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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庙
沈绛望着还陷入沉思的应灵纭,一时不知该不该打断他思绪。
方才应灵纭突然凑近指示线索给他看,他也一下子沉浸在思考线索之中,未及时反应坐远点,只将身子微微侧了些,导致现在二人的坐姿有些不雅。
远远看起,他俩就像是亲昵依偎的样子,这着实令他有些尴尬。
想提醒应灵纭往旁边挪挪,却又觉得是不是自己过于计较。
男人之间不应当顾虑这些有的没的。
正兀自精神拉扯之际,耳畔传来应灵纭略带几分不好意思的声音:“啊,抱歉抱歉,查线索查得有些忘乎所以了,小兄弟别介意啊。”
“无妨。既然情况已经明了了,下一步你待如何?”
“自然是先去找阿华确认了。他现下正在我那庙中,小兄弟可要与我同去?”
“好。”
停顿了一下,应灵纭突然看向沈绛,脸上还带了丝不好意思的笑容,歉声说道:“说了这么久,还不知小兄弟的名讳呢。一直称呼你小兄弟,我总觉得有些不合适,毕竟我俩也算是共苦的伙伴了。”
一听此话,原本心情还算不错的沈绛,登时面无表情了。
此人怎么还在开此无聊玩笑!果然还是不改玩世不恭的本性!
沈绛直接冷声回说:“不必。此事查清后,你我二人想必也不会有何交集,就这般便可。”
嗯?怎么又生气了?
许是小兄弟年岁不大,自己老了,对年轻人的性格有些捉摸不到吧。
不过,既然小兄弟不介意,那他自然更无所谓了。
应灵纭摩挲着下巴如是想着,善意地看看沈绛,点头表示理解,亦不再多话。
而当事人则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干脆扭头看向别处。
随后,二人在向阎王禀明情况后,前往城隍庙。
原本在上禀完后,应灵纭还想问问阎王能否带上小咪一起去的。毕竟这么多年不见,小咪若是能一起去,还能抽空再叙叙旧呢。
只可惜,未等应灵纭说出口,小咪似乎已猜到他的想法,含泪回绝了他。说是阎王殿还有好多公务需得自己处理,得了空再去找他叙旧。
应灵纭自是理解,表示公务要紧下回再叙无妨后,便与沈绛二人转身离开。
徒留小咪一只猫咪形单影只地蹲在阎王桌案上眼泪汪汪,恨铁不成钢地挠着猫爪。
它明明是想让应灵纭向阎王美言几句,放自己出去潇洒一段时日的,冥界这么多公务怎么可能办得完?
混球应灵纭怎么听不出自己的言下之意啊!
它高估了它与混球的友谊了!!
这厮根本不懂它!!!
阎王一瞧便猜出它心中所想,低声问道:“想去人界玩玩?”
“没有没有,公务要紧。”小咪谄媚地眨着眼看向阎王,眼中的真诚似乎下一刻就会溢出来。
“行了,想去便去吧,记得早些回来。”
“阎君!果然还是您最好!!”
沂都荒郊,不知是不是临近清明的缘故,周遭迷雾漫漫,颇有种伸手不见五指之感。
应灵纭二人身形刚显现在城隍庙中,就听见一阵阵哀叫求饶声环绕耳边,后又猛然感受到一阵怨气极重的冥力四散周围,双眼更是被劲风吹得睁不开了。
当下,他们便行动敏捷地闪身躲过空中一道道凶猛刮过的冥力波动,分开站在了庙内两侧。
嗐呀,何人敢在城隍庙如此行事?
虽说他现在只是个代城隍,但这般举动也太过挑衅了,当他不存在吗?
应灵纭想着想着就有些不乐意,运起冥力,将庙内充斥的不明力量强制镇压下去,连带着那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声都似乎静止了。
终于清静了。
他揉了揉眼睛,缓缓睁开打量起现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只见庙内零散站着三个人,其中二人都是熟人。
一个是他老友,土地任是非,另一个则是亡魂阿华。此外,还有一个疑似昏迷的陌生男人横躺在地,与他们二人相比,显得脑满肠肥,赘肉横生。
应灵纭有些不明所以,他不过是将阿华暂且安置在庙中,并知会任是非照看一二,怎么变成这幅景象。
最终,他努力平复了心中气闷之感,寻找任是非的身影。
另一侧的沈绛见应灵纭似乎也与自己一样一头雾水,便打算先一步问下情况,免得陷入被动。毕竟居然有人敢在城隍庙中闹事,也实属罕见了。
他开口道:“请问,是发生了什么……”
正巧,任是非正被庙中乱象烦得头疼,结果救星应灵纭终于身了,这对他而言不可谓不解脱了。
于是,他抢过沈绛话头,兴冲冲跑到应灵纭面前,眼含热泪地捧起应灵纭的手,肉麻兮兮地说道:“吾爱,你终于回来了!你都不知道我等得多苦啊,呜呜呜……”
显而易见的,他完全忽视了一同现身的沈绛。
应灵纭的脸色在一听到任是非的话时,就立马“刷”的一下肉眼可见地扭曲了,而后安慰自己不要和傻子计较。
等心情平复后,应灵纭扯了扯笑对任是非说:“下次如果还是不会说话,我可以代劳的。”
“不用啦,你平时那么操劳,这点小事怎么能麻烦你呢。”
说完,任是非就很有眼色地后退几大步,与他保持了几米距离。
一旁默默旁观的几人都被眼前的对话搞得凌乱不已,先前焦灼着的气氛都似乎暂停了。
沈绛刚刚被任是非打断了话,现下见时机合适,又打算开口询问:“请问,是发生什……”
“城隍大人!您终于回来了!小魂等得好苦啊!呜呜呜……”又一个语调夸张的声音盖过沈绛的话语响了起来。
不意外,一点都不意外。
沈绛心中呼了口气,世间不着调的人很多,他不应太过在意。
这般想着,他干脆地走到一旁,打算等应灵纭理清现状后再做询问,眼睛却是没忍住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身形略有些七零八落的魂灵凑到应灵纭身侧,小心翼翼地一边偷瞄他一边哭诉自己的遭遇。
仔细瞧了瞧那个魂灵特别的外形模样以及脖颈处的细节,沈绛直接断定了面前的魂灵,就是应灵纭所说的林华魂灵。
应灵纭则看着面前哭诉的阿华叹了口气,傻气是会传染的吗?
本来瞧着阿华还算正常,不过是在城隍庙这么一会儿工夫,人就变得神经了?
“有事说事。”
懒得再纠正阿华说话奇奇怪怪的样子了,应灵纭直接打断了他想演戏的意图。
正等着阿华叙述原委,结果对方只知道支支吾吾,最后好不容易蹦出来一句话:“小魂,小魂也不清楚……”
应灵纭当即想揍他一顿,可转念一想,若是真揍了,这本就无甚冥力的魂灵怕是得烟消云散了,遂压下了这个打算。
“哎呀,老应,还是我来说吧。”
任是非扯了扯应灵纭的衣袖,示意他走到角落,偷摸对他抱怨:“你是不知道,这个阿华有点邪性啊。方才那股怨气就是他发出的,而且直接跟换了个人似的,凶神恶煞的模样连我都吓一跳。”
原来,就在应灵纭让任是非抽点空安排个人看管那亡魂阿华后,他便痛快地将手头所有公务甩给了下属,自己翘了班去往城隍庙。
一开始,庙内还挺和谐的,他与那个阿华扯东扯西地唠家常,二人都有些相见恨晚的感慨。
进庙内上香的香客也稀稀落落有那么一两个,他们便隐去身形,坐在一旁八卦地品头论足,颇有把每个香客研究个明白的架势。
听到这话,应灵纭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他可真闲。
任是非则熟练地无视他的白眼,继续唠叨个不停。
方才庙内平淡无波的气氛是被一个男人的到来改变的。
那个似乎是朝廷官员的胖男人,一进门就对庙内陈设一顿贬低嫌弃,而庙内本就不多的香客在见到他后更是慌张离去。除却他们一行人外,瞬间庙内就变得空空荡荡了。
当然,任是非和阿华两个魂体不算。
更过分的还不止如此。
那男人直接命下仆将上供的供品丢在地上,饭菜汤汁撒得四处都是。
他本人更是对庙内仅有的摆设又扔又砸,恨不得当下火烧了这城隍庙。
一边做着缺德事,他还一边抱怨为何城隍不庇佑他,致使他所辖县内的百姓都在反他,最近都不安生。
甚至,他还说了句沂都城隍远不如渝都城隍灵。
虽然任是非对此人突然冒出的这句话有些不明所以,但作为沂都城隍的好兄弟,听有人竟然敢如此诋毁污蔑他,这必不能忍!
“是不是很够义气?”任是非义正严词地向应灵纭邀功。
应灵纭被逗乐了,好笑地比了个手势,示意他回归正题。
沈绛沉默地在一旁看着应灵纭的笑容,莫名也觉得这个场面有几分可乐。
任是非轻咳两声,回到正轨上。
后来,他打算教训一下此人,却不曾想意外就在此刻发生了。
阿华原本安静如鸡,一声不吭地呆在一侧,谁看了都觉得他是被眼前的变故吓懵了。
也不知怎么的,就见阿华一脸阴沉,周身冥力怨气迸发,双手似是直直朝着男人的脖子掐去,大有不掐死他不罢休的劲儿。
因为闭着眼,男人脖子间凉飕飕的掐脖窒息之感更甚。而由于未知的恐惧,他毫无尊严可言地下跪求饶,满嘴重复说着“饶命”,裆下更是濡湿一片,毫无方才横行霸道的模样。
在冥力怨气的作用下,原本隐去身形的阿华逐渐显现。
那男人睁眼时正好看到了眼前一切,却离奇地一反先前恐惧惊骇表情,脸色变得怪异非常。甚至,此人还没顾上自己都快死了的境地,执意打手势示意下属群起攻之,试图拿下阿华。
而初时见面性格小心翼翼的阿华,此刻更是猛的发了狂,先是将那群冲过来的下属全部震出庙内,独留了男人一人在庙内。
随即,他又冲着那人发动冥力,硬生生将人影响地魇在梦中。
也不知那男人是梦到了什么亏心事,一直止不住地哀嚎哭叫。
一切发生得太过迅猛,任是非都有些难以置信,根本没想起来上前制止。
而等他反应过来时,阿华却已经恢复了原先老实憨厚的模样,似乎对前一刻发生的事毫无印象。
徒留一屋子肆虐横行的冥力,以及那号哭不止仍在梦中的胖男人,证明刚刚发生的不是一场梦。
然后,应灵纭与沈绛便来了。
说来也是解气,那胖男人就是活该!谁让他嘴臭来着!
任是非想着不禁嘿嘿嘿笑了起来。
应灵纭与远远站在一旁听着的沈绛看着他那副傻兮兮的表情,不约而同别开了眼。
真是没眼看。
“行了,你消停点。”应灵纭看不过眼,出声提醒任是非收敛点,毕竟神界的小神将也在呢,总得留个好印象才是。
沈绛默默无言,人以群分,这俩人都不怎么靠谱。
任是非正欲分辩几句为自己正名,却又被应灵纭一个眼神止住了,便嘟嘟囔囔拉着阿华躲到一旁抱怨去了。
见应灵纭未再说话,沈绛走近几步,问起那魂灵之事:“你先前不是说他魂体快散了吗?怎的还有这般强的冥力?”
应灵纭也有些奇怪,他一下子也说不好是何原因。
一般而言,魂灵增强冥力有几个办法。
首选是自身努力修炼,凝实魂体,进而强化冥力。
第二种则是为祸人间,残害生灵或其他魂灵,将怨气转化为冥力。
最后一种嘛,便是成为阴差或冥界公务人员,这样也可逐渐进阶冥力。
眼前的阿华,明明先前刚见时虚弱异常,怎么方才一会儿工夫就仿佛多吸了几百年冥力似的。
应灵纭又仔细观察了下,阿华却还是满眼的无辜,周身冥力衰弱到近乎虚无,丝毫没有刚才欲置人死地的影子。
很奇怪。
不过,眼下确认阿华身份才是要务。
他唤来一旁正与任是非絮叨说小话的阿华,令其脱下鞋袜查看。
不出意外,确是六指异足。
阿华明显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脚,腼腆问道:“城隍大人,小魂这脚……异于常人,还是不要污了大人眼睛为好。”
说罢,他自顾自穿上鞋袜,踌躇着不知该不该退下。
倒也不用如此小心翼翼。
应灵纭见状,不知该哭该笑。
正正色,他又询问了阿华有关自己在世时情况,再也没多些进展,这才挥挥手让他退下。
阿华便如同放飞的小鸟般,欢快退到一侧与任是非继续闲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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