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离别

　　晚出早归的太阳蹉跎着它的时间，漫长冬日弹指即过，而这个‘过’并非过的像样，二月的氛围里仍然不肯带走自己的气息。偶尔也会很搞怪地下上几次小雪来刺激人们的心情。

　　迪卡仍然早出晚归，不过他最近看我的眼神很怪异，具体哪里不对，我说不出来。

　　那天晚上我在床上看书，迪卡突然叫我陪他出去走走。我点头。

　　出了厂区我们走了很远的路，我忘记转了几个路口。在一个天桥上我们都停下了脚步，我们的话越来越少，不过我们的酒越喝越多。天桥下的铁轨上时不时穿梭过一辆火车，在我们眨眼间消失在尽头。迪卡撩起眉前的长发，看着城市边缘的光。

　　这城市真的好大。迪卡笑着晃动手里的酒瓶。白色酒浆在瓶底旋转着，搅碎映在瓶上光影。

　　你看过《童梦奇缘》吗？这是迪卡问我的第一句话。

　　我点头。

　　迪卡继续说着，我和里面的刘德华很像。迪卡笑得很沧桑，迪卡仰头喝下最后的酒液，轻轻的松开手指，瓶子划破空气掉在下面的铁轨上，清脆的碎成粉末。我爸很有钱，可是她却留不住我妈。我连我妈的样子都没见过......就他妈为了延续他的香火，他牺牲了我妈。呵...他就是一畜生...其实我不恨他，真的...迪卡双手捂住脸颊，抽泣着...就算他后来又找了个女人，我也不怪他，可那个女人说我是‘杂种’，你知道吗？她居然说我是‘杂种’，然后我一刀把她捅死了，哈哈...痛快，是她逼我的......

　　你喝多了，我拍着迪卡的后背，他的酒量不是很好，吐了半天才见好转。

　　我们是这个新时代下最幸运的年轻人，同样我们也是最不幸的年轻人。我们有着太多的无法诉说。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过去，有些东西注定要埋在心底一辈子，即使说出来，我们仍是无法逃避已逝去的实事。痛苦是一种无法形容的东西。

　　“冥，我和曹妶开房间了...事后，她和我谈起他的前男友。她说她喜欢我...你说这逗不逗？”

　　这种话题我应该回避的，我觉得朋友之间的信任是有一定限制的。就像我从来不向别人提起斯琦和我的事情，我认为这是一件对自己很重要对别人却毫无相关的东西。随便说出心底秘密的人是最不负责任的人。

　　“因为她不是处女对吗？”我觉得此时的迪卡需要释放，那就帮他释放的更加猛烈些。

　　处女？迪卡轻笑着。“和处女不沾边儿，不是处不处的事儿。真正的男人谁会在意那层膜儿？”迪卡转过头，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里有着我太多想不到的东西。“她和我办完了事，偷偷凑在我耳边儿告诉我......”迪卡伸出右手挡在我的耳边，嘴巴贴近我的耳朵。

　　我愣住了。这是我全然没有准备的东西。

　　“你说她贱不贱？我没有强迫她，她是自愿的。她涮我！我他妈的活该......”迪卡哭了，第一次哭，他一直都笑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对不起迪卡。

　　“对不起！”我低下头，冷风顺着衣领的空隙钻进身体。我全身的血液不再因为酒精的刺激而沸腾，慢慢的冰冷、凝固。

　　“不怪你，你没必要说这些。”

　　曹妶是个我读不懂的女孩。在我眼里她是个狂野中带有一丝纯情的女孩，她期盼罗曼蒂克的爱情，也期盼着柴米油盐的生活。迪卡总是在睡觉前向我说起他们的事，他说曹妶是个很好的女孩子。每个女孩安静地外表下或多或少的都存在一丝疯狂。曹妶喜欢憧憬，即使不可预知的未来充满着难以掌控的变数，但丝毫不会影响她。可这些被幻想勾画出的美好里存在一个最为重要的核心，那就是一男人，一个被她认可和托付的‘半张床’。而沈萌萌的虽然外在上夸张的近乎放荡，但是她却有一双现实地眼睛和心。她觉得社会是真实的，自己也永远是真实的，只有真实的活着，才不会被囚禁在痛苦的牢笼里，所以沈萌萌是个可怜的人，她的美存在于沧桑之下。那是不愿被人触摸和接受的东西。

　　我不懂为什么曹妶会喜欢我，我也不懂为什么喜欢我的前提下会和迪卡发生关系，正像迪卡也不懂一样。也许女人骨子里就是不被人理解的，他们的爱情疯狂到了无法接受的程度。尽管我和曹妶的接触少的可以以小时作单位来计算。我不懂她喜欢我的理由，因为我的外表？在这方面迪卡应该比我更有杀伤力才对。这些都是我永远无法参透的圣经，就像圣经里被预知里的人们，有种被玩弄的悲哀。然而我也不会有机会去证实，因为曹妶离开了。曹妶只留给我一段模糊地‘折子戏’。

　　“我是不是很倒霉？”迪卡问我。

　　我摇头，但我不能解释，我解释不了迪卡此时的纠结。

　　这世界本就没有爱，因为恨的人多了才有了爱。这个社会给了我太多的东西，我原本平静的心开始涟漪。我的情绪被触动着难以掌握，我开始想家，想拥有一个不大的家。我不想认识那么多的人，我只想和斯琦一起在这不大的家里生活。

　　我走了，走得很安静。我悄悄地拉着行李，离开这个地方。我没有留给迪卡任何东西，那样我会在心底留下一个伤疤。我相信我会慢慢忘记他的样子，就像忘记今年冬季里最后一片雪花的形状和温度。

　　我仍然穿着厚厚地冬装，一辆辆汽车在我身后身前穿梭着带起堆在路旁的枯叶。头顶的阳光已经暖了许多，吹在脸上的风也不再疼了，我知道这个冬天真的要过去了。

　　我不知道要去哪里，我只知道自己不能停，我要一直走。

　　手机破天荒地响了起来。我掏出来看了看，凑到耳边。

　　打来电话的是凌焉，他说我应该回去，我说好。

　　春运的人多得让我深切体会到中国的强大，这些流浪异乡的人终于期满释放，背着超过体重的行囊挤满候车室的每个角落。而这里的面积无法容纳着大量的人和物，就像中国的土地一样，大得无法容纳自己的子民，贫穷和富庶拥挤在一起，顽强的占据着属于自己的空间。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个□□，那是被剥削的□□。肮脏褴褛地衣着掩盖不住他们瘦弱的身体，他们的身上散发着穷酸的汗气味。站警黑的发亮的皮鞋在那瘦小的身体上践踏着，起来！起来！像国歌一样，不愿做奴隶的人们，起来！

　　我掏出二十元钱买了一个肉松面包，皮蛋和香肠，然后又要了一瓶矿泉水。我提着袋子走到一个失去一只右腿的乞丐身前。他不解的看着我，我说，吃吧。人民币的味道远不如洗手间里的味道来得好，而且人民币是个很毒的东西，它沾染过太多人的手。就像被灯红酒绿浸染过的女人。

　　旁边的人看猴子般看着我们，有的人觉得看着不足以满足享受的欲望，顺便丢过来几个食物。说，吃吧。我冲他们笑。

　　乞丐笑着看着我：你是个好人。我说你错了，我看着旁边的看客，我说：我不是好人，我是人。

　　我买了很多的食物，送给了很多乞丐。我觉得很舒服。然后不又遇到了一个很漂亮的乞丐，一个有着精神和物质文明的乞丐。

　　[本人不幸财物被盗，急于回家共度团圆佳节，身无分文，在此求助，路过的大哥大姐多多眷顾，广施援手，本人不胜感谢。]

　　白色纸张下字迹清秀，和字的主人一样。那个女孩子二十二三岁的样子，穿的很时髦，头发烫的也很靓。那五官的精致的修饰怎么看都像KTV里的小姐。这里的人群就像T台秀演出一样拥挤，里面的观众男性占了主导。赤裸裸的看着那个抱着膝盖，蜷缩在一起的女孩。喧哗声此起彼伏。

　　“跟了我吧，我包你不缺钱。我不会亏待你的。”一个戴着眼镜的瘦弱男子很含蓄地很理智地很认真地，把握这难得的机会。

　　“跟我爽一次三百，包你不愁火车费......”一个大腹便便地中年男子不懈的瞥了先前男子一眼，习惯性扶了扶自己的眼镜。

　　后面的男人很有理财和投资经验。他的话盖过前者。直接提出金额来吸引女孩。

　　后者连连后悔自己脑子转的慢，更佩服前着智商，感激之余马上抬高价格。“我看是个处儿，我出五百......”

　　“八百！”

　　“一千！”

　　“......”

　　很快，女孩的身价瞬间猛涨，已经超过了股票增值的速度。从‘慈善会’变成了‘拍卖会’被救济的人变成了拍卖的商品。

　　一个个体老板打扮地男人上前蹲下身来，用力抹了抹头顶本来就不富裕的几根头发。极尽关怀地掏出钱包从中抽出两张浅红色的百元大钞平放在女孩身下。两张崭新的孤单大面值钞票在零散的钞票堆里格外刺眼。双手轻轻的抚摸着女孩的肩膀，男人极尽疼爱的安慰着“孩子！赶紧拿钱回家吧，家里还有人在等你回家团圆呢。”又随手不知从哪里眨眼间掏出一张纸和一支笔，迅速的抄动几下。“这是大哥的联系电话，有什么困难再打电话给我......”

　　众人一看见女孩被男人惨遭蹂躏，正义感顿时迸发，恨不得上前把那男人抬走，然后自己蹂躏。现场一片哄乱，众人纷纷掏口袋，不知是掏钱还是掏笔本。旁边的一个极井赛亚人’的非主流小伙一把推开男人的利爪，对着看众说道：“大家别误会，这女的是我一同学，她没事干就爱乱搞。恶搞！恶搞！纯属自娱自乐，别误会啊......”说着拿起地上的钱就往自己口袋里塞，然后伸出手抱着女孩的腰就往上托。女孩略微挣扎，眼里闪烁着几丝愤怒。

　　众人再次乱作一团。

　　我始终有点疑问，女孩身下的钱已经数百有余，就算从佳木斯做火车到香港也够了，坐飞机也还有剩余。为什么她还是不走呢？难道他想多要点钱买些年货回家？我不解的看着。此刻出现的非主流男子松开挣扎的女孩猥琐地骂了几句准备离开，女孩突然站起来。“我不认识他，他是小偷，快抓住他！”

　　人群一阵惊愕。

　　追！

　　女孩起身追去，众人也跟着追。人民的团结性再次显现。女孩匆忙间掉落下一件东西，我看着散去的人群，好奇的捡起地上的事物。

　　钱包？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