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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好!!!”戏台之下一众叫好声,唤回了易慕游离灵虚的意识。
她小心翼翼地从李夫人怀里挣扎着起身,像极了做贼心虚偷香窃玉的登徒浪子。不知是不是太过紧张的缘故,易慕整条胳膊都在打颤。
突然,邻座的阿扶在此时“哗啦”一声打开折扇,歪头凑过来与洛夫人说话。易慕紧绷的神经如琴弦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彻底划断。
她甚至根本没听清阿扶说了什么,就又跌进洛夫人怀里。易慕一面意识到自己过于紧张,一面又着急爬起来逃离这尴尬的处境。
两股思维同时生出,剩下的行动力便只能依靠身体本能,一条胳膊不好借力。只能寻找最近的支点撑起身体。
然而,易慕感觉到指缝间充盈着一个饱满又柔软的物体,要命的是手指还下意识的向里收拢!
当她自己意识到自己摸到了何处,直愣愣盯着手掌发呆时。
她突然觉得,在地上装死也个不错的法子!如果可以,易慕十分愿意在此时和江熙虞换一换。
魂者于人来说,不见其形,不知其感;人于魂者来说,正好相反。
亲也亲了,抱也抱了,摸也……摸了!
还能不认账吗?虽然是梦境,但这些人终究是实打实的活人,将来在阴司还是有机会遇见的。
易慕面露愧疚懊恼之色,深吸几口气将情绪平复。
她冲着洛夫人躬身施礼,声音暗哑道:“在下姓易名慕,洛涧云浮山,青云观的一名道士,法号广济。今日姑娘清誉受损,小道自然难辞其咎。姑娘虽看不见在下,但小道却不能当做这一切未发生过。此乃是我贴身之物,现在就赠与姑娘当作信物。有朝一日你我阴司相遇,在下必定满足姑娘之所求,绝无虚言!”若那时我还在这六道之间。
易慕将自己那串黑石手串摘下,取出一颗,略施咒法,那颗珠子便缠着金线绕在洛夫人手腕处。
易慕收拢衣襟弯腰去捡江熙虞手里的绦带,始作俑者竟还死死地将其攥在手里。
易慕恨不得一掌劈了江熙虞!木已成舟,多说无益,生气发怒只会让自己仪态尽失,解决不了事情之根本,眼下尽早解除鬼契才是上上之策。
易慕:“明日出了洛府,李三嗣家中可没有这样好的贡品,你若不想你的小郎君一见面唤你一声婆婆,就在这安生将这些贡品用了。”
搭好的台阶,岂有不顺着往下走的道理?
江熙虞见易慕语气如平常那般,并无任何动怒之色瞬间苏醒了过来。一脸讨好的上前要给易慕系绦带,易慕没拒绝反而大大方方抬起袍袖,让江熙虞给自己系。
江熙虞安静落座后专心吃着案几上余下的瓜果。身后坐着的两位女子开始小声交谈,江熙虞吃着一牙蜜瓜,支棱着耳朵偷听。
“今日这出戏,阿姐,可还满意?”声音娇软柔媚,一听便知是那表小姐,江熙虞十几天前曾见过她一次。
这人生得仙姿玉貌,却偏生一副媚骨。虽略有妖意,不见媚态,星月之眸眼波流转间媚眼如丝,看上一眼便可摄魂夺魄,簇着人不住地想上前。
可一靠近,那股周身散发出的疏离淡漠之感,如这酷寒凌冽的寒风透着彻骨的冷意,教人望而却步。
“阿扶喜欢,便好。”洛夫人倒是没什么表情,始终淡淡的。易慕不知道怎么的,她听见洛夫人说话便会莫名心虚,心像被狠狠提了一把高悬着。
阿扶:“若是,一剑能将自己结果了,倒也干脆,可惜…”
洛夫人没接阿扶的话,端着热茶小口饮着。
江熙虞倒是一副有话说的样子,欲言又止地看了易慕好几眼。寻不出话头,只好将那碟子剥好的石榴籽殷勤地推到易慕那边。
“想说便说。”易慕屈指将那碟子又推了回去。
“我替那小神仙觉得可惜。”
“他命该如此,没什么好可惜的。”
“果然,你师父说你没情根,倒是一点也没说错。”江熙虞看着易慕无奈感叹道。
玄真道长你当真确定你这徒弟需要历情劫?那与她历劫之人,岂不是倒了八辈子霉才摊上易慕这块石头。不过比起这个素未谋面的倒霉人,显然江熙虞更加关注眼前人。
“如果,我是说如果。”江熙虞犹犹豫豫道。
“……”这人又想作什么妖?
“如果他日在阴间遇见这位李夫人,你果真会答应她的任何请求?”
“那是自然。”
“任何要求?”
“那当然。”
“果真?”
“真!”
“如果让你娶她呢?”
江熙虞鬼使神差地秃噜出这灵光一闪的话,意识到自己犯蠢后立刻噤声。
今日自己的脑子莫非是坏了不成,定是在镜子里被关傻了。如果不然,易慕为何一副看傻子一般的表情瞧着自己。
夜入三更,好戏将散。
洛府的两位主子,难得撑到最后。
江熙虞目光还定在戏台上,隐隐绰绰感觉身侧之人起身又坐下,于是将视线收回,便瞧见易慕整个人正欲挣扎着再度从座椅上站起来,身形十分不稳。
易慕,这是醉了?
分明桌案上的酒她未动过。于是转身回看李三嗣那方,见李三嗣眉目清明,体态如常,哪有一点醉酒之意?
所以,易慕是怎么醉的???
江熙虞站起身走到易慕跟前,单手撑着桌角,俯下身准备看看这人醉得如何。
易慕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珠串,感觉有人挡在自己前面,抬头正对上江熙虞满含探究的眸子。
易慕整张脸红扑扑的,往日明净如水的眸子现在变得云山雾绕,褪去沉稳内敛平添了几分少年人的青涩稚嫩。
“不能乱讲。”
易慕仰头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抬手便死死地捂住嘴巴,眨巴着那双大眼睛,睫羽忽闪,一脸呆萌地凝视着江熙虞。
江熙虞瞳孔之中闪过一道八卦之光,旋即携起易慕的手,露出一个十分和善可亲的坏笑,温声软语哄道:“我可是你的姐姐,有什么话不能同自己姐姐讲呢?”
矫揉造作之态险些恶心到江熙虞自己。
江熙虞看着易慕拨浪鼓似的摇头,内心愤愤道:小没良心的,你满月的时候我可还抱过你呢,叫一声姐姐怎么了。
江熙虞好一顿软磨硬泡连哄带骗,也未能哄出易慕半句话。
易慕晃悠悠站起身来,朝着园子外走,路过洛夫人时,脚步略作停顿,做贼心虚地瞄了人家一眼后,竟逃也似的跑了。
江熙虞反应不及,待她匆忙追过去,人已不见了踪影。
“你今夜可饮酒了?”
江熙虞寻到李三嗣时,俞木匠一家几口人正聊得火热。李三嗣以解手为由,在僻静无人的假山后与江熙虞回话。
“只饮了一口,可有什么不妥吗?”
易慕醉成那个样子,你确定只喝了一口???
李三嗣看着江熙虞面露怀疑,诚恳道:“六娘不喜我饮酒,若非天寒,一口我也是不饮的。可是易小道长出了什么事?”
“她乏了,自寻去处去睡了。日后若非必要,勿要饮酒,她须守师门清规。”
江熙虞随口胡诌了一个由头打发了李三嗣,便开始在李府前前后后各处找寻易慕。
外院没有,内院没有,花园没有,马厩没有,连庖厨李蒸锅上的笼屉江熙虞都打开看了,也没有。眼下就差狗窝和洛夫人的被窝里没查看了。
这深更半夜的,人能跑去哪呢?
难道掉井里了?!!
“阿姐,妹妹素来体弱,外面天寒地冻,起居之处距姐姐这里可还有些距离,今夜……”
凌鸢阁的丫鬟们早已对此见怪不怪,这阿扶小姐每一夜都能寻到不同的理由,成功宿在夫人这处。
“福庆园可是紧挨着你的景明轩。”
“阿姐,自我入府以来,哪一夜不是宿在姐姐这处?”
“下人们早已议论纷纷,悔不该由着你胡来。来人,送表小姐回房去。”
两个婆子应声进门,恭敬而忐忑的垂立在下首。二人偷偷互看一眼,竟没一个能分清主子这是做做样子,还是真的要将人赶回去,一时都不敢贸然上前。
直到李夫人亲自拿起貂裘给撅着嘴的表妹披上,携起她的手往外送。两个婆子才惊觉夫人是真打算送表小姐回去,于是纷纷上前搀扶,生怕人送不出去。
“今夜,阿姐无妹妹打扰,定能有个好眠。”表小姐说完话,递给洛夫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带着众人一阵风似的,走了。
江熙虞从后院的一口深井飘上来时,五更的梆子刚刚敲过。
五更一刻,洛府门房处传来阵阵犬吠锣鸣,府中闹鬼的消息一时搅得人尽皆知。
事情是这样的,江熙虞四处寻不见易慕,竟然鬼使神差的来到门房,打算瞧一瞧狗窝里是不是藏了易慕。毕竟她连洛夫人与那表小姐的卧房都看过了,眼下全府上下就剩这狗窝没看。谁知江熙虞刚要低头,狗窝里就冲出一条膘肥体壮的恶犬——来福。
来福睁圆一双狗眼,龇牙咧嘴地盯着江熙虞。
江熙虞闪躲不及,被来福一口咬在裙子下摆处,来福不断甩头撕咬之下,“刺啦”一声裙子被咬破,破了也就罢了。可巧,门房值守的老仆人——吴远望打着灯笼出来查看。
吴远望揉着惺忪的睡眼,借着昏黄的灯光,看清了来福嘴里叼着一块花布,瞬间化成了灰烬。
吴远望两眼一翻惨叫一声,昏了。
巡逻的护院循声赶到时,便瞧见已遭遇不测的吴远望,口吐白沫倒在地上,一旁的来福还冲着空气狂吠不止。
几人见此情景,哪里还不明白。手忙脚乱地解开来福的绳子,抽出腰间别着的锣锤,使出吃奶的劲不住敲打铜锣,大声呼喊道:“有鬼呀!!!”
就这样来福引出老仆,老仆引来护院,护院喊来其他下人。接二连三牵五挂四,直至整个李府灯火通明,火把攒动!
更有那脚程快的下人,已骑着快马赶去城北天玑观去请法师了!
“厉鬼”江熙虞顶着一头乱发,气鼓鼓地蹲坐在外院垂花门的门廊上吹着冷风。
廊下的几名壮仆打着火把,牵着刚刚扯下她半截裙摆的大黄狗在院内四处搜寻,其中一个手里竟然还端着盆黑狗血!
而下落不明的易慕,此时正酣睡在罗帐锦被之中温香软玉在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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胳膊被掐肿的阿扶:两个婆子手劲挺大啊!
李长凌敞开怀抱柔声轻哄道:“乖,过来。跟我回房睡觉。”
易慕晕乎乎跑过去一头扎进怀里,“老婆贴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