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迹云

　　司睦踱步到钢琴边，手指轻抚，像羽毛一样飘落在琴键上。这是一架经过岁月洗礼的的钢琴，斑驳的光影洒下，和煦的阳光映入眼帘，古老但被保存的很好，可以看出是被精心呵护着的。

　　“这架钢琴好漂亮，音色好美。”司睦试着敲击了几个音符，钢琴的存在无声，却像在召唤着什么，他的内心莫名的被触动。

　　白爷爷在旁边，亦小心翼翼爱抚着，温柔地说：“这架钢琴有些年头了，还是我以前送给小珩奶奶的，她是个钢琴家，她在的时候每天都要弹上好一会儿，可宝贝了。”

　　司睦看着白爷爷，一种寂寞的情绪涌上心头，失去爱人的痛他无法感同身受。但是他想，白爷爷一定很爱他的爱人吧！所以生前喜欢的东西能保存的这么好，睹物思人，他如此思念对方，对方也如这架钢琴般，给予他另一种陪伴。

　　如此，当初爸爸妈妈遭遇意外双双殒命，尽管每每想起都疼痛难安，如今换个想法，一起走也算是有个伴，不至于徒留一人日日思念，孤独地等待再相遇地那天。

　　司睦深吸一口气，说：“抱歉，既然是白奶奶的钢琴，晚辈就不敢造次了。”

　　“欸……哪来的造次啊？这么说可就跟爷爷见外了啊！”白爷爷边说边将盖布全部拿开，“再说，最好的爱护是要物尽其用，找到惺惺相惜的人，钢琴嘛，本来就是用来弹的，奶奶也会高兴的。”

　　司睦莞尔一笑，走近钢琴落座，“那我……献丑了。”

　　白爷爷：“哈哈哈，随意就好。”，说着回到沙发上坐下，倒了杯茶翘首等待着。

　　白落珩则双手抱胸，靠在一旁的墙壁上，一直没怎么说话。司睦看向他时，也只是朝他点点头，像时无声的鼓励。

　　弹什么好呢？司睦思考了一会儿：有了……

　　我们的孤独就像天空中漂浮的城市，仿佛是一个秘密，无从诉说。他一直都像一座漂浮于尘世间的孤岛，那颗炽热激情的心早已失去。

　　司睦时常对自己说：无欲则刚，无为则无所不为。

　　当没有那些世俗的欲望时，就会懂得拒绝很多东西，所以，不过前路如何，做好自己就好了。

　　司睦庄重的坐在钢琴前，凝神静心，而后手指便开始在黑白的琴键上跃动，美妙的旋律在这安静美好的夏日流淌。他的指腹在琴键上摩挲，找到感觉后越来越自信了。

　　白爷爷也越来越享受，好似音符流入心田，令人陶醉。

　　而白落珩原本平静的心，却像跳动的旋律此起彼伏。他紧紧盯着眼前的那道身影，好像眼前蒙上了一层雾气，一切变得虚幻起来，仿佛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司睦敲击的每一个音符，都重重的在他心里碰撞。

　　很不可思议，那些音符就像是记忆的风景，从他的内心深处传来，娓娓道来，又慢慢消散，像在诉说着他无法言语的一段故事。

　　他沉浸其中，释放内心最纯真最美好的情感。

　　而白落珩，感受到了他传递而来的——生命的共振。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的时候，司睦嘴角微微扬起，轻声笑了一下，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酣畅淋漓的表达过自己的情感了。

　　“哇，原来小睦琴弹得这么好啊！”白爷爷起身给司睦竖起了大拇指。

　　司睦不好意思了起来，有些难为情的说：“没有没有，是这钢琴音质实在太好了，谁弹都好听，是我献丑了。”

　　白爷爷摇摇头郑重地对他说，“不要妄自菲薄，这钢琴都尘封好多年了，是你，让它重新有了生命。”

　　有了生命……，司睦心脏被击中，刚刚的他像一朵烟花绽放，被看见，看欣赏，被赞扬，他受宠若惊，如何能担得起这么高的评价。

　　在白爷爷宠溺的眼神中，司睦害羞的说道：“爷爷喜欢就好。”

　　“欸！你先休息下，爷爷回房拿点东西去。”白爷爷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转身回房去了。

　　目送白爷爷离去的背影，司睦回头被白落珩吓了一跳，竟不知他已经悄然而至到自己的身旁。

　　司睦悻悻道：“怎么了？白大哥？”

　　两个人靠的太近了，近到能感受到对方呼吸传递而来的温度。

　　白落珩自上而下的看着他，说：“很好听。”

　　司睦一脸茫然：“……哈？”

　　白落珩紧盯着他说道：“弹的很好，是什么曲子？”

　　“……天空之城。”司睦不敢直视他，虽然没有刚开始认识他时那么凛冽，但这个人的气场实在太强，他在他旁边整一个小鸟依人了。

　　司睦觉得耳朵很热，大概是炎热的夏天，加上两个人靠的那么近，不是散热才会这样。

　　白落珩看着他泛红的耳朵，嘴角微微扬起，“很好听，我很喜欢。”

　　——人也很可爱。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是故意说得小声了些，这句轻声细语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

　　太蛊惑了！司睦能感受到脸颊也开始变得灼热，他故作镇定，也小声回应他：“谢谢！”

　　白落珩眼睛一直没有从他身上挪开，从刚才弹琴得时候，他就觉得司睦有一种魔力，能让人在这个空间里，只注视道他。

　　也会让他心里生出一股邪念，他想那双弹琴的手不只是用来弹琴，他还想试试握在手中，感受掌心传递的温度，也想看着这双手，紧抓床单的样子……

　　他还很容易害羞，被注视着的时候，被夸赞的时候，脸蛋跟耳朵都容易泛红，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个样子的他，有多让人心动。

　　白落珩，你完蛋了！

　　慢慢的司睦抬了下头，两人的目光再次相撞，心脏有些酸软，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停止了。

　　尴尬的气氛逐渐蔓延，司睦努力忽视脸上的燥热感，深吸一口气后缓缓的开了口：“怎么一直这么看着我啊？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憋了半天，就挤出这句话，实在是太没用了。

　　白落珩被他的话问回了神，握着拳头掩在前额，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咳……没有，很好看。”说出口的瞬间突然意识到这样说有些难为情，继而转移话题说：“那个……你琴弹得这么好，学了多久了？”

　　“懂事的时候起就开始学了，我爸妈说我小时候太淘气了，喜欢到处乱跑，于是就让我学钢琴，说什么这样来提升我的专注力，提高我的韧性之类的。”司睦想到小时候被逼着学琴的时候，谈笑自如继续说：“每天放学后都被逼着练习，周末就去外面的培训机构上课，一直这样过了有十年左右吧！后来到了穗城上大学，就很少弹了。”

　　白落珩起先只是想转移话题，漫不经心的随口一问，他看着司睦认真地回答他，胸膛地起伏明显加剧了。他看着司睦，一向深不见底的眼眸，竟然闪烁着几丝温柔和怜爱。

　　“嗯，坚持是最好的品质，那么多年的积累，今天才能一饱耳福，我该……谢谢你的父母，把你培养的这么好！”白落珩坦言之。

　　听到这位冷面大佛认真的夸奖，司睦又喜又羞赧，“谢谢！但是开始还是弹的不太好！”

　　白落珩：“许是太久没弹，生疏了些。”

　　“嗯，应该是。”

　　“反正我是没听出来哪里弹的不好。”

　　说完两人相似一笑，那种弹琴时油然而生的孤独感，一散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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