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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县除匪
七月二十四,落九尘等人从马王堡出发前往冀州。根据路线规划,需一路往北,走山路,再经柳州边城茂县进入冀州地区。酉时三刻,队伍已出青州地界。
天色渐渐暗下来,众人商议今晚林中露营,没多久空地上搭起了帐篷,生起了火堆。江湖人出门,包袱里必带干粮,陆九离挨个给大伙儿发吃的,到了小师妹这,直接就略过了。原来冷云华这个小吃货包袱里全是点心吃食。
这时,远处草丛里传来沙沙的响声,落九尘眼疾手快,一枚落红镖精准打了出去。见暗器袭来,童生立马拔出了剑,躲在树后的花自流楞是不紧不慢走了出来。
落九尘早知他们在后面跟着,依旧冷冷道:“你们不是走了吗?”花自流自嘲:“这不是跟你们一起待久了,突然独行反倒有些不适宜了。”他说这话,眼睛一直没离开过落九尘。
冷风华笑而不语。程一山向来稳重,见花自流能轻松躲过落九尘的暗器,看来此人并非表面那般是个书生。
夜晚,大家轮番守夜。到了丑时正刻,落九尘接班冷风华。
不知是日有所思,还是夜有所梦。花自流一觉醒来,掀开帐篷,看见落九尘坐在火堆旁守夜。当她感觉身后有人靠近时,剑出鞘的那一刻,看到来人,握剑的手才慢慢松了下去。花自流嘴角微微一撇:“警觉性可真高。”说着大步迈前,手上斗篷披在了落九尘身上,然后坐下来一起烤火。
童生醒来发现公子不在,一出去就看到他与落姑娘坐在火堆旁,识相地走开了。他知道公子喜欢落姑娘,可是又无奈,以公子的身份,家里是不会允许他娶一个江湖女子的。
七月二十八,一行人顺利到达柳州边城茂县。进入茂县,大伙儿发现此地很是萧条,老百姓看到带刀带剑的人,都避让着走。程师兄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便宜的客栈供大家休息。
看到眼前这个情景,大伙儿似乎明白了什么,怪不得出门前马堡主说此次押镖风险有点大。他说的或许不是山路难走,而是茂县之后的路。
一路行来,干粮所剩不多。午后,落九尘和冷云华出门去采买。前后脚的功夫,花自流和童生也出去了。同行以来,翩翩公子一直徘徊在落女侠左右,这次竟然没有跟着,师姐妹二人去了东边街市,主仆二人却往县衙方向走。
进县衙后,童生直接亮了腰牌,没想到花自流竟是当今圣上第五子睿王殿下。他去县衙是为了询问茂县萧条的原因。茂县县令得知皇子驾临,既高兴又惶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原来一年前距此地五里外的岐黄山上突然冒出了一伙土匪,不仅打劫过路的商队,时不时还来县里绑架富户勒索赎金。县衙人手有限,每次去剿匪,都铩羽而归。久而久之,过路的商队宁愿绕道,也不往茂县来了。
听到这,花自流的脸色略显阴沉,皇家威严尽显:“你这个县令是怎么当的?”县令惊慌道:“殿下恕罪,下官屡次向周边郡县请求合力剿匪,奈何都石沉大海。”
“童生,拿我令牌去冀州军营借兵。”主子命令一下,童生随即赶往冀州。
交代过后,花自流离开了县衙,回客栈的路上碰到了外出采买的两人。到了客栈,他把大家叫到了自己房间,说是有事商量。
房间内,众人齐聚,花自流向大家讲述了岐黄山上土匪的事情。冷风华思虑道:“岐黄山是我等必经之路,若是绕道,怕是不能在八月十日前送达。”
“那怎么办?”冷云华满脸担忧。虽然她有些大小姐脾气,在正事上还是很拎得清的。
这时,落九尘发现一向对花自流寸步不离的童生不在,探问道:“你有什么对策吗?”
花自流:“当务之急是要先除了岐黄山上的土匪。”
陆九离紧接道:“土匪人数尚未可知,就我们这点人怕是攻不下一座山寨吧!”
“我已让童生去冀州军营搬救兵,不出三日便可到达。”花自流十分笃定。得知有救兵,大家深感多了几分胜算,相反马润青却疑惑道:“岐黄山上有土匪你是怎么知道的?再者冀州军是你说借就能借的吗?”说完程师兄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落九尘深知花自流不是一个信口雌黄的人,想起回来时他是从县衙方向过来的:“方才你去县衙了?”
花自流点头:“实不相瞒,花某是帝都贵族子弟,此地县令原是家父门生。冀州军营也有家父故旧,我已修书过去,相信人手不成问题。”
“那花兄打算怎么做呢?”冷风华追问道。
花自流思忖一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官府剿匪屡屡失败,土匪能悄无声息地绑架勒索,极大的可能就是县里有暗桩。土匪对茂县了如指掌,相反我们对其一无所知,当下最先要做的就是入山寨卧底。”
陆九离脑子灵活,惊道:“你不会是要以马队为诱饵,引土匪下山抢劫吧!”话音未落,马润青当即反对:“不行,马匹不允许出任何一点差错。”
“以马为饵,我也不同意。”说着程一山看向了冷风华,“少庄主,除恶固然重要,但我们也不能拿风云镖局的信誉来冒险。”听他们那么义正言辞的,花自流不厚道地笑了:“谁说要以马队为诱饵了?”
小师妹顿时松了一口气:“花哥哥,你到底有什么妙招?”花自流接道:“我们可以假扮过路的富家子弟去岐黄山游玩,引土匪来绑票。”
“首先得要造势,让暗桩注意到我们。其次人数不宜多,在下与落姑娘二人足矣,一路上我们会留下线索,待你等与童生汇合后,一举攻入山寨。”
落九尘补充道:“既是出外游玩,两人略显单调,九离、云华一起吧,两男两女不容易引起怀疑。客栈这边就有劳二位师兄了。”冷风华、程一山异口同声:“师妹放心。”
瞧着大家都分配到了任务,唯有马润青没有,他傲娇道:“那我呢?”落九尘拍了一下他肩膀,义正言辞:“确实有一个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马润青满脸期待:“什么啊?”
“童生不在,那就委屈马公子当几天跟班啦!”一听要马润青当小厮,陆九离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
“什么?让本少爷伺候你们?”他立马吹胡子瞪眼。落九尘调侃道:“公子小姐们身边不得有小厮跟班啊,要不就穿帮了!”马润青也不是个不懂事的人,为了大局,还是接受了新身份。
为了更好地造势,花自流让县令大人找了县里的养蚕大户王员外打配合,说是帝都的丝绸商来考察。王员外是生意人,能得县令大人介绍客户,自是喜不自胜。
次日,一辆墨蓝色镶边马车驶进了茂县,前头驾车的正是马润青,一路上都在吐槽,实则是在引暗桩注意。街上的老百姓看到后纷纷靠边走,嘴里嘟囔着这马车里的人非富即贵,一个马夫穿得都如此光鲜。
果不其然,自从马车大摇大摆进了城门,路上就一直有人跟着,虽然中间换过人,落九尘还是注意到了。他们跟到烟花巷王府门口,看到车上下来两男两女,瞧着挺贵气的样子,王员外还亲自迎接。
王府门口,员外爷殷勤道:“这位就是帝都来的花公子吧!”花自流手握折扇,翩翩道:“王员外有礼!”
王员外看着眼前的俊男美女,笑语相迎:“这几位是?”花自流面向落九尘,示意道:“这位是我夫人。”接着又介绍陆九离是他表弟,冷云华是夫人的表妹,此次一起出来考察生意,顺道游玩。
入府后,王员外极具热情,听说花公子还未定下客栈,立马邀请留宿,随即吩咐管家准备客房。
管家秦伯领着客人去往侧院厢房,正巧碰见丫鬟往房间内添置物品,落九尘见状婉言道:“润青,去把马车上的行李搬下来。”马润青恭谨道:“是,少夫人。”
为了不让人起疑,落九尘只能和花自流住一个房间,其他每人一个房间。为了坐实丝绸商的身份,他们连着两天去王员外的蚕房考察。
来回之间,落九尘发现院子里打扫的家丁总是在厢房附近出现,眼神总往房间里瞟,有点不太对劲。当晚她悄悄上了屋顶监看。
子夜时分,一家丁偷摸去了院子边上的狗洞。待人走后,她去狗洞处查看,发现那里有一块砖是松动的,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王府有大鱼。
莫非,那个家丁就是土匪的暗桩。她刚把纸条塞回去,打更声逐渐逼近王府,这时一人手伸进了狗洞,拿走了纸条。当她跳上围墙环视四周时,街上只有打更者一人,看身形,像极了那日城门口跟着的人。难道打更人是他的同伙?
夜黑风高之际,两名可疑人显现,落九尘立刻回厢房叫醒众人。综合现有的线索,花自流觉得是时候了,遂言:“九离兄,明日你故作烦闷,说想出去玩。冷姑娘,你在边上附和,到时见机行事。”
翌日,王府院子里,少爷小姐们悠哉着喝茶吃点心,陆九离耷拉着半张脸,一副无聊透顶的表情。花自流见状问:“你怎么了?”陆九离三秒变成小可怜:“表兄,我想出去玩!”
花自流一口回绝:“不行,待会儿我们还要去王员外的染坊看看。”听到表哥说不可以,他赶紧找同盟,肩膀稍稍碰了一下身旁的表妹。冷云华接到暗示,转而挽着落九尘的胳膊,撒娇道:“阿姐,我想去打猎,好久没吃野味了。”
看表妹那眼睛眨巴眨巴可怜的模样,少夫人深情款款地看了一眼夫君,少爷瞬间破防:“好吧,明日带你们出去玩。”陆九离趁机道:“我听说离此地不远有座岐黄山,山上有许多野味,要不我们就去那吧!”
在院子外监视的那个家丁听到“大鱼”要去岐黄山打猎,嘴角的笑意溢于言表,心里暗爽:我还没行动呢,他们自己就往枪口上撞。
当天下午,落九尘陪着花自流去了王员外的染坊,陆九离、冷云华、马润青三人准备出游的东西。趁着去置办工具的时候,马润青转道去了一趟客栈,告诉师兄们一切就绪。
当晚,家丁又一次往狗洞传递了消息。
八月三日,天有些热,巳时初,马润青驾车候在了王府门口,人齐后出了城。外围监视的更夫看到“大鱼”前往岐黄山方向,转身回了家。自从怀疑家丁和更夫是土匪暗桩,县衙的人就一直盯着。
马车到达岐黄山下,山上土匪就已收到信号。虽然师兄妹三人都是第一次行走江湖,好在乘风堂学习的时候,黎贺师叔讲过一二。
进山之后,落九尘发觉周围人数不多,恐怕只是暗哨。于是,大家决定把戏做足,陆九离、冷云华负责铺地毯、洗茶具,马润青拿着弓箭去打猎,花自流、落九尘去捡树枝生火。
没一会儿,火堆架了起来,茶也煮了起来,四人围坐在一起品茗聊天,等着马润青的野味,也等着土匪上钩。不知何故,土匪却迟迟不动手,看来贼人挺沉得住气啊。
一盏茶过后,马润青带着野味回来了,按照之前预想的,他回来的时候他们应该已经被土匪抓走了,谁知四人安好地坐在那喝茶呢。
他眼神示意:“你们怎么还在这?什么情况啊?”
在座的人也很无奈,但还是要继续装下去,落九尘一个眼神,陆九离秒懂,兴奋道:“润青,你太厉害了!”冷云华忙应和:“咱们做烤□□!”不管土匪上不上钩,她是真嘴馋了。
三下五除二,鸡就架在火上烤了起来,花自流一手握着烤架翻转,一手洒蜂蜜孜然等调味品,瞬间香味四溢。这时,落九尘听出四周脚步声增多,说时迟那时快,转眼土匪就到了眼前,把他们围了起来。
落九尘慌忙挽着花自流,装出一副被吓到的模样。冷云华第一次经历这阵仗,下意识躲到了陆九离身后。马润青拔出剑,挡在了众人面前。
土匪个个手里拿着刀,凶神恶煞地笑了起来,嘴里还在念叨:“这俩小妞长得可真水灵!”
当下,土匪身后出现一个身材魁梧满脸胡茬的糙汉子,一把大刀扛在肩上,土匪们见他都很恭敬,想必是他们的头,上来就直接一句“绑了”。霎时,五六个土匪缠住了马润青,顺利绑到了“大鱼”。当刀架在花公子夫妇头上那一刻起,土匪头子就命令手下停手,放话三天之内准备五百两黄金,否则就撕票。
马润青收到落九尘指示,立马下了山,回茂县途中,正巧碰到了借兵回来的童生。二人一道返回客栈,去找冷风华他们商量下一步的行动。
这些土匪已是惯犯,回山寨途中,落九尘等人头上被套了黑布,还好他们提前做了准备,随身携带的香包里掺了红豆,一路上偷偷留了下来。
当他们头上的黑布被摘下来,睁开眼人已在山寨聚义厅,厅上估摸有十几人,色眯眯地盯着落九尘和冷云华看。看手下人垂涎欲滴的模样,土匪头子忍不住拍桌:“瞧你们这一个个的,没见过女人呐!”
手下兄弟□□:“还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又一人阴笑着出主意:“大当家的,咱们山寨还没有压寨夫人呢,这俩小女子这么漂亮,不如留下当压寨夫人吧!”
花自流顿时急了:“你们这群臭土匪,有本事把爷放开!”土匪头子哈哈大笑:“这小子还算有点男人样!”说着吩咐手下把人关进柴房。
柴房在山寨的最东面,离厨房不远,门外有人把守。趁着夜半时分外面看守疲倦,落九尘从鞋子里拿出匕首,割断了绳子,然后给众人松绑。
陆九离耸了耸肩:“师姐,咱接下来怎么做?”冷云华一计拍打:“小声点。”
“接下来我们两人一组,摸排山寨,若是被发现了尽量不要与土匪正面冲突。”落九尘压低声音嘱咐,之后与花自流、陆九离、冷云华从东西两边排查岗哨及人员分布。
回城后,童生让马润青叫上冷风华、程一山直接去了县衙。县令看见童生,满脸欣喜,发觉他只带了三个人,脸色顿感凝重。
童生看出了县令的担忧,没多做解释,只告诉他公子有命,县衙人手均由冷公子调派。冷风华听后一脸懵,童生解释道:“冀州军已分批赶往岐黄山,到时我和马公子带人攻入山寨,劳烦冷公子、程公子抓捕暗桩,善后的事就交由县令大人。”不愧是皇家侍卫,处事冷静果断,小小县官只有听命的份。
就在落花四人组探查山寨时,另一边童生和马润青也到达岐黄山下与冀州军会合,为了不弄出动静,他们悄悄解决了山下的岗哨,留下了士兵伪装。趁着夜间,冷风华与程一山带着县衙的人抓捕了更夫和家丁,同时城内各个路口都加强了守卫,县令连夜审讯。
夜里山路不好走,马润青凭着记忆找到了白天留下的记号,顺着记号找到了山寨所在。距寨子百米处,童生率众人埋伏在草丛里,静待黎明到来。
摸清山寨人员分布后,落九尘四人不动声色地回到了柴房。经过厨房的时候,陆九离和冷云华洗劫了里面的瓜果,还把蒙汗药下到了他们的酒水里。
卯时初,天蒙蒙亮,童生发起进攻,顷刻拿下寨门,门口土匪均被活捉。一大早,寨子里的人睡得还迷糊,听到官兵来了,立马清醒,拿着大刀纷纷冲了出来。就在士兵把他们围住之时,童生走到人前,大声高喊:“放下武器,立刻投降,可饶尔等一条性命。”
土匪后退之际,大当家的发现跟官兵一起的是昨日的那个小侍卫,心里盘算道:他们是来救人的,只要“大鱼”在我手里,就有谈判的空间。他让手下缠着官兵,自己则带人去了柴房。
听到外面动静,陆九离就一直盯着,看到土匪头子恶狠狠地往这边来。门一打开,他们几个就被提溜了出去。聚义厅门口,童生看到公子被带了上来,立刻示意停手。
土匪头子直接把刀架在花自流头上,叫嚣道:“让一条道,放我们下山,否则就别怪老子心狠手辣了!”话还没说完,落九尘直接出手抢断了土匪手里的刀,顷刻架在了大当家的头上。所有人都惊了,紧接着陆九离、冷云华反手把身边的土匪给打倒了。
这下轮到落九尘喊话了,只见她手轻轻一抬,气场全开:“还不把刀放下。”手下们见大当家的被控制了,纷纷放下了刀,官兵上前把土匪都绑了起来。
童生疾步上前:“公子,您没事吧!”陆九离神气道:“有我们在,你家公子自是无虞。”领头的官兵听童生称呼眼前那位翩翩少年为公子,想来他就是五皇子,遂恭谨行礼:“末将冀州营校尉赵和平见过公子。”
“赵校尉免礼,一路辛苦了。”
事后,官兵在山寨里搜到不少金银,连带着土匪一起押解进茂县。县衙那边,听到岐黄山土匪被一锅端,县令大人亲自带人到城门口迎接,老百姓夹道欢迎。
进城后,花自流随冀州军去了县衙,土匪全部被押进了大牢,落九尘几人回了客栈。
客栈内,冷风华与程一山正商量着何时动身,看到落九尘他们平安归来,悬着的心总算是能放下了。瞧着师弟师妹身上满是灰尘,冷风华宠溺道:“快去洗洗吧!”
晚饭时候,众人围坐一堂,程一山提到离八月十日交货时间不远了,如今匪患已除,是否该继续上路了。冷风华拍板明日一早就启程,落九尘亦然。
陆九离好奇道:“那我们不等花兄了吗?”落九尘想了想,说:“他应该有事要处理,咱们先走吧!”
翌日清晨,风云镖局与马王堡的人离开了茂县,继续往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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