手边跟着棉花糖，带着两个大型挂件下楼了。
　　到了楼下，江津和温晓雅已经在餐桌上吃饭了。棉花糖跑到自己的小饭桌那里，等着宋姨给它放饭。江舸带着江泽锡坐到餐桌上吃饭。
　　江泽锡坐在他的儿童椅上，一个人吃得很香，完全不需要别人提醒。
　　温晓雅突然想到上次参加的拍卖会，对江舸说：“妈妈上次看到一块石头，你要不要？”她不了解这些都是什么种类的矿石，只知道大儿子对这个感兴趣，她一般就叫它们石头。
　　江舸咽下食物说：“妈，不用了。”江舸更喜欢自己去找矿石，或者自己挑选。
　　“好，你要是想要就和我说。”温晓雅也没有再说了，有些时候她也不知道江舸到底需要什么，既然不了解就不要强求。
　　江舸吃饭速度很快，结束早餐后去了书房。进门后他反手把门锁住，按下开关，灯光瞬间布满整个空间，从黑暗到白昼，江舸微微闭了眼睛，睁眼后把桌面上的黑曜石拿到面前，这块黑曜石是上周他顺手买回来的，上面甚至还有些小瑕疵，当天拿回来后他就给切割了。
　　他戴上口罩和指套，拿起手持机和抛光膏打磨它，后面觉得差不多了再用砂纸进一步打磨。因为黑曜石硬度大，他花了不少时间把它打磨成自己想要的形状。他不喜欢给矿石打孔，只是再用油给它润了润。
　　等所有操作完他脱掉口罩，将这块棱角分明的黑曜石放到自己的手心，黑曜石价格并不贵，在他的手里看起来倒像是拍卖会的竞品，每一个棱角都闪烁着光芒。
　　最后他把它放到靠墙玻璃柜里，一整面的玻璃柜已经放满了各色的矿石，灯光照耀下看起来闪耀夺目，有的他已经打磨了，有的他并没有打算上手。江舸收拾所有工具锁了门出去时已经是中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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