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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用餐进行到一半，随着黎舒的艺人同事们登台唱歌，宴会大厅的氛围越来越好。
有经常看电视的叔叔阿姨、大爷大妈认出了台上唱歌的艺人是他们喜欢的某部剧里面的谁谁谁，便兴冲冲地凑近去看，而台上的艺人也会在唱完一首后干脆将人请上来互动一下，现场洋溢着浓浓的人情味。
哪怕裴毅寒不是喜欢热闹的人，在现场气氛的带动下，也升起了几分看表演的兴趣，时不时还会随大流鼓个掌。
正在此时，一个年轻人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
“你们这桌都是黎舒的朋友吧？快跟我来，他在厕所里跟人打起来了！”
“什么？”不光是裴毅寒，1号桌所有人都同时发出了一声疑问。
其他人认识黎舒久了，都知道黎舒的性格是顶好的，从来没有跟人红过脸，怎么会在这大喜的日子跟人打起来了？
裴毅寒也完全想象不到黎舒打架的样子，只是脑海里冷不丁冒出一句话“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一大群人齐刷刷涌向厕所，直接堵死了厕所大门。
凭借着突出的身高优势，裴毅寒站在前列，只见一个细竹竿成精似的小黄毛被黎舒拎在手里收拾，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身上衣服半烂不烂，嘴里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救命！杀人了！他要打死人了！！！”
黎舒两眼血红，嘴里穿着粗气，胳膊和肩背上鼓起的肌肉几乎要把西装上衣撑爆，那扬起的拳头就跟沙包似的，要是真用力打下去，这小黄毛脑浆都要被糊出来，哪还有喊救命的力气。
“要我报警吗？”裴毅寒严肃地看着黎舒。
他注意到黎舒手腕上还滴着血，而他刚送出去不久的那块表已经碎了。
这或许是黎舒暴怒的原因。
小黄毛却误以为裴毅寒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旋即撕心裂肺地咆哮道：“报警！把黎舒抓进去坐牢！他这是谋杀！”
直到此时，黎舒才像是渐渐回过神来，将小黄毛随手丢到地上，一瘸一拐地朝裴毅寒走去。
其他朋友七嘴八舌地询问黎舒出了什么问题。
“他故意把洗手液弄到地上害我滑倒！”黎舒忿忿地指着滑腻腻的地面说。
洗手液挤出来是透明的，加上厕所的光线也不是那么明亮，谁又能轻易注意到这个小陷阱呢？
“狗屁！你踏马说话要讲证据！”小黄毛随手把鼻血抹在地上，尖声嚷嚷道，“我才没有故意害你滑倒，你滑倒是你自己问题，关我毛事？现在所有人都看到你打了我，我身上哪哪都疼，我要你赔死！！！”
黎舒又指着洗手台上的高档洗手液瓶子喝斥道：“瓶子上面肯定有你的指纹！”
“那你就拿去测啊！我说没用过，就是没用过！”小黄毛有恃无恐地说。
指纹处理起来不算难事，大家都迅速反应过来，两眼冒火地瞪向姿态丑陋的小黄毛。
事情到这里已经很明显了，小黄毛就是个恶客，故意找黎舒麻烦被揪住揍了一顿，结果现在跟狗屎一样黏在黎舒鞋底了！
但……事情确实有些麻烦了。
没有证据能证明小黄毛故意使坏，毕竟厕所里也没安监控，偏偏在场所有人又都看到了黎舒打人是事实。
恐怕最后调解下来，哪怕黎舒在道德上占优势，也大概率要吃亏了。
黎舒本人也知道是这么个道理。
他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垂下头，脸色涨得通红，有泪星在眼睛里打转又迟迟不肯落下，声音里浸满了苦涩与委屈。
“对不起，你送我的表这就坏了……我本来明明想要好好保存的……”
青年像是一只受委屈的北极巨兔，裴毅寒差点就上手揉了揉黎舒的脑袋，但手伸到一半又觉得这个举动不合适，转而搭在了黎舒的肩膀上。
“没事，一块表而已，我下次再送你，你的伤口需要处理一下。”裴毅寒完全没发现自己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哦不，应该说，他只对温茉茉流露过这种关心在意的神态。
黎舒咬着下唇，不甘心地说：“但这块表的意义不一样，再贵的表也不是这一块……”
这时，小黄毛往地上吐了口带血丝的唾沫：“草！谁稀罕你的破表，还不知道真假呢！装个几把！”
这段恶劣的话彻底点燃了裴毅寒的怒火。
他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小黄毛，下颌微微抬起，神情冷峻非常，那仿佛是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化作一座无形的高山，压得后者喘不过气。
“这块表价值20万，我的手里还有发票。”
闻言，小黄毛瞪圆了眼珠子，喉头颤抖许久，干哑着嗓子反呛道：“那关我什么事？”
“就凭黎舒也受伤了，这是互殴。”裴毅寒抓起黎舒被碎玻璃扎破出血的手腕，眼神里透着刺骨的讥讽，慢条斯理的语气仿佛钝刀子割肉，“调解后平分责任，他需要赔付你的医药费，你也得赔付手表的修理费用。”
“我没跟他互殴！”小黄毛明显开始慌张起来。
裴毅寒鼻腔里溢出一声短促的冷笑，扯开嘴角：“拿出证据来。”
说罢，裴毅寒取出手机，准备报警。
谁知，上一秒还瘫在地上的小黄毛不知从哪儿萌生了使不完的力气，竟是嚎啕一声，直接冲到裴毅寒面前。
“你不准打！！！”
裴毅寒被吓了一跳，正欲抬腿将小黄毛踹出去，旁边一条比他更长的腿竟先他一步有了动作。
小黄毛四脚朝天地倒在地上，捂着出血的鼻子哀哀呜咽。
“你还想伤人吗？”黎舒耸着肩膀，拳头捏得咔咔作响，眉峰压得很低，但凡对面再有点小动作，他都要把人抓起来再揍一顿！
小黄毛再也不见刚才的猖狂，瑟瑟发抖地坐在地上。
裴毅寒意外于黎舒的眼疾脚快，心情有种说不上来的轻松。
果然，兔子咬人也会痛。
等警察赶到后，双方签署了和解书，这场闹剧明面上算是结束了。
但实际上，针对小黄毛的讨伐在今日之后才正式开始。
小黄毛本就糟糕的口碑，在村子里直接变得稀烂，人人提起这事儿，都说他不做人了，比畜生还不如。
“林大爷的孙子（黎舒）好心邀请我们去云玺食府那么高档的饭店吃饭，那小畜生倒好，暗地里说林大爷孙子克死他亲爸，被人家听到了，两人打起架来，然后他还弄坏了人家二十万的表！”
“这话也太难听了，活该被打！那小畜生赔钱了吗？”
“没呢！就他那游手好闲的样儿，哪来的钱赔？他家里人知道后吓都吓死了，20万的表啊，乖乖，大老板送的高档货，他怎么敢碰的！话说那小畜生后面去医院检查，发现脚骨折了，住院花了3万，人家林大爷的孙子本来还能打他几次，他才能还完这笔账……啧，真是便宜他了，但你猜怎么着？更炸裂的还在后头！”
“那小畜生又做了什么？”
“他居然说他是冤枉的，是林大爷孙子自己嗑坏了表，又故意在地上弄了洗手液栽赃给他的，为了面子真是什么鬼话都讲得出口！谁信谁傻子！”
“啧啧啧，他也不看看自己身上除了器官，哪里值20万啊！再说那器官也不见得多好啊，他瘦得跟猴儿似的，整天抽烟喝酒。”
“可不是么，但人家家里人可不这么想，到处说林大爷孙子栽赃小畜生呢，大家听了都觉得荒唐！”
“有毛病吧！”
“以后咱们少理那家人，小的没良心，大的也好不到哪去。那小畜生今年才多大，比林大爷孙子还小两岁呢，怎么就会说‘林大爷儿子克他爸’这种浑话？肯定是大人说多了呗！林炜豪以前太好了，当年暗地里犯红眼病的人不少，你敢信，他死了后，好多人背地里拍手叫好呢。”
“一想到村里有这种乐色一样的人我就恶心。”
小黄毛一家原本是扎根在村子里生活的，后来因为村子里风言风语太多，加上乡里的邻居们也明显在排斥他们家，没两年家里的二老郁郁去世后，那一家人就搬出了村子，有人说是去了外地，总之是再也没有回来。
再回到宴会大厅这边。
黎舒跟人打架这件事闹得有点大，但好在无论是谁都知道明面上是谁理亏，在小黄毛被驱逐后，今日的酒席顺利地进行到了最后。
“谢谢你，裴总，今天如果没有你帮我扳回一局，我真的会吃瘪。”此时手表已经被黎舒收回到盒子里，黎舒捧着盒子，如竹节般修长精美的手指让二十万的表盒看起来像是两百万的规格。
裴毅寒真心认为黎舒很适合吃娱乐圈这碗饭。
“给我吧，我带去修理，估计下周就能还给你了。”
却见黎舒摇了摇头：“我不要修理了。”
裴毅寒疑惑地盯着黎舒。
黎舒缓慢地摸了摸表盒，声音轻得像是一缕稍纵即逝的微风：“其实，今天我之所以会气昏了头，不光是因为表被嗑坏了，还是因为他说我克死了我爸……我的亲爸，是我一岁的时候出车祸去世的……我以前听过类似的闲话，我知道这毫无根据，但心里就是扎着一根刺。”
裴毅寒瞳孔微微颤抖，张了张嘴，想说安慰的话，又不知从何开口。
“裴总帮我收拾那家伙的样子很帅。”黎舒忽地笑弯了眼，“我看到这坏掉的表，就会想到裴总对我出手相助的样子，它将保留我那时的无助，让我时刻回忆起这份感激的心情。”
裴毅寒积压了寒霜般的双眸悄然迎来了春天，他深深注视着黎舒，眼中有一股近乎疼痛的柔软。
他失语了半晌，才哑着嗓子说：“……可以，你开心就好。”
黎舒将手心搭在裴毅寒的手背上，然后探过头，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在裴毅寒耳边低语：“裴总，以前我都不知道有哥哥是什么感觉，但如果我有哥哥的话，大致就跟你一样吧。”
裴毅寒感到耳朵痒痒的，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电流探入大脑，让他萌生出一种难以自制的悸动。
可还没等他细细品味这份感情，黎舒就一脸歉然地站起了身。
“裴总，下次我单独请你吃饭，今天我爸妈他们也惊到了，我得去向他们解释。”
裴毅寒抿了抿干涩的唇角，下意识回避了黎舒的视线：“好，下次我们再一起吃饭。”
在离开之前，裴毅寒用余光撇到黎舒走向了那个跟他长得有五分像的妇人。
“舒舒，刚刚帮你说话的那个朋友呢？”
黎舒：“他忙工作，先回去了，我下次再请他吃饭。”
黎沁柔点头：“好好好，人家帮了我们，我们得好好谢谢人家，我听说那个青年姓裴？上面一个‘非’，下面一个‘衣’的那个裴？”
“……对。”
黎沁柔轻笑：“真巧，以前你爸也有个关系很好的朋友，也姓裴，他们还一起做了生意呢。”
“我知道，妈。”黎舒垂眸，掩去眼底流动的暗涌，“我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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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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