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段记忆关于你

　　我那时逃了好几次课，好多人都说我在准备学期作品，就连沈君卿也开始好奇我是不是在做些什么“艺术品”。
　　尽管我多次回答“当然没有”他依旧不死心。
　　有时我真的很好奇，作为主任，不应该忙些该干的事吗？
　　没有，沈君卿开始监视我，甚至试图调查我的记忆。
　　真是恶心。
　　可他还是发现了。
　　他提出，要检验我的作品。
　　那一刻我真想把他剖开研究研究。
　　*
　　他看见040时，那种眼神，像是想当场开始做实验。
　　有传闻说，沈君卿所谓‘为了人类’不过是借口；我也听说过二号楼疯掉的那个学生说的“基因改造后或经过任何其它改造的生物依旧应该以有智慧生命体来处理，你们这是违反了基本法律。”
　　罪恶吗……大概是吧，像我这种以此为乐者。
　　不过这些和我没关系，只要他们谁也别动我的东西便好。
　　沈君卿给他的编号，是040。不好听，我原本想叫他舟行来着。
　　尽管我早就知道它会是这个号，算出来并不难，我仍然表演了一场谦虚、受宠若惊和一点点‘感谢主任的指导’的戏。
　　好无聊。
　　很奇怪，他们偏偏就喜欢看这种东西，尽管他明知道我是演的。
　　他心满意足地走了。
　　我看向040。
　　他看向我。
　　这个蠢货！！！傻看着我/干什么？
　　“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说过，你叫我医生就行了。”不能有太多的交谈，沈君卿会检查他的大脑记忆和梦域，而且那样比检查我的更轻松。
　　原谅我。
　　他再一次地试图抱住我，我没来得及躲开，僵直地任他抱着。
　　他的身体真的很冷，像冰一样。他看向我，眼神里满是信任。
　　这真的是……这家伙没救了。
　　我扭开头，不想在这时候看他。
　　以前总想着若是有人能来救赎我便好了，如今突然发现，若是救赎别人，也应是不错的。
　　前提是……他值得。
　　沉思半晌，我将他安抚好，快步离开了。
　　*
　　话说名字的事情什么时候才开始私下里想的呢？
　　实验体们都有编号，没有人会费尽心思去给它们取名字。
　　大概是潜意识里想的吧。
　　舟行。
　　镜中影与云与一舟者共游，画里木与雀与行人者同行。
　　这还是我上学的时候翻到的呢。
　　那天我头上砸出的血刚好留在这行字旁边，因此记忆极为深刻。
　　有个人试图给我绷带呢，可惜了……
　　真可惜它可能再也无法叫这个名了。
　　*
　　果不其然，沈君卿开始建立小组，要研发新的试剂。
　　他没有再和我讨论关于040的事，甚至表现的压根对他不感兴趣。
　　但我逐渐发现有人会偷偷进我的房间，甚至会在我房间四周徘徊。
　　那些人在走廊上看见我甚至差点把手中的东西撒了一地。
　　心理素质可真差……不过吓一吓他们真的是我那段无聊的时光里干的最有趣的事了。
　　我开始有了一个猜测，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个猜测一点点的等到了证实。
　　“陈？过来开一下小组讨论会。”
　　我正盯着其中一个小组内部人员，他刚刚和我擦身而过，走廊的尽头只有我的房间。
　　“陈！”
　　宋阳在冲我招手。
　　“1号会议室吗，我这就去。”
　　“不不不，我们得去2号。”
　　2号会议室？距离我的房间这边最远的会议室。
　　“稍等一下，我回去拿一下报告。”
　　宋阳似乎脸色有些难看，她走回来，挽住我的手，被我甩开后她说道。
　　“这次是…额，新的一个方案，不需要上次的报告。”
　　“我回去拿一下记录仪。”
　　“没事！我这里有，快走吧！”她又试图拉我。
　　我挑起眉，和她向2号会议室走去。
　　*
　　“李还是没有回来吗？”
　　“对了你听说XXX也失踪了吗？”
　　“听说了，诶，你说会不会是040干的？”
　　“有可能诶，每回我去给它注——”
　　“嘘，小心陈一会儿来了。”
　　一进门，我就看见了那个人——李的座位空缺着。
　　我看向沈君卿，他闭着眼，双手在面前合十，似乎在祷告。
　　四周的人也开始做出这个姿势，就像是一种神秘的宗教仪式。
　　很长时间之后，沈君卿放下手，示意我们开始。
　　“陈！快来，看一下这个新的方案。”
　　“沈主任说D型试剂要添加百分之五。”
　　“可以试试0831号的那支试剂液吗？”
　　他们拿着一张张纸，谋划着我的作品的生死。
　　真当我是傻子啊……
　　“抱歉，我有点反胃”随意编了一个蹩脚的借口，我猛地冲出会议室，向我的房间狂奔。
　　当我冲进房间胶囊时，已经晚了。
　　我亲眼看见那个家伙将全部液体注射进040的身体里。
　　040处于昏迷状态。
　　昏迷也好……他就不会看见。
　　*
　　为什么老是逼迫我使用最坏的措施呢……我擦拭着手术刀，思索着。
　　明明挑明了说还能更果断些。
　　*
　　他醒了，不知为什么，我想问问他的看法。可很显然他们给040的洗脑洗的很好，他死活不肯说。
　　真是个蠢货！朽木不可雕也！
　　不管怎么样，我决定把他放出来，带在身边。虽然不能保他一世，但至少能护他一时。
　　我也只能做这些了。
　　*
　　沈君卿并没有怪罪我对这件事的处理方式，他很快添加了新的成员，并继续他的计划。
　　他挑明说他需要040做实验体，他说这一切都是为了人类，他要我顾全大局。
　　“具体原因？”
　　“这个孩子，我很喜欢。”他温和地笑着“很有你当年的样子。”
　　是么……
　　我可没他那么蠢。
　　没办法，这群人老是逼我用最坏的处理方式。
　　040的腿间歇性瘫痪了。
　　我想带他离开。于是我每天都推他出去，顺便熟悉熟悉逃跑路线。
　　我真没想到沈君卿会派来管理员来。
　　他提醒我要注意规矩。
　　我笑了，我告诉他，我已经很多年没遵守规矩了。
　　*
　　终于触到沈君卿的底线了。坐在禁闭室里，我忍不住想；不知道为什么，我那一瞬间很想笑，大笑的那种。
　　沈君卿走进来，示意我躺进休眠仓里。
　　“你如果现在忏悔，我还有让你免罪的权利。”
　　“没必要。”我闭上眼，听见四周逐渐变为寂静。
　　禁闭室总结起来就是我躺进去，然后回顾我一辈子里最痛苦的阶段，甚至假设各种的不幸事件；
　　如果没有了，就把我模拟成实验体，然后感受一下被注射各种注射剂。
　　惩罚，一如既往的无聊。
　　惩罚结束后，还需要静坐几天。我盯着惨白的墙面发呆，潮湿的地毯踩上去还会往外渗水。
　　啧，衣服又脏了。
　　乱七八糟的几天下来，就在我思考这次能不能破上次记录时，宋阳冲了进来。
　　“陈！试剂出问题了。”
　　我愣了一下才从放空的大脑里回过神来。
　　“什么？”
　　“试剂！！”宋阳将一份报告拍到桌子上。
　　“……由于E型胶囊同0-3542号注射液发生反应，导致这一批次的实验体需要以其研发者血液维持自身形态……”
　　又是那种恶心的感觉。
　　“不是说都已经检测没问题了吗？”
　　她沉默了。
　　“你们早就知道？”
　　默认。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君卿呢？”
　　“不知道”宋阳打开禁闭室的门“你快去看看040。”
　　我连忙冲了出去，刚一出门便感觉一阵刺痛。
　　低头一看，一把匕首深深地没进去，抬头我对上了李的女友狰狞的脸。
　　“疯子！”她恶狠狠的咒骂着，匕首在我的体内搅动，由于之前的药物，伤口在愈合又迅速地被撕裂开。
　　“你怎么不去死！”熟悉的话语传入耳朵，我开始怀疑我是不是回到了小时候。
　　“陈罪，你的存在就是罪过。”那个女人冷漠的将冰水从上浇下来。
　　“不要让我看见你。”
　　“……”
　　我笑了，低头低声对她道
　　“去4号楼地下一层，你会找到你想要的。”
　　我太喜欢人的好奇心了。
　　你会去的，对不对？
　　她瞪起眼球看向我，在那一瞬间一股冲动感涌上心头，握住她的手，我大笑着将匕首拥入怀中。
　　宋阳冲过来，带着警卫，他们拉开了那个女人。
　　我摸了摸伤口，五个指头全部染红了，但伤口在愈合。
　　疼痛是使人清醒的最好的方式。
　　“看起来，还是我的方式更干净些。”随手换了一副消毒手套，我向我的房间奔去。
　　在我的身后，清理者们将血液舔舐干净。
　　*
　　我推开门时，040正躺在椅子上，像一条频死的鱼。
　　我本以为我不在意的，但那一刻我心脏骤停。
　　这可不是一个好迹象。
　　拜托不要让他死掉，不要让他死掉。
　　我搂住他，想把他扶到床上去，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把头埋在我的颈窝里，轻轻地舔着。
　　接着我感到一阵刺痛，然后是血被人吮吸走的感觉。
　　哦，对……无法维持自身形态。
　　呵呵。
　　我轻轻地揉了揉他的头发，感觉手感不错便又再摸了摸。他的呼吸渐渐缓和了。
　　瞬间我听到心落地的声音，晃晃悠悠地直起身，我直挺挺地倒在床上闭上眼睛。
　　刺眼的鲜红在脑海里一闪而过，若不是他们折磨040，我也不需要做这种事。
　　蠢货在说“对不起”
　　我默默的捂住脸，若不是我赋予他生命，他本不该遭受这些。
　　或许她是对的，我确实是罪恶的。
　　这么一想，040的生日也该到了……
　　接着我想起衣服脏了，要洗干净，否则就会被发现……秘密，所有的，都要处理干净！
　　我僵硬地坐起身。
　　“你要去哪。”
　　“洗衣服。”
　　我的脑子已经开始混乱了，我讨厌这种感觉，于是我疯狂的想一个人静静。
　　“我去帮你洗。”
　　我沉默片刻，将衣服丢给他，想去就去吧，没干净算他的就是了，正好找个理由揍他一顿。
　　“你舍不得。”
　　舍不得吗？
　　我按住头，没错……我确实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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