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永恒

　　高三的时间好像被开了倍数，时间过去的很快，好像什么都没有做就过去了一天。
　　手边传来一阵酥麻感，原本已经关闭的屏幕弹出一条信息。
　　Y：‘‘睡了吗？’’
　　季桉点开消息，手指在键盘上随便点了几下发送出去。
　　an：‘‘没有，在整理错题。’’
　　Y：‘‘整理什么啊？教教我呗好心人。’’
　　季桉已经想象出对方说话时不自觉上扬的音调了。
　　an：‘‘把错的题或者不会的题整理下来，然后去找类似的题做，学会做这一类题的思维。’’
　　Y：‘‘这样啊，那你们宿舍都在整理错题吗？’’
　　an：‘‘没有，有人在背书，有人已经睡了。’’
　　Y：‘‘那你也可以早点睡，太晚了对眼睛不好。’’
　　an：‘‘我有眼镜，而且就剩两道题了。’’
　　对面迟疑了一会儿，屏幕依然亮着，上面还是季桉最新的回复，季桉静静的看着对面从‘‘对方正在输入中……’’变成Y，又回到‘‘对方正在输入中……’’
　　Y：‘‘可以打视频吗？我挺想看一看你戴眼镜的样子。’’
　　方晏礼的关注点很奇特，季桉还是第一时间回答了他的问题。
　　an：‘‘不可以，会吵到舍友。’’
　　Y：‘‘好吧，你快点做完，我不打扰你了。’’
　　季桉按了熄屏，看见对床已经带着眼罩睡着了，除了在走廊背书的舍友和他以外，大家都睡了，他伸手将台灯的光线调暗了一点。
　　高三的寝室和高一高二是分开的，也不会熄灯，但害怕打扰到别人休息，比较晚了大家都会不约而同的使用台灯。
　　季桉很快整理好最后两道题，又解锁了手机。
　　an：‘‘我好了。’’
　　他按灭台灯，整个宿舍唯一的光消失，只留下阳台上撒下的月光和亮起的手机屏幕。
　　Y：‘‘晚安’’
　　他成为他世界里仅剩的光源。
　　季桉做了一个梦，梦里他站在一棵高大的树旁，身边没有任何一个人，方晏礼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的，吓到了他。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和方晏礼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周围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不知道过了多久，嘴唇上触碰到一片温润，一只手按住他的后脑，他闻到淡淡的薰衣草味。
　　他还没来得及叫出方晏礼的名字。
　　又是一阵吵杂的声音，季桉在迷迷糊糊中睁开双眼，困倦让他变得迟钝，外面的声音还没有停，嘈杂的人声还夹杂着一段漫长的，尖锐的音调，舍友也都纷纷醒来，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季桉脑子里仿佛有什么炸开了一般，那是学校的警报声。
　　罗非叫喊起来，把最后一点困意驱赶。
　　‘‘不好了，地震了，大家快走。’’
　　求生的欲望在叫嚣着，大家就穿着睡衣跑了出去，走廊上的人已经没那么多了，季桉跑在最后，在他跑下一个楼梯后，他正面碰上了方晏礼。
　　‘‘你怎么在这？’’这个疑问没有说出口，好像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方晏礼拉着他的手腕向楼下跑去，他的额头已经出了一层薄薄是汗水，前面较短的头发贴在皮肤上。
　　方晏礼灼热的手掌心握着他的小臂，热度源源不断的传来。
　　他们的宿舍并不是挨着的，也不在一层楼，二中是回廊式宿舍，方晏礼宿舍在他楼下，还要绕一圈才能找到。
　　意味着，在人多少挤的走廊上，方晏礼像逆水行舟的渔夫，跑了上来。
　　警报声还在响，游荡在校园每一个角落。
　　两个少年奔跑的影子，从四楼一直到一楼。
　　操场上挤满了人，班主任以最快的方式清点好人数，确保所有师生都安然无恙。
　　高岩的声音通过广播被扩大无数倍传来。
　　‘‘大家不要惊慌，现在地震已经过去了，震源不在这里……’’
　　强调了很多有的没的，安全事项，就放学生们回去睡觉了。
　　尽管震源不在这里，但震感依旧很强烈，校领导为了稳定学生情绪，便取消了第二天的早读和早自习，让学生可以多睡一会。
　　突如其来的灾难让许多人没了睡意，操场上全是慢悠悠往回走的学生。
　　学校的路灯晃的眼睛有点疼，许多隐藏在校园里面的小情侣纷纷涌现出来关心自己的另一半。
　　季桉和方晏礼在往回走的路上，想到梦中那一段天旋地转应该就是在地震的节点，又想到梦中那一段难以启齿的剧情。
　　完了，他现在不能直视方晏礼了。
　　可是他刚刚才救了自己。
　　两人就这么并排走着，但是谁都没说话，在季桉不停的内心斗争中，走到了三楼和四楼的楼梯口。
　　‘‘方晏礼，谢谢你。’’
　　楼梯口人来人往，他们挤在中间没有单独交流的空间，方晏礼勉强在吵闹的人群中听到这句谢谢。
　　季桉被挤着后退了两步，离他有点远了，方晏礼用大拇指贴着耳朵，小拇指贴着嘴巴，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告诉他手机联系。
　　两人最后顺着人潮，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季桉侧躺在自己的床上，点开自己和方晏礼的对话框，对话还停留在最新一条。
　　Y：‘‘晚安。’’
　　季桉在键盘上点了几下，最后又统统删除。
　　他应该和他说什么呢？
　　Y：‘‘为什么要谢谢我？’’
　　这人是真傻还是假傻，季桉在心里吐槽一遍。
　　an：‘‘谢谢你在危难的时刻愿意来找我，但是这很危险。’’
　　Y：‘‘你是真不懂啊。’’
　　an：‘‘什么不懂？’’
　　Y：‘‘没什么。’’
　　人们说在危险中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很重要的人。
　　an：‘‘谢谢你，愿意让我成为那个很重要的人。’’
　　这句话很突兀，但是他相信方晏礼可以明白。
　　Y：‘‘季桉，晚安。’’
　　这句加了全名的晚安似乎格外郑重，格外虔诚。
　　an：‘‘晚安。’’
　　季桉最后的别扭有了答案。
　　他想万一睡梦中的人不是方晏礼呢？似乎能让心里好受一些。
　　其实只是一个梦而已，他却格外较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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