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不知归路

　　宴席开始苍龙携鲛人来到殿内，燕知细细打量着二人。
　　苍龙装扮同勾陈在招摇山时的装扮相似，束发头戴鹊尾冠，用一根桑木发簪固定，身着白色银线衣袍，外着层层浅蓝色薄纱，应当是鲛绡。
　　苍龙身旁的鲛人，五官小巧俊美，一席蓝衣贴在苍龙身侧，让燕知不由得想起了菟丝花。
　　苍龙开口浑厚的声音响彻殿内：“苍祈多谢各位前来赴宴，此宴意在庆贺内子重生之喜，望诸位畅杯尽兴！”
　　燕知心想，说起来苍龙应当同勾陈年岁不相上下，看着苍龙略显沧桑的脸，转头看着勾陈，学着勾陈那般挑眉，玩味的眼神戳在勾陈的脸上。
　　勾陈收到了燕知针对他面部的扫视和挑逗的挑眉，心下了然无非就是在拿苍龙同自己比较，人间有句俗话“相由心生”，自己当然比那心机深厚不甚道德的老龙年轻英俊几分。
　　随即还给了雀儿一个骄傲的眼神。
　　燕知：“......”

　　东海的酒不知是何物酿造，有一股浓烈的苦涩之感，整个大殿弥漫着苦涩的酒气
　　燕知皱着眉，戳了戳身侧的勾陈示意他要出去透透气。
　　勾陈停下与旁人的交谈，伸手一把拽过他，燕知不自主的跪坐在勾陈怀中，耳朵感受到一处柔软，应当是大妖怪的唇，随即勾陈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切记不可离我太远，不然我会感知不到你的位置，明白吗？”
　　勾陈怀里也有酒的苦涩之气，苦涩酒气中钻出一股淡淡的松柏味，燕知身上沾着勾陈的气息迷迷糊糊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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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祈汝殿西侧有一偏殿凑近便能听到那阵细碎的海水拍岸之声，似乎蜃境中的海声皆是从这里传出。
　　傍晚的墨色建筑透着水晶和瑶碧折射的光，散落在各处。燕知借着光推开了偏殿的门，入眼的影壁上画着鲛人戏水。
　　苍龙对鲛人的感情当真深厚，蜃景内处处都是关于鲛人的痕迹。
　　穿过门廊来到一处池塘，彩色的细碎光影落在石桥上，有一人影坐在桥上。燕知本意转身离开，桥上那人却开口了，声音婉转动听：“何人？”
　　燕知只好回身拱手回道：“在下招摇山之人。”对方身材娇小，嗓音细柔，燕知不自觉得想起方才见过的鲛人。
　　鲛人倏而抬起遮挡在衣袍下的鱼尾，池水随鱼尾飞溅而起，穿透彩色的光影重回池中，从未见过鲛人的燕知傻傻站在原地，直至鲛人款款走到他面前。
　　鲛人有一双笑眼，望向他人的双眼好似包含着浓浓笑意，相貌阴柔，只见他缓缓开口：“是招摇山来的小凤凰吗？”
　　燕知摸了摸手上的青玉珠串说：“是，不知苍龙夫人在此，多有冒犯。”
　　鲛人垂眼轻笑：“我叫汝棠，海棠的棠。”
　　燕知点点头：“叫我十一便可。”
　　鲛人嗓音轻柔：“十一可是走错路来到这儿了？”
　　燕知摇头，望着鲛人精致美好的侧颜说：“我出来躲酒气误入了此处，多有打扰，见谅。”
　　鲛人再次抬眼望向他，嘴唇微微颤抖好似恍了神，他直直望着燕知。
　　燕知见他不说话心里有些奇怪，却也只好再找话题：“方才进来看到了影壁，画着鲛人戏水，苍龙大人对你当真是用心的。”
　　看着鲛人姣好的容貌，温温柔柔的气息，燕知想起了对方受尽剥鳞之痛不由得更加怜悯起汝棠。
　　汝棠没回答燕知的话，笑着摇头，视线转向池水，问道：“十一嫁给山主前有爱慕的人吗？”
　　燕知摇摇头，心想我大概还不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汝棠看向他，伸手轻抚燕知耳侧那只凤凰赤羽，那是丹岐第一次落羽便制成头饰送给了燕知。
　　燕知觉得汝棠有些奇怪，虽说对方气质温和极易接近，但他们之间本不亲近，汝棠的举动已经超过正常范围。
　　燕知正在这诡异的氛围中挣扎，汝棠突然抓住他的左臂，声音有一丝掩饰不住的颤抖但依旧轻柔：“十一会遇到的，不过今天你应该离开这儿了。”
　　他说的话极为奇怪，语气温柔但不容拒绝，燕知听出对方已然下了逐客令，来不及思考拱手告辞，转身离开了。
　　苍祈站在廊下，看着石桥上的汝棠，走上前揽住鲛人颤抖的肩膀：“那是何人？”
　　“那人只是走错了。”
　　......
　　正殿内勾陈正和西方几位山主把酒交谈，燕知脑子里还在回想方才发生的事情，总觉得处处都不对劲。
　　汝棠在苍龙身时给他的感觉是脆弱柔软的菟丝花，但站在石桥上的汝棠是温和坚韧的，这两种性格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极为矛盾。
　　再者就是汝棠的话，句句奇怪，他是招摇山主的夫人，汝棠却说他日后会遇到爱慕之人……这是什么话？
　　勾陈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这几个老家伙的嘴严实得很，撬不开。
　　转身告辞，走到燕知身边，习惯的抓住燕知那只带着青玉珠串的手，贴近问：“你去西殿了？”
　　燕知把距离拉远对上勾陈的双眼，又凑近说：“你怎么知道？”问完想起来走前大妖怪的嘱咐，估计是感受到了他的位置吧。
　　“味道。你身上有那只鲛人的味道。”勾陈同样凑近燕知，苦涩的酒气冲击着燕知的感官。
　　燕知不喜这股气味，不甚高兴的开口：“味道。你身上的味道，难闻。”
　　勾陈失笑，燕知最近总是露出这副嫌弃的表情，被一个小辈明晃晃的嫌弃，倒也是头一次。
　　宴席接近尾声，勾陈提前带着燕知回了有柘树的小院子。燕知到现在也没看出这场宴会有何复杂之处，除了方才遇见的鲛人。
　　“为何要先回来？”燕知轻晃被大妖怪捉住的手腕。
　　勾陈的手随着晃了晃，看着他们二人的影子，如同牵手玩闹的稚子。
　　勾陈凑近悄悄说：“自然是回来等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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