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档存馆(1)
云卷云舒间,茂密的枫树从燃烧着的红色火焰,凋落成零散的火星,等待着来年的复燃。
狸花猫依旧露出圆鼓鼓的肚皮,慵懒躺在厚厚的落叶堆里,与偶尔飞回来的蝴蝶亲热,至于是不是同一只,顾姒也不知道。
照大小姐与她的桌子感情已经十分深厚,甚至褪去外表的光鲜,只留下内里,成为了众桌中第一个的醒目担当。
而那天的豆豆眼原来是教务处主任,爱好便是日常“关照”秦清,有课的时间便有他在,雷打不动,而每次都差一点就能抓住不正紧的秦某人。
至于班级内,活跃度高于整个校园的数倍。没有高三(7)班,惟馨中学和其他中学没有区别:上课时间上课,下课时间学习,没有人会浪费一分一秒,都在全力抓住唯一的胥考机会。
但不幸地是,顾姒处于一所正常的学校里的不正常班级。从开始的时时头疼,如今顾姒却是能够淡然地顺其自然:忍不了就冥想,想不了就发呆,总能结束五花八门的上课时间。
虽然她至今都不明白,为什么每个人都秉持着“快乐是人生的第一要义”的信念,忙碌地组织着各项活动。
“顾姒同学,明天鹤归林有采风活动,来当评委吗?”声音来自开学时收拾桌板的壮汉,他叫吴徨,一个画技奇烂,但乐于赏画的人。
顾姒抬起头,面带微笑:“不了,学习。”
她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拒绝了,起初还会想是不是婉拒不够直白,后来才发现即使明说不喜欢班级活动,那堆人也会坚持不懈地换一种活动邀约。于是,顾姒认全了班里的人。
“在想什么?”照姚趁老师不注意,手肘悄悄戳了戳坐得端正的顾姒。说实话,每次打扰顾姒,她都有点愧疚,有种摧残人才的罪恶感,但转念一想,阿娰聪明,也不会差这一点时间,照姚就又安心了。
顾姒淡淡地瞥了照姚一眼,依然不懂考试困难的某人会在划重点的课上走神。平时借作业抄不改答案也就算了,每次小考还都指望顾姒从没做过的笔记。
“想档存馆。”
照姚诧异地看向顾姒:“秦清还没给你?这都一个月了吧?”顾姒每天都有去找,结果秦清还没给她?
顾姒轻轻“嗯”了一声。
照姚闻言,也“啧”了一声:“不愧是你,我避着走还来不及,你倒是赶着来去。是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算有吧,想去看看。”顾姒答了话,偏头看向了窗外。
还有五周,就三个月了。
……
下课后,秦清的办公室内。
长条红木书桌两侧,秦清与顾姒再次对立而坐,两个白瓷杯里飘出几缕白雾,茶叶在水中浮浮沉沉。
“顾姒同学还是来找钥匙的?”秦清拿出一个青色的小瓷杯,盛满茶水,缓慢淋在一旁的貔貅上,又用养壶笔轻刷,使之分布均匀。然而仔细一看,手法并不老道,完全是随心而为。
“嗯,档存馆01馆的钥匙,老师找到了吗?”
惟馨中学档存馆一共是三个馆,02馆和03馆存放公共资料,对外开放;01馆则存放私有卷宗,需要钥匙才能进入,而秦清是钥匙的掌管者。
这一个月来,每次来找秦清,他人要么不在,要么就是刚借出去,总有不同的借口来推脱钥匙不在,而最新的借口是钥匙不见了。
按耐住心中的不满,想着轮流也轮到了,钥匙丢了也该配好了,顾姒才前来询问的:“协议里写好的,我是有全部查阅权的。”
当时秦清找上门时,她就考虑过01馆的特殊性,特地声明此项为必要条件,无论是哪一版,都没有理由阻止她,而且也只是一个档存馆而已。
秦清的手部动作一顿,转而无奈地说道:“顾姒同学,真不是不让你去,而是钥匙真找不到。”
顾姒:“……那我自己去找锁匠。”她已经不想再多说其他了,秦清没钥匙就没,她能打开就行。
“违反校规的,只能递申请让学校找。”秦清倒掉冷却的茶,重新满上新的茶水。
顾姒看着他:“……所以,您的意思是不能进去?”
秦清点点头,“好心”安慰:“差不多,耐心一点,总能进去的,你不要召集嘛。”
他话说得轻飘飘的,带着敷衍的随意,顾姒盯着他,猛地站起:“答应您的,我做到了;您答应我的,为什么总是找借口?”
像是质问秦清,又像是透过秦清,顾姒抑制住源于心底的恶心,在理智尚未被怒火影响前冷冷抛下一句:“要么,给我钥匙;要么,后果我自己负。”
承诺,即便是黑纸白字也没有用,真令人讨厌啊。她想离开,她和这里,格格不入。
顾姒一把拉开门,凉风迎面吹来,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对上了一张错愕的脸——一个本该在睡觉的人,姜深。
猝然对上,靠在门框上侧身听得正认真的姜深有点稍显尴尬:“呃……那个”
顾姒瞥了他一眼,目光凉薄,随即径直离开。
姜深:“……”也不管其他,他连忙朝着背影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是巧合,只是来都来了,不听完有点可惜!”
顾姒:“……”
姜深注视着顾姒加快的步伐,嘀咕道:“……看来是真生气了。”随即,推开门进入。
……
呵,去他的校规,去他的上课。
顾姒依稀记得,那个骗子锁匠的联系方式没有被她丢掉。于是在宿舍翻箱倒柜了一个多小时后,不仅找到了那张纸还获得了半本被油浸透的资料本。
顾姒:“……”
忍住扔掉资料本的冲动,顾姒用指甲间捏起纸片一角,平摊在干净的卫生纸上,辨认着上面的字迹:西汝区A街999号,王有悔。
沉默片刻后,顾姒抓起钥匙往门口走,却在碰上门把手的瞬间,再次沉默片刻后,转身回到了房间,狠狠把钥匙扔到床上。
她怒气满满地抽出书架上的资料本,试图冷静下来,然而,纸上的字就跟天外文字一样,每个字长得都奇形怪状,像是蚂蚁爬出来的文字,一个都不认识。
“啪——”
她合上资料本,撑额坐在书桌前,闭着眼不知道想些什么。
“咚-咚-咚—”
宿舍门被叩响。
顾姒:“……”
“咚-咚-咚—”
跟催命一样急促。
顾姒:“……”
“咚-咚-咚—”
顾姒一把拉开了门,正准备继续敲的姜深直接往前栽了一下。
姜深:“……”
“有事?”两个字像是刚从冰层里挖出来的。直觉告诉姜深,要是说不出理由,顾姒能给他埋到冰层里去。
嘶,老秦还是老秦,不做人是有一套的。
“如果……诶诶诶,别关门呀。”姜深赶紧用手抵住,撑着门不让顾姒关上,调侃的话硬是憋在了嘴里,赶忙说道:“有事的,真有事的,你看——”
藏在手心许久的钥匙被亮出,小小的,挂在了少年修长的中指上,一摆一摆。
顾姒望着他,目光沉如水,姜深猜不透她的想法。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说道:“对,01馆的钥匙。”
完全是在自说自话,姜深想,平时顾姒同学虽然语言也简洁,也不经常交流,但至少不会和现在一样,浑身上下都表达出难以接近。
而自己,噢,还是主动凑上来讨人厌的。姜深很惆怅,惆怅到门上力度陡然消失,一个没反应过来,整个人直直地跌坐在了地上。
姜深:“……?”
顾姒:“?……”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
“嘶——”姜深率先发出轻微的痛呼声,吸把注意力引到了自己身上。他捂着摔痛的屁股,强撑住微笑,一步一挪,试图维持住最后的一丝倔强。
然而——
——“咕噜咕噜”
他肠鸣了,听起来和放屁一样的肠鸣。
顾姒沉默了几秒,默默移开移开视线,问:”……还好?”其实她是无所谓的,即使姜深当场放屁,但某人耳垂红得像要滴出血。
“没事……才怪。”姜深鬼使神差话头一变。
顾姒:“?”
“手好像不小心扭着了”,姜深伸出手,“你看,都红了。”
姜深的手腕洁白无暇,而手掌撑地的部分却是触目惊心的一片红色,看起来十分严重的样子。
顾姒:“……等着。”
门被“嘭”的一声关上,姜深吓得眼睛一闭,头顶的呆毛也战术性后扬,抖落几下后才回归平静。
姜深:”?”
门又被“咔擦”一声打开。
“不好意思,忘了你在外面。”顾姒神情冷淡,陈述着一个事实——如果姜深没观察到她僵硬的动作,他也会这么认为。
“呃,没事的,反正我经常被关在门外,都习惯了。”姜深摸了摸鼻子笑着说道。
顾姒:“?”虽然有点好奇,不过她并没问其中的缘由,而是转身去拿医药箱。
姜深望着顾姒的背影,倒是觉得很有意思,因为见到了真实的顾姒。过去对她的固有印象是学习机器,每天不是在做笔记就是在写资料,而现在会有情绪。虽然平时也会笑,但总觉得了少了点什么。
他摸着下巴,猝然对上了顾姒的凝视。顺着视线往下,赫然是那只“受伤”的手。
“……”
顾姒毫不留情地转身,姜深连忙抓住她的手腕,顾姒冷眼看着,也不说话,两人间唯余晚秋的凉意。
“钥匙钥匙钥匙”,姜深不好意思地别开眼,确认顾姒闭门不见的想法后,才缩回手,“没骗你,确实疼。”只是不那么疼,看着吓人而已。
姜深秉着做人要真实的愧疚,撒了一个无关大雅的小谎。
对不起了。
顾姒瞥了他一眼,没有拆穿。她端详着手中平平无奇的钥匙,嘲讽地问:“秦清又找到了?”
“没,我刚偷出来的!”姜深的理直气壮,顾姒承认,有点震惊到她了。
顾姒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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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深:皮一下很开心
顾姒:看在他的美貌上,可以原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