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野狗

作者:几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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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于归掀开门帘,扑面而来一股面条香,李维全正吸溜着方便面,听到动静眼珠子从电视屏幕上挪开看向他。
      “哟,这不是上次让送货到163那小子,”李维全抬手抹了把嘴,龇着大板牙冲他笑:“今天买点儿什么?”
      于归脸顿时黑了不止八个度。

      三分钟前——

      “石头剪刀布,谁输谁去。”于归拒不妥协。
      “我不,”宋以说:“哎你真的,放心去,老李头记性不好,每天买东西的人那么多他哪知道你是谁,再说了,喝点啤酒怎么了,你未成年吗?”
      “我未成年。”于归说。
      “行吧我也还差点儿.......但我保证他真的不认识你,”宋以朝天竖起三根手指:“我发誓,如果他认识你,我就学狗叫叫到你满意为止。”

      结果李维全不仅记得他,还记得他家的门牌号。
      妈的。

      “买......饮料。”于归说完,视线落在饮料架上。
      李维全也没继续盯着他转头吃泡面去了,于归激动的心操控着颤抖的手越过旁边的饮料,慢吞吞地挪向放罐装啤酒的货架。
      “哎你不是要买饮料吗?”李维全突然抬头:“那是啤酒啊小子,别拿错了。”
      “啊。”于归被他吓了一跳:“哦,我、我爸还让我给他买几瓶啤酒。”
      “这样,”李维全点头:“之前163号一直没人住,原来你是和你爸一起搬过来的啊。”
      虽然撒谎有点对不住老爸,于归还是战战兢兢地点点头:“是、是啊。”
      他并不想和李维全说太多,说的越多暴露的就越多,也没看是什么啤酒,快速拿了几罐便走到柜台。
      李维全热络地撕了个塑料袋,指尖沾了点口水搓开塑料袋袋口替他把啤酒装进去,“你家隔壁住着个跟你年纪差不多的兔崽子,也不知道你见过没,这兔崽子学习还挺好,你在哪个学校?没事儿多和邻居走动走动,学习上有不懂的地方还能让那兔崽子帮帮你。”
      于归心说他不仅认识这兔崽子,还是兔崽子的同桌,正准备跟兔崽子一起喝酒,当然,如果把兔崽子换成狗崽子更贴切一点。

      “谢谢老板。”于归赶紧接过李维全找的零钱装进裤兜撒丫子就跑。

      “干嘛这么慌里慌张,”李维全不解地看着甩得噼里啪啦响的门帘和于归瞬间消失的背影:“跟后面有狗追他似的。”

      于归一口气跑到宋以猫着的墙根将塑料袋伸到他面前,还没顾上说话,宋以便很识趣地张开嘴:“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迎面正好窜出来一条龇着毛的土狗,仿佛听到了同类的叫唤,停在那无辜又傻地跟着宋以一起汪。
      “你在这儿叫一晚上吧傻逼。”于归说。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宋以汪。
      “说人话。”于归瞪着他。
      “那不行,”宋以还真翻译上了:“我得陪你一起喝,要不然你一个人寂寞。”
      “去哪?”于归朝他胸口捶了一拳。
      “嘶......啊~”宋以捂着胸矫揉造作:“少爷小拳拳捶得人家好痛痛哦。”
      于归:“......”
      “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于归说完飞快地朝着栀晓巷的方向跑,宋以笑岔了气儿,拎着沉重的啤酒边笑边追:“卧槽,于归你等会儿......”

      未成年人最佳悄咪咪饮酒地点自然是于归家。
      的房顶。
      宋以哼哧哼哧把梯子扛进他家院子放在墙边示意他往上爬的时候他真的非常吃惊,坐在年久失修的残砖断瓦上确定不会把屋顶压塌?
      “别墨迹,”宋以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觉得挺有弹性忍不住又拍了一巴掌:“就这几节梯子半天上不去,是不是男人啊?”
      “我是不是男人你要不要试试?”于归回头想蹬他一脚,出脚慢了没蹬着。
      “试试就试试,谁怕谁啊,”宋以笑了起来:“谁怂谁孙子。”
      于归憋一肚子火又差点认狗做爷,三两步爬下来将宋以推倒在石桌上就是一顿暴揍。
      “哎哎轻点儿,”宋以突然说:“等等,别动!”
      于归停下手。
      “你的胸,”宋以指着他:“哇,会发光哎,好棒棒。”
      于归低头,纯白的棉布短袖下亮着浅淡的蓝色光芒,他拽了拽领口,是怀表在发光。

      怎么会?
      “原来老板说的惊喜就是这个啊,”宋以了然,“确实挺不错的,哎少爷,你喜欢吗?”
      “惊喜?”
      于归将怀表拿出来,里面应该被涂了层荧光粉之类的东西,指针上也涂了不一样的颜色,时针是粉色,分针是紫色,表盘里原来那两个不明显的字母是银灰色,几种色错综交叠在一起,像极了宇宙银河。
      “希望这块表能成为永远指引你前进的光,”宋以爬上梯子回头将手递给他:“快上来,这里风景独好。”

      褐红色的瓦块白天被晒得滚烫,夜风一吹还残留着淡淡的余温,宋以盘腿席地而坐,打开一罐啤酒递给于归。
      星空下的两人肩抵着肩,脚踩瓦砾,头顶穹月,于归伸直了双腿,仰起脸不停往嘴里灌着酒。
      “你慢点喝,喝太快容易醉,”宋以说:“我都不知道你酒量怎么样呢。”
      “放心,比你强,”于归挑衅地看着他:“怎样,敢不敢跟我比赛?”
      “一般吹牛逼的人往往输得很惨,”宋以举起易拉罐跟于归手里的罐子碰了下:“和平一点,来,气儿丝。”

      事实证明于归真的属于最强B-King,前一刻还嚷着要比赛,才喝了两罐就醉眼朦胧地栽到宋以肩上,捏着易拉罐嘿嘿嘿傻笑。
      “你没事吧少爷?”宋以担心道。
      有点后悔带他爬房顶,下不去可就惨了。
      “我、我能有什么事儿,”于归大着舌头平铺在瓦上软得如同一滩泥:“老、老好着呢,你,你知道老、老为什么这么、在、在意这怀表不?”
      他大概想说老子,可是舌头不听使唤地在嘴里搅合半天说出来像说的姥姥,宋以笑得东倒西歪。
      “不、不知、道。”宋以学他结巴着说话,两个人拧麻花似的笑成一团。
      “它是我爸的遗物,”于归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些:“你看,这里有我爸名字的缩写,YN,于南,我爷爷传给我爸,我爸留给了我。”
      微风撩起他额前的碎发,也撩红了他的眼眶。
      宋以却松了口气。
      搞半天不是什么前任女友之类的啊。

      “我爸走了之后,我妈很快就再婚了,”于归蜷起腿搂着膝弯,将脸贴在膝盖上:“我觉得她一点都不爱我爸,她只爱钱,她现在找的那个男人就很有钱,但那男人还带着个儿子。”

      “我妈觉得我是拖油瓶,她为了钱绞尽脑汁讨好那男人的儿子,无论那男人的儿子对我做什么,错的都是我,你能想象吗,也就六岁多的孩子,会往你饭里吐口水,会在你衣服上作业上乱涂乱画,会弄坏你的东西还恶人先告状......”

      “我忍了很久,真的很久,很久很久,”于归意识逐渐模糊,脑袋摇的像拨浪鼓:“我实在受不了了,那熊孩子把我的怀表摔坏了,还掰断了里面的指针,我趁他们没有人注意,往熊孩子喝的可乐里灌了洗衣粉,你说,我是不是很恶毒?”

      恶毒吗。
      宋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可明明于归也还是孩子啊。

      他盯着于归蓬松柔软的短发,忍不住上手摸了摸:“别难过了,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你、别,别摸我头,”于归嘟起嘴:“搞得你跟我哥似的,不行,你给老子过来,老子要摸回来!”
      这样的于归比发脾气的时候还要可爱。
      “想得美,”宋以得了便宜还猖狂:“我就是你哥啊,乖,叫哥哥。”
      “放屁,”于归说:“我9月24的生日,你呢?”
      “真巧,”宋以说:“我也是。”

      说完两人同时震惊地看着对方。
      “尊嘟假嘟?”于归口齿不清道:“9月24,听清楚,是9月24哦!”
      “明天我拿身份证给你看。”宋以说。
      “卧槽,缘分啊,”于归张开胳膊搂住他的肩:“这么说来,你得叫我于哥。”
      “要不咱俩各论各的,”宋以回搂着他:“你叫我宋哥,我叫你于哥,怎么样?”

      “he,tui!”于归乐了:“宋哥。”
      “于哥。”宋以喊他。
      “我怎么还是觉得你喊我少爷听起来得劲儿,我还是喜欢你喊我少爷。”于归喝完最后一口啤酒,扬手就要把空罐扔到院子里,被宋以一把夺走装进塑料袋。
      “没有少爷命还想得少爷病,”宋以将他摁在怀里乱揉他的头发:“那宋哥就满足满足你,少爷少爷少爷少爷......”
      “头可断,发型不能乱......”于归醉眼朦胧地指着天空:“狗东西,滚过来让我也揉两下!”

      俩人闹腾累了,索性躺在屋顶听着属于初夏夜的蝉鸣。
      于归闭着眼睛,羽翼般的长睫在眼睑处落下浅浅的阴影,宋以侧身支着脑袋看他。
      “少爷,于归,小归,归归......”他把能喊的名字都喊了一遍,于归没有回答,而是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算了,就这么睡吧,”宋以躺回去,枕着胳膊自言自语:“晚安,少爷。”
      “晚......安。”于归轻声的呓语被风吹散了去。

      翌日一早,于归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头疼得像被两只手各拽着一端神经恣意拉扯,浑身酸痛不说,还觉得挺沉......沉?
      他稍微坐起点身,发现一条修长的腿架在他小腹上。
      于归转过脸,宋以脑袋底下枕着一塑料袋易拉罐睡得正香。
      “喂,醒醒。”于归伸手在他脸上拍了两下。
      “谁他奶奶的偷袭老子,”宋以嘟哝完还翻了个身:“妈你先吃,我再睡两分钟。”
      妈什么妈,于归无奈地叹了口气,脸烧得不行还头昏脑涨,他卯足了吃奶的劲儿瞄准宋以屁股一脚踹过去,宋以成功被踹醒,弹力球一样坐起来迷茫地看着于归。
      “你醒了啊,”于归说:“咱俩昨晚没下去?”
      “昨晚?”宋以边打哈欠边伸懒腰:“昨晚你睡得跟猪一样死怎么下去?滚下去啊?哎,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他搂住于归脖子将额头贴上于归的额头:“发烧了么这么烫!”
      “应该吧......”于归应景地打了两个喷嚏,哑着嗓子道:“难受......”
      “先下去,”宋以说:“今天别去上课了,我帮你跟老岳请假。”

      于归很少生病,上一次发烧还是前年他洗澡前吴含偷偷把热水器的电线剪断了,他从头到尾洗了个凉水澡又出去在门外坐了一夜才发的烧。
      那次发烧周丽萍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给他买了退烧药,跟学校请了两天假。
      宋以先踩着梯子下去,怕于归不小心踩空还小心翼翼地张开双臂护着,等于归安全着陆将他扶进屋里,于归腿上没劲儿,软趴趴地倒在床边缘。
      “往里挪挪,”宋以帮他脱了鞋,拉开被子把他裹成一个蝉蛹:“被子要盖好,多捂捂汗好得快。”
      “你怕是要捂死我。”于归气若游丝的说。
      “怎么会呢,我不舍得的,”宋以柔声道:“想吃什么早餐,我去给你买。”
      “不太想吃。”于归眼皮沉得像被千斤顶压着,但他还是努力撑开一条缝儿看着宋以:“我兜里有钱,你去买自己吃的。”
      “你是不是傻,”宋以眯起眼睛:“我去给你煮粥。”

      生病了就要吃清淡一点。
      宋以回到家准备拿冰箱里的咸菜,王雅芳正好穿了衣服要往外走。
      “小以,你什么时候出去的?”王雅芳疑惑地看着他:“难道我昨天晚上睡得比较踏实没听见动静吗?”
      不应该啊,她家这个大铁门无论用多大劲儿开关都会跟鸣笛似的吱呀叫唤一声。
      “我昨晚在朋友那里睡的,”宋以撒了个谎:“他有不会的题让我教,太晚了我就没给你打电话,妈你吃点早饭再去上班吧,我出去买。”
      “是吗,”王雅芳说:“你的功课也别落下,不是说想考虹仁医科大吗,妈妈支持你,哎不说了我得走了,钱我给你留在衣柜你那件黑色外套兜里了,记得吃午饭。”
      “好,那你也把饭吃了,别太累着自己......”宋以还没说完,王雅芳已经嗯嗯啊啊敷衍着出门了。

      虹仁医科大。
      他儿时想当医生的梦想老妈居然还清晰地记着。
      可是现在,他不想考虹仁医科大了。
      宋以深吸了口气,打开冰箱拿出放在最里面的咸菜。
      真好,还没长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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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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