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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
陆今池怀抱着纤瘦的Omega,心无旁骛地轻吻着她柔软的嘴唇,不知怎的起哄声中一道玻璃碎裂的声音却如尖刺一般刺进他的耳膜。
江言夏两颊红红的,湿润的双眼顺着陆今池的目光往旁边看去,众人也下意识跟着两位主角的目光,发现正在专心收拾着玻璃碎渣的谢执。
有人上前关心问怎么了,谢执不吭声摇了摇头。大家都不知道为什么新郎新娘会关注这件小插曲,好在小插曲的发起者没有让场面太沉寂,他像是才意识到大家的注意一般抬头看着陆今池笑着说道:“哎呦,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不小心手滑了,碎碎平安行吗?”
谢执人缘一直不错,现场也有声音替他解围,江颂时揣起手机站起来说道:“老谢醉了吧,我带你下去休息。”
众人想拦,陆今池却突然说道:“别管了,让服务员来扫一下吧。”
有眼色的服务员早就站在旁边等着了,只是插不上手而已,闻言也想上前接过谢执手里的扫把,却又莫名觉得不太合适。
“行!”谢执又扫了两下之后才直起腰来将手里的工具递给了旁边的服务员,转头对陆今池说道:“我这酒量实在不顶用,失陪了,新婚快乐啊!”
谢执说话时故意装作喝多了,最终由着江颂时把他拉出去。
江颂时扶着谢执出派对的大门,热闹的声音突然降低了好几个分贝,江颂时不禁想这个门倒是挺隔音。
“扯不断理还乱,不如摆烂。”江颂时看着电梯上方变大的数字感慨道。
叮得一声,电梯门开了,两人先后走了进去。
谢执看着电梯周围贴着的广告牌发愣,下午的婚礼场景还历历在目,晚上一对新人在朋友们的祝福下拥抱接吻,想想都觉得这一天能划入他们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排行前三了。
“走吧,找地方继续喝。你喝酒我和牛奶,不醉不归!”江颂时拉着谢执出电梯,心想着还得是哄着人一醉解千愁。
两人走出了酒店大门,正打算打辆车的时候不远处一辆黑色汽车鸣了一声笛,谢执通过副驾驶打开的窗口看清里面的人之后悠悠地对江颂时说道:“看来是喝不成了。”
“你怎么来了?”几分钟后江颂时坐在副驾驶上问向同裴。
“你不是说已经醉了?”
“……”
江颂时这时才想起来看看手机,向同裴在他回玩消息之后又回了一句:照片挺清晰的。
想也知道向同裴知道江颂时压根没醉,但还是亲自过来接了,江少爷突然觉得又回到了他上学那会儿,摊上个一见面就训斥他的有钱爹,却也有一个总爱管天管地管他早出晚归的毫无血缘关系的叔叔。
回金园的这条路上灯光明亮,车来车往,前些天下的雪到了现在只能看到一星半点的痕迹,枯枝和败叶仍旧是这时最主要的构色。
“谢执真睡着了啊……”江颂时察觉到后座久久没有动静,扭头看了一眼,发现谢执大敞着双腿脑袋后仰着俨然一副沉睡的姿态,明灭的光影从他身上扫过,江颂时也觉得无可奈何。
“有的酒后劲大。”向同裴看了一眼后视镜说道。
江颂时想了想确实没留意谢执一个人转来转去到底喝了多少。
“谢谢你啊,回去了又跑回来。”江颂时说。他和谢执都没有开车,本打算打车的,但能有人来接当然更好一点。
“晚上在那附近和朋友聚了聚,要回的时候正好顺便过来。”
“朋友聚会竟然没喝酒,向总缺司机啊?”江颂时问。
向同裴失笑道:“存着心来接你的,不敢喝酒。”
“……”直球向总成功KO傲娇江少。
车子停稳在金园小区门口,江颂时打开后座门把谢执拉了出来,原以为他装醉,没想到是真醉。谢执比江颂时高出半头,向同裴见状便下车直接把谢执扶了过来,驾着他的一条隔壁跟着江颂时进了小区。
谢执和江颂时住对门,等把谢执送进卧室安顿好之后,江颂时看到等在门外的向同裴又觉得被帮完忙就把人给踹了有点不厚道,便邀请向同裴到对门自己家坐坐。
却不曾想向同裴一口答应了。
这是一套三室一厅,主卧客卧和书房,客厅阳台上还放着些健身器材,进门左手边就能看到厨房,干净整洁得像没人用过一样,不仔细看连角落里的小电锅都发现不了,还以为主人家做饭不用锅的。
“吃饭还是点外卖?”向同裴坐在沙发上问道。
江颂时从厨房倒了杯水出来放在向同裴面前的茶几上,坐在一旁的小沙发上说道:“有时候上谢执家蹭饭,偶尔点外卖改善一下伙食。”
向总显然不支持点外卖是改善伙食这一说法,但仿佛更不支持江颂时天天往谢执家去蹭饭,“做饭挺简单的。”
“嗯。”江颂时点点头。
“不会的话我可以教你。”向总继续暗示。
江颂时有些莫名其妙,“我怕把厨房烧了,谢执做饭至少安全的。”
向同裴点点头,没再说话。房间里一时间安静极了,钟表无声地转到了十点整的位置,秒针又若无其事地开始为新一小时的流逝而转动,江颂时觉得向同裴有些不高兴,但想不通是因为什么,便也没再说话。
“我觉得不应该在这个时候问你离婚的事,但是……”向同裴突然说。
这话像是沉重的锤子一样一下下敲击着江颂时的心脏,过了一会儿他才组织起自己的语言:“一个月以内……”
他想起之前贺非城说允许他找向同裴时的话,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对情人保证扶正期限的渣男,这想法很荒谬,毕竟在他看来向同裴不喜欢他而且不会做出这种类似于挖墙脚的行为。
Alpha又点了点头,柔和护眼的黄色灯光下他俊朗的面容,那双乌黑的眼睛里的情绪像水一样,时而是涓涓细流,时而又波涛汹涌。
“你父亲想小陆和言夏婚后生的第一个男孩,不论是A是O,或是B,都要姓江。”
“……我父亲告诉你的?”
“他和我商量的,虽然压根没这个必要。”
江颂时没想到向同裴会对他说这些,这才想明白问他离婚的意思。江成瑜的两个孩子都是他年轻时放荡而留下的,如今他人也才四十多岁,这样的决定显然是想再培养一个继承人,可这继承人说到底也是江言夏的孩子,到最后江颂时又能落着什么。
江颂时愣了好久才忍不住笑了一声说:“我有时候真觉得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他了。”
宁肯再想办法培养个男孩,也没有把亲儿子考虑在内,江颂时又一次觉得自己像个笑话。自从他来到江家,大的事情他从来没有违背过江成瑜的意愿,哪怕是成年之后,出国、结婚、怀孕,他都按照江成瑜的安排一步步做了。
唯独和贺非城离婚这件事他是自作主张,他想过如果自己反抗的话江成瑜或许会理解他,可到头来还是要被自己的亲爹弃如敝履。
“他是把利益看得太重了。”向同裴说。
“所以我如果离婚了,在他眼里就没有利用价值了……”
利用有时候是互相的,江颂时想要被江成瑜利用的同时也能得到很多他想要的东西,而想要被利用就要有筹码,要么是资本,比如把非星传媒做大,要么是依仗,比如贺氏那样的夫家。然而前者需要时间和运气,后者需要的可能是江颂时愿意。
“他可能会再给你挑选联姻对象,只是地位远不及贺家。”
江颂时自己心里也清楚,一个生过孩子离过婚的Omega任那家条件好的Alpha愿意接受呢,更何况前夫还是贺家的太子爷,谁娶他都是在主动往火上烤。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江颂时一直觉得向同裴和江成瑜想法是一致的,毕竟他喊了江成瑜那么多年哥。
“因为我站在你这边。”向同裴看着江颂时说。
“……所以呢?先替我父亲来劝我答应他给我随便再找一家联姻?”
“我确实希望你离了婚之后还没有对婚姻失去信心,但如果随随便便找一家联姻对象会让你以后越来越难办。”
天色越累越晚,阳台窗外的苍穹黑得看不到一丝漏洞,银河遥遥悬挂在那里,底下的人却根本看不到。一种强烈的预感击打这江颂时凌乱起来的思绪,最终被他自己当作妄想扔进了天真的思潮当中,却不曾想原以为不着边际的事情偏偏被向同裴本人说了出来。
“但是在偃宁,有一家联姻对象会让你以后的路更加好走,也会少去很多不必要的烦恼,甚至让江成瑜重新把你列在继承人的考虑范畴。”
不知是谁的心跳,快得像骤雨落下,顷刻间浸润了干旱已久的荒漠。
“只有向家,颂时……”向同裴似乎在努力地组织语言,低沉缓慢的声调流进江颂时的思绪里久久组不成完整的意思,“如果你离婚之后有再婚的打算,我希望你能把我作为一个选项认真考虑一下。”
江颂时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宕机了,可首先冒出的想法却还是他们并不合适。
“我知道我们之间有很多不合适,但唯一不能否认的一点是我对你来说比谁都有用。”
*
翌日江颂时躺在床上睁开眼睛,脑海里浮现的还是昨晚Alpha看他时那深邃乌亮的双眼,他迟钝到感知不到里面的情绪,只清楚地明白自己内心早就溃不成军。
一夜没睡好使他感到脑袋昏沉,但还是直接起来了,客厅里的杯子被洗干净放在了厨房。他昨晚慌张地听完向同裴的话就跑回了自己房间,之后隐约听见Alpha在门外说了什么,他没有应。等心跳暂歇,夜的寂静侵蚀心绪,万般念头都融入了睡梦之中。
向同裴说结婚的理由仿佛都是为了江颂时好,但江颂时心里也清楚,向同裴刚回国在向氏本家到底资历浅,秦归弦当年上位就顶着巨大的压力,这些压力时至今日仍没有被完全克服,向同裴运筹帷幄,绝对不会允许在他当上向氏家主之后也存在这样的威胁。
找一位门当户对有身世有背景的Omega联姻就可以为他获得本家更多人的支持加码,江颂时心里明白这件事,甚至可能江成瑜也明白,但会不会答应他和向同裴结婚可能是个未知数。
然而不论利益如何,江颂时最关心的还是信息素的事,昨天晚上太匆忙,而且这段时间两人基本无障碍的接触几乎让江颂时产生了一种十分可耻的侥幸心理。
但问题终究是问题,他逃避不了,也没办法替向同裴逃避,所以打算吃完早饭去向同裴的公司找他好好谈谈。
所以当下的首要问题是吃早饭……江颂时打开冰箱以后发现里面贫瘠得只有半袋吐司面包和一打鸡蛋……
正好够一顿早饭,江颂时想着正视死如归一般准备开始煎蛋,门铃适时响了起来。
“还没弄早饭吧。”谢执手里提了豆浆油条包子三件套,豆浆还是他拿自己的保温桶去装的,果真是精致讲究的人怎么着都不过分。
谢执进门熟练地换了拖鞋走到厨房将东西都放在了餐桌上,之后又转身打开橱柜拿出碗筷。
去他的吐司,还得是老祖宗的油条,江颂时问到早餐的香味之后胃就开始反抗,驱使着他屁颠屁颠跟着谢执到了厨房,显得他自己倒像是这个房子的客人。
“我记得你昨天晚上应该没醉吧,怎么比我这个喝醉了的还蔫儿啊?”谢执盛好的一碗豆浆递给江颂时的时候撇了一眼他的神色问道。
江颂时也是一时有苦说不出,用筷子夹起一根油条说道:“说来话就多了了,容我再想想。”
谢执也不问,点了点头又说:“那我跟你说个话多的,我找帮忙查宋非的人回信了。”
“怎么样?”
谢执塞了一口包子,说:“你再多吃点儿,我怕你待会儿听完就吃不下去了。”
“……这么严重?”江颂时嘴上说着但还是又拿了一个大包子往嘴里塞,像是生怕谢执的话应验一样。
“宋非老家在省南边的一个小山沟沟里,消息闭塞通讯不发达,可想而知那里的人大都观念还比较保守,而且大都是Beta。”
“为什么?”
“AO本来占人口总数的比例就不大,就算那里有A或O也都想着走出去找好出路或者富贵人家嫁了,毕竟天生条件好嘛,所以留下的都是Beta,Beta和Beta的后代大概率不也是Beta。”
谢执说得很客观,这是社会上层出不穷的话题,Alpha有先天良好的身体素质和智力,Omega的外貌和生育能力都是不可多得的,所以曾经会有Alpha将Omega当作生育工具繁衍优质后代的浪潮。
随后Omega渐渐有了勇气反抗,再加上思想越来越开化技术发展经济发展迅速,Omega的社会地位也越来越自由。
而在AO夹缝之中生存的Beta却一直是人类发展潮流中基数最庞大也最不显眼的存在,在社会竞争之中也始终难以进入主流,如今越来越多的Beta都在呼吁着基因平等、ABO平等,然而物竞天择,谁又能判断出这样的社会需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但是宋非不是Omega吗?”江颂时问。
“他的父亲外出打工的时候遇到了他母亲就把他母亲带回家结婚了,婚后生了宋非和他的Beta哥哥,两兄弟学习都很好,他哥哥比他大四岁,所以在他还上初三的时候就考上大学离开了,之后再也没回去过。”
“为什么?”
谢执神色凝重,无意识地看着原本放着几根油条的空盘子,说道:“当地知道他们家的人都说宋非他母亲精神不正常,平常看见她出门只有饭点前买菜的时候,像一个机器人一样麻木地在菜场走来走去,见了谁都不打招呼,而在其余时间基本没人见过她。宋非的父亲也说是她精神不正常不敢让她出门,怕她跑了。甚至邻居说有时能在晚上听到打骂的声音,第二天就见不到宋非的母亲出门了。”
“家暴啊?”江颂时表情也变得有些沉重。
“或许吧,可想而知宋非的成长环境有多糟糕,也难怪他哥哥离开了就不想再回去。但是宋非的遭遇远不止这些。宋非的父亲在有一年开春又跟着以前的工友出去打工了,那时候宋非的哥哥不到四岁,等宋非他父亲夏天之前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宋非的母亲怀孕了。”
江颂时猜到了结果,但不敢细想,一个独自带着孩子的Omega在丈夫远行期间会遭遇什么,如果是她自愿的那一切后果活该她承受,如果是被迫的,那么很难想象这个Omega到底经受着什么样的精神和□□的折磨。
“孩子是过年前生的,没人清楚到底是足月生产还是早产。之后我的人找到了邻居家比宋非大一两岁的男人,那男的自称是和宋非谈过,知道宋非的秘密。”
“秘密?”江颂时心里又是一跳。
“宋非上高中之后一直在被他父亲□□。这也可以肯定宋非不是他父亲亲生的,而且还是个Omega,可想而知这样一口鲜嫩可口还没被人啃过的肉有多么诱人,宋非反抗不过,因为他要继续读书,他得活下去。后来Omega或许想过借助别人的力量,就找了那个男朋友,想以有男朋友的理由抗拒他父亲的侵犯。也许是年纪小比较容易相信别人而且也希望得到男朋友的保护,他就把自己的事情都给他男朋友说了,结果那个男的发现宋非不是雏,觉得自己被耍了气愤之下就起了歹念,好在宋非反抗之下把那男的砸伤跑走了,之后他就想办法一直住校,那个学校管得严,寻常人进不去,更何况那男的当时也是出了名的痞子,也就宋非算是从小和他一块儿长大把人想得太好了,直到两个月之后的高考结束,宋非彻底离开了家。”
“他不能用这种方法逃避他父亲吗?”
“连学校校长都拦不住爹想找儿子,这跟那个痞子不一样。”谢执说着不禁皱眉,又补充道:“据说他母亲这些年精神状态更不好了,甚至都不能出门,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
谢执说完,两人久久没有说话,江颂时虽然没亲眼见过宋非,但从之前的照片来看就知道是一个绝美的Omega,不然贺非城也不可能会看上他。
谁知道到底是这个世界心存歹念的人太多,还是Omega长得太诱人。可是长得漂亮是错吗?
被自己叫了十几年父亲的人侵犯的时候Omega心里又在想些什么。
然而换句话说,那个Omega也插足了别人的婚姻,江颂时虽同情他,但也不会因此原谅他。
当下犯的错误不会因多么悲惨的过去而能够被轻易掩盖。毕竟在这件错误之中别人也受到了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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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发现这一章字数直逼六千【】
开始思考一日两更到底是怎么办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