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

　　上午的课结束。
　　赵之桃直奔老师办公室。
　　但不见宁老师踪影，桌子上也空荡荡的，只留下一张便签。
　　上面写着：之桃，不必送我，我已经走了。慢热又不善言辞，但是真诚善良，拥有无限力量。老师很欣赏你。未来祝好。
　　赵之桃问向边上正在办公的老师：“老师，您知道宁老师去哪了吗？”
　　那位老师开口：“好像是说要坐飞机，刚走不久。”
　　赵之桃一听，彻底没戏。垂头丧气走着，后面骤然传来声音：“喂，之桃，送行这种好事。不叫上我们？”
　　赵之桃转头。
　　李念，李忆涵，沈熠，孙杨杨和秦祉逆着光，站在身后。
　　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赵之桃觉得恍惚：“你们……”
　　李忆涵笑着露出酒窝：“你们什么啊，是我们。”
　　沈熠觉得纳闷，指着秦祉：“你谁？”
　　秦祉有点惊讶地开口，大言不惭：“我，你都不认识？”
　　沈熠：“我应该认识？”
　　秦祉：“李忆涵男朋友。”
　　李忆涵捏着拳，笑得“慈爱”：“好儿子，你想不想现在被我打飞，去南极旅个游？不让你来，非得来，跟屁虫是吧？”
　　秦祉油腻地说：“只做你的跟屁虫哦！”
　　旁边几个人表情不言而喻。
　　赵之桃听过李忆涵的描述，她曾说，秦祉长得像猪八戒。
　　可是今日一见，倒是完全不沾边。
　　可能是讨厌一个人会把对方丑化吧。
　　秦祉的帅跟沈熠的帅完全不一样。
　　秦祉有一种贵家公子的味道，很高，说起话来，给人一种很有幽默感的感觉。
　　沈熠也很“贵”，也有气质，只是身上更多的是自由和散漫。
　　相比之下，综合考量，赵之桃觉得还是沈熠略胜一筹。
　　沈熠看着眼前垂头丧气的赵之桃，猜到了什么，问着：“她走了？”
　　赵之桃点了点头。
　　李念懵了：“那这咋办？”
　　沈熠勾唇：“咱们逃个学？午休前回来就没问题。”
　　李念被吓到了：“我去，熠哥，你开玩笑呢吧？”
　　沈熠一脸认真：“你看我像开玩笑吗？”
　　赵之桃：“……”
　　问题不大，被发现，轻则写检讨，重则全部滚蛋。
　　赵之桃是个乖宝宝：“要不咱们请个假吧。”
　　沈熠语气冷静：“五六个人同时请假，老王头是智障吗？”
　　孙杨杨点点头：“好像不是没道理。”
　　赵之桃还是害怕：“上一个逃午休被发现的怎么样了？”
　　李忆涵回着：“通报处分。”
　　赵之桃狠下心，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走吧，死就死了。快点回来就是了。”

　　一行人，门卫大爷严防死守，怎么出去是个问题。
　　沈熠开口：“翻墙。”
　　李念：“我去，熠哥你真聪明。”
　　沈熠腿一登，手一把住，翻身就上去了。
　　孙杨杨不由得拍手感叹：“少侠好功夫。”
　　沈熠在墙上没下来。
　　他开口：“你们三个，蹲下先让女生上去。”
　　秦祉蹲下：“忆涵，你来我这。”
　　李忆涵笑着嫌弃：“你这小身板，能行吗？”
　　秦祉：“男人不能说不行。”
　　李忆涵直接踩在他的背上，成功上了墙。
　　赵之桃则是踩着李念，沈熠在她上来时搭了把手，赵之桃说了句谢。
　　三个人慢慢跳下墙去。
　　然后留下秦祉，李念，孙杨杨自生自灭。
　　三个人骂骂咧咧。
　　李念：“我去，见色忘友。”
　　好在最后历经千辛万苦，他们跟上了组织队伍。

　　打了两辆出租车。
　　一前一后，稳稳地停在飞机场门口。
　　几个人穿着校服在机场里寻觅着，十分打眼。
　　沈熠比划着，问着路人：“您好，您见没见过一个红裙子的女生，大波浪，大概这么高。”
　　路人摇摇头。

　　最后，寻寻觅觅。
　　在一处登机口，找到了那一抹红色。
　　赵之桃指着：“宁老师在那。”

　　他们站在离登机口不远处。
　　赵之桃大喊着：“宁老师。”
　　宁老师转过头，愣在原地，惊讶住了。
　　他们在机场挥着手，嘴里喊着：“宁老师，山高水长，江湖再见。”
　　李念补了一句：“要幸福。您放心，我肯定好好学语文。”
　　李忆涵怼他：“以前怎么不见你好好学？”
　　李念皱着眉：“悔不当初啊。”
　　话一出，好几个人噗嗤笑着。
　　赵之桃看到宁老师又抹着眼泪。
　　她笑得像冬日的阳光，挥手告别。

　　赵之桃永远不会忘记高一那年。
　　夏日炎炎，树叶轻晃。
　　她背着书包，怀着憧憬和向往走在去学校登记的路上。
　　在开学登记的路上被一辆电动车撞倒在地。
　　膝盖透过校服裤子渗出血，手上也全是灰。
　　那辆电动车的主人回头看了一眼，怕摊上事，头也不回地，飞快地走了。
　　边上的路人也只是看着热闹。
　　直到一个南方长相的女人走上前，看上去二十出头。
　　穿着白色衬衫，蓝色牛仔裤。
　　气质特别，挡也挡不住的漂亮。
　　她伸出手，轻轻开口，清凉了夏日：“同学，没事吧？”
　　赵之桃被她扶着，站了起来。
　　女人笑着，递给她一瓶水和一个创口贴：“清理一下吧，该发炎了。”
　　赵之桃点点头：“谢谢您。”

　　后来，那女人走进教室。
　　赵之桃很惊讶，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人会是自己的语文老师，她叫宁溪。
　　宁老师很惊讶，嘴角弯弯：“小同学，是你呀？你叫之桃？桃之夭夭，好名字，人也好看。”
　　赵之桃开口：“溪，清澈见底，恰如做人之澄清。”
　　宁老师笑，揉了揉赵之桃的发顶：“可以呀，本来老师还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呢。你一解释，突然觉得真好听。”

　　再后来，她因为语文成绩被叫到办公室。
　　宁老师拿着卷子，皱着眉，开口：“之桃，怎么回事呢？语文作文发挥得这么不好，这不是你的水平。你以前就算不拔尖，也不会差成这样。”
　　赵之桃感到羞愧，低头，抿着嘴没说话。
　　宁老师开口：“你知道在我眼里，写作，意味着什么吗？”
　　赵之桃摇了摇头。
　　宁老师：“在我眼里的写作，是温暖的，用文字温暖别人，用话语照亮心头的黑暗。有句话怎么说，文字的力量是振聋发聩的。我觉得你具备这样的潜力，你能明白吗？”
　　赵之桃看着眼前这个人，侃侃而谈自己热爱的时候，好像在发光。
　　赵之桃的身上起了密密麻麻的小点点，这一刻，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震撼。
　　血液倒流，好像突然明白了信仰的力量。

　　至此之后，她的作文越写越好，登上年级大榜，甚至上了比赛。
　　宁老师为她感到骄傲：“之桃，老师没看错。功不唐捐，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她从写作中慢慢摸索出来的优越感，让她更加热爱“写作”这两个字。

　　有幸遇良师，青春路繁华。
　　她是漫漫长路的指引者，
　　是乏味生活中的调和剂，
　　她是盛大而永恒的夏天。

　　广播上响起声音，拉回了赵之桃的神游：“请宁溪小姐听到广播后，停在原地，不要动。您的学生正在找您。”
　　广播一响，全部出名。
　　本来穿着校服就醒目，这下更醒目了。
　　有的路人嘀嘀咕咕：“是他们几个吧？”
　　赵之桃低着头，恨不得钻到地缝里。
　　沈熠笑着眯眯眼：“谁干的？”
　　李念不好意思地笑着：“不好意思，太着急了。”
　　几个人恨不得用眼神把李念杀死，如果眼神会刀人的话，李念早就死了一百回了。
　　李忆涵：“为什么跟李念出来，总是这么丢人啊……”
　　孙杨杨赞同：“下回集体活动，不，以后集体活动，都别带他了。”
　　李忆涵：“赞同。”
　　秦祉：“赞同。”
　　赵之桃：“赞同。”
　　李念鬼哭狼嚎，抓着沈熠：“不行啊……熠哥，你说，带不带我。”
　　沈熠斩钉截铁：“赞同。”
　　李念心态崩了：“没天理啦，没人性了……”
　　他的声音大，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
　　几个人赶紧往外跑，生怕跟他沾边。

　　一行人争分夺秒地原路返回。
　　赵之桃对司机说着：“司机师傅，开快点。”
　　司机师傅应着。
　　他们正打算继续翻墙而过。
　　不料沈熠翻过去之后，跟李主任撞了个迎面。
　　随后赵之桃也在墙上趴着，愣住了。
　　李主任见这情形，气得直冒烟：“你们怎么回事？”
　　随后六个人在办公室站了俩小时，被李主任骂得狗血淋头：“你们无视组织，无视纪律，逃学，翻墙。给你们一把刀，是不是还要去杀人？到底眼里有没有老师，眼里有没有学校。”
　　老王头在一旁“卑躬屈膝”，卑微极了：“李主任，是我没看好，抱歉。”
　　李主任：“王老师，真不是我说。管管他们吧，无法无天了简直是。”
　　老王头急忙点头：“是是是。”
　　随即三百六十度大变脸，对着六个人说，“都给我滚回去。”
　　秦祉是隔壁班的，自然是被自家老师带走。
　　姜老师一进来就直奔秦祉，抓着他的耳朵：“你个臭小子，一天到晚就知道给我惹事。给我滚回去……”
　　秦祉抓着自己的耳朵，痛苦极了：“老师，疼疼疼。”
　　姜老师一听，用更大的力去拧：“疼的就是你，让你长记性。”
　　其他五个人见秦祉的惨状，不由得咂嘴，替他感到悲伤。
　　李念悄咪咪的说：“好惨，啧啧啧。姜老师看着温温柔柔的，没想到那么暴力……”
　　孙杨杨不由得说：“咱们还是自己自求多福吧……老王头脸都绿了…”
　　老王头：“愣着干什么？赶紧滚出去，回班级里给我好好反省，都给我写1000字检讨。”
　　李念惊讶：“没……没了？！”
　　老王头笑得渗人：“怎么着，叫你家长来看看？”
　　孙杨杨见局势不对，赶紧抓着李念就走。
　　赵之桃和沈熠也对视一眼，有点纳闷。
　　孙杨杨走出办公室，对着李念说：“你傻是吧？没看出来老王头护着我们呢吗？不然你以为，擅自离校，没个处分？”
　　李念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
　　可他又纳闷：“可是……老王头护着我们干啥？”
　　孙杨杨摇了摇头，耸耸肩：“谁知道呢，男人心海底针。”
　　李念突然发大声音：“我知道了！”
　　孙杨杨：“你知道什么了？”
　　李念想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东西，表情复杂：“一定是因为，我太帅了……老王头…性取向不会有问题吧？他看上我了，老牛细嫩草，所以保护我们。”
　　孙杨杨一个大逼斗打了过去：“你有病吧？自恋得有个度。咱们师母还在呢。再说了，就算是老王头性取向有问题，也得喜欢沈熠那样帅的吧。”
　　李念不服：“没准……就喜欢我这种长相小帅的呢？沈熠太帅了，容易让人抓不住。”
　　赵之桃离他俩近，她听着，没忍住笑出了声。
　　沈熠离着他俩远，几乎什么也听不见。
　　见赵之桃笑，他挑眉：“你突然笑什么？”
　　赵之桃立马克制住，咳嗽了一下：“没什么。”
　　沈熠摸了摸头，双手插兜，没再多问。

　　办公室里。
　　王均和李主任喝着茶。
　　李主任喝了一口，看向王均：“王老师，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这么多年朋友，我发现你真护着这帮崽子。”
　　王均不认：“我哪护着了？”
　　李主任：“得了吧。我差点就给他们背处分了。”
　　王均：“他们也没做错什么。我去办公室问过了，他们应该是去送宁老师去了，今天离职。如果直接给我请假，我还真不一定能批。”
　　李主任：“那个二十岁出头的女老师？”
　　王均点点头。
　　李主任笑：“你个老头子什么时候也这么不分对错了，擅自离校，重则开除的。”
　　王均笑着与他碰杯：“下不为例。”
　　李主任无奈摇着头：“你呀你……”
　　王均：“别告诉他们。“
　　李主任：“得了吧，我去哪告诉去。我要是说了，直接被举报以公谋私，卷铺盖走人的就是我了……”
　　王均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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