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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柯一梦
“记不得了吗？那我们就来回忆一下。”
启褚卿说罢，移步让开身子露出后面的洞口，盖着帕子的两个尸体就这样直面展示在叶氏兄弟面前。
叶昭看着帕子上绣着的字瞬间愣住了，瞳孔收缩，险些连呼吸都忘记了。
“穆氏叶昭，穆氏叶辰，生于元庆十六年，卒于……”他一字一句读着，眼神逐渐从震惊变得惶恐。
“这不是我们。”他努力挤出一点笑，眼中的慌乱却藏也藏不住。“我叫叶昭，我哥叫叶辰，我们不姓穆的，这不是我们……”
“你当然不姓穆，是穆叶昭穆叶辰姓穆。”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叶昭一双眼布满血丝，近乎癫狂。“我就是叶昭！”
“不，你不是。”启褚卿依旧平静，眼中有不容置疑的压迫感。“穆叶昭，穆叶辰早就已经死了，只是你一直不愿接受罢了。”
“我们不听他瞎说，哥我们离开这里。”叶昭去拉叶辰，却只拽过来一截断掉的手臂。
他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去，发现方才还同自己说话的叶辰此刻变成了一堆碎肉，随着他拉扯的动作散落一地。
“哥？”叶昭瞪大双眼，蹲下身来手足无措地将那堆零碎的肢体拢在一起。
“他只是你想象出来的，当你意志开始出现动摇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复存在了。”启褚卿轻声说着，蹲下来凝视他的眼睛。“现在幻境该结束了，你需记起自己是谁。”
“我是谁？”叶昭闻言呵呵呵地笑了，声音一点一点尖锐起来，从少年逐渐变成了一个女人的样子。“所珍视的人都离我而去了，我是谁早就没人在乎了。”
女人缓缓站起身，眼中闪过怨恨和狠觉。“倒是你们多管闲事，我什么都不知道便很好，为何要叫醒我！”
话音未落，女人从腰间抽出一柄短剑，向启褚卿刺来。
启褚卿轻巧躲过，女人见一击不成，便将全身灵力注入剑鞘，对其穷追不舍，并且招招致命。
启褚卿行动敏捷，女人追了几个来回，愣是连他的衣角都没有粘上。
女人气极，调动了十成的灵力，掌风凌冽地朝他劈来。启褚卿下意识去接这一掌，却在两掌向对的瞬间，肋骨处传来钻心的疼痛。
嘶~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
突如其来的阵痛令启褚卿分神，女人便趁虚而入又是一掌，这次结结实实地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启褚卿非常配合地吐了口血，并不是女人给他造成了多么严重的伤势，只是自己而今这身体不太给力。
女人还欲乘胜追击，却是还未来得及近启褚卿的身，便被一股强悍的力量击飞了。
“师尊，你怎么样？”程兼旬冲过来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启褚卿，见他面色苍白，人也虚弱了不少，眉头紧皱，一脸的愧疚与心疼。“是弟子的失职，不知师尊身上有伤……”
“不是什么大事。”启褚卿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一口瘀血而已，吐出来便没事了。”
启褚卿借着程兼旬的力站直了身子，走近被重伤的女人，轻叹了一声。
“你若与世无争地将自己困于梦境之中，我自是不会管的，可你并不无辜。”
女人大口呕着血，呛咳几下，闻言讥讽地笑了。“我倒想与世无争，是那些人非要来招惹我。人类自私又残忍，我以德报怨，得到的却是他们变本加厉的伤害，凭什么！凭什么！”
“那些伤害过你的人有罪，在我看来也确实该死，可稚子何辜，你万不该对他们下手。”
“对啊，稚子何辜，那我的昭儿和辰儿又有何错呢？”女人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竟是连泪都流不出了。“想想也真是可笑，我未能亲手了结那些与我有着血海深仇的人，反而是杀害了许多同样无辜的孩子，异想天开地想用他们的躯体去拼凑出我的孩子。”
女人自嘲地扬起嘴角，笑的凄厉。而后迅速捏爆了自己的妖丹，周身爆开血雾。
血从皮肉下渗出，她应当极为痛苦，却始终不吭一声，满脸的解脱与平静。
她将零碎的妖丹拿出，手心摊开小心翼翼地捧着两颗明亮的金色小光球。女人眼神柔和起来，将其放在启褚卿手里。
“我一身业障死有余辜，可不可以烦请您救一救我的孩子们。”她脸色逐渐灰败下来，气若游丝。“为他们拼凑身躯的办法失败后，我又找到了其他方法。我将他们的魂魄温养在内丹中，再燃烧灵识编织出一个有实体的幻境，将里面孩子们的身体带出来，最后注入灵魂，他们便可复活了。但我而今已经无法做到了，所以恳求你们帮帮我。”
她的身躯开始慢慢消散，恋恋不舍地看着那两个光球，开始喃喃自语。“可谁料执念太深，竟无意识幻化出一个虚化的幻境。我沉溺其中，记忆慢慢出现偏差，逐渐迷失自我。错将自己当成昭儿，还想象出了一个辰儿。我幻想他们平安长大，长成了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女人的声音随着本体的消失逐渐变得飘渺，直至彻底消失。
启褚卿和程兼旬周围的景象也发生变化，幻境崩塌过后两人再次回到了被偷荷包的那个街道。紧接着又被新的场景笼罩，他们被女人拉入了又一层的幻境。
幻境的频繁更迭对人消耗极大，启褚卿肋骨倒是不疼了，就是如此折腾过一遭有些困倦，眼皮都快要睁不开了。
程兼旬的注意力都在周围迅速重组的环境上，不料身边人突然如失去意识般倒下，心中一惊，立马将人接住。
“师尊？”程兼旬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怀里的人，只见他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虚弱到几乎透明。
这副样子，和那时一模一样……
“师尊你醒醒……”程兼旬控制不住地颤抖，胸口剧烈起伏。他轻轻唤着启褚卿，见他始终没有反应，一双手慢慢收紧。
“喘不过气了。”启褚卿眼睛依旧闭着，在程兼旬怀里动了动。“为师无碍，只是有些累了。”
得到回应的程兼旬顿时松了一口气，他努力平复下情绪，将人往自己怀里搂了搂。
启褚卿见半天没动静，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便感觉到一阵失重感，竟是被程兼旬直接拦腰抱起，上方传来他略带沙哑的嗓音。
“师尊休息着，一切交给弟子”
“嗯。”启褚卿实在没有力气说话了，靠着程兼旬不再作声，继续闭目养神。
待怀中人呼吸逐渐匀称，程兼旬开始向前走动，速度如常步伐却是极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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