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烛》

　　这一夜无人安眠，各方人马疾尽奔走，硝烟弥漫在众人心头，直至晨光乍现。

　　“陛下，陛下！”高公公战战兢兢轻声叫皇上起床。皇上才睡下一个时辰就被高公公叫了起来。

　　“秦晋来了？”昨夜的事堵的他胸口闷痛。“是，秦大人正在门外候着呢，中书省张侍郎也在，看着很着急。”高公公低声回答道。

　　皇上眼珠子转了转说：“张成民肯定有要事，都叫进来。”高公公服侍他起身。

　　二人大人进了外屋，皇上坐在案前。“张爱卿，何事啊？”

　　张侍郎十万火急：“陛下，老臣已有三日没有收到太子殿下的奏报了，昨日老臣以为是下了雨耽误了路程，谁承想奏报今日也未到。”张侍郎一脸着急。

　　奏报一日一书，太子所书，中书省审发，三日未到，这意味着他们要和京都失联。

　　这中间定是出了差错，被人截了吗？事关国家机密，自有秘密渠道，可能性不大。问题最有可能出现在京都，难道……

　　皇帝手猛地攥成拳头，顿时感到惶恐不安。

　　“不是太子出了差错，就是中书省。皇帝喃喃道。”张侍郎心惊胆战擦掉额头的汗，皇帝立刻问秦晋：“那几个人审的怎么样？”

　　秦晋喉结滚动，唇线紧绷。“回禀陛下，这几个硬骨头死活不开口，企图自我了断，微臣费了一番手段，最后活着那个招了。”

　　秦晋不敢再说下去了，从袖中拿出刺客的供词，恭敬的递了过去。“另外，臣刚接到消息，嘉宏关异动，崔临有私自调兵的迹象。”

　　“太子！崔氏！”皇帝看完供词脸色铁青，愤怒到了极点！

　　王贵妃带着汤羹走到门口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瓷器砸在地上，摔的七零八落。

　　“朕太纵容他了！朕费尽心血，就养出这么个狼心狗肺，不忠不孝之徒！孽子！”萧文邕气急攻心一口血喷了出来，一头扎下，昏了过去。

　　王贵妃大叫了一声陛下，急忙小跑了进去。

　　高公公连忙扶着皇帝：“哎呦！陛下！快叫太医！”王贵妃给身边的婢女使了个眼色去叫裕王，又借机吩咐将昨日的道人一并请来。

　　大夫在给陆景川换药。

　　戴风走了进来，站在一旁默不作声。陆景川扫他一眼，听着大夫的嘱咐。

　　“陆大人，药要早晚各换一次，伤口面积大，五日内不要沾水，不要做太大的动作。”陆景川点头应下。

　　待大夫提着药箱离开。陆景川手虚按在伤处沉声问：“那边知晓了？”

　　“已经知晓了，皇上吐了血，王贵妃将那位道人叫过去，大臣们都在皇上屋外候着呢。”戴风恭敬回答道。

　　计划出现意外，但也顺利进行着，戴风服侍陆景川将衣服穿上。

　　陆景川吩咐，“颜英留下善后，晚几日走。”

　　戴风颔首，“主上，昨夜，凌方禹应该对我们的计划有所察觉，我们要不要提早防范。”昨夜戴风一直跟在陆景川身边，那黑衣人必是凌方禹无疑。

　　陆景川默了默。“凌方禹暂时不会乱说话，叫卢达安谨慎些，别被拿住把柄。”

　　赵参昨夜不被凌方禹杀死，也会被陆景川后面的安排算死，他注定活不到今日。

　　羽林大将军的位置只有一个，能不能坐稳，便各凭本事。

　　陆景川沉吟：“是时候和晟王见上一见了。”戴风默默记下了，回程时要安排主子和王爷们坐一艘船。

　　“走吧，我们也去看看陛下。”

　　这次出行，羽林军除赵参这个三品大将军以外，其余最高头衔也只是是八品，还不够格在御前行走，是以昨夜凌方禹赶到御前时，皇帝就让凌方禹暂时统领羽林军保护他的安危，凌方禹一番推辞也只能临危受命。

　　陆景川在戴风的搀扶下到了皇帝住的乾院时，就看见守在门口的凌方禹，凌方禹今日披了薄甲，少了飘逸，加重了他的锋利，像座高山一样镇在门前。

　　大臣们惶惶不安，低声议论。“陛下到现在都没醒，连宋太医都束手无策，那道医真能有法子吗？”

　　“死马当活马医吧。”

　　“哎呦！要死嘞！你说啥嘞！”瞄了一眼离他们最近被搀扶的陆景川。

　　“失言，失言。”那人连忙作揖。

　　陆景川对身侧的窃窃私语漠不关心，一副为君上殚精竭虑的模样。

　　晟王急匆匆的过来，走到门口张口就问，“凌方禹，父皇现在如何了？可醒过来了？”众人面前不叫官职叫名字，倒是符合他一贯天真烂漫的作风。

　　凌方禹没什么表情，“陛下还未醒，太医正在诊治，张侍郎、曹刑司在里面，贵妃和裕王也已经到了，殿下快随我进去吧。”

　　屋内，皇上躺在床上双目紧闭面露灰败，王贵妃担忧的声音响起，“药已经吃下去了，陛下何时会醒？”转头看向清玄，宋太医默不作声。

　　清玄真人立刻回禀：“回贵妃娘娘，药需化开，还待半柱香。”高公公闻言点了一柱香。

　　晟王与凌方禹刚进来就闻此一言，凌方禹扫视一周，停留在床榻一眼。晟王疑惑道：“父皇什么症结？宋太医？”

　　宋太医身体换了一个方向，“回王爷，陛下乃是急怒攻心，气血逆行导致的呕血昏厥，情形危急需要针刺要穴急救汤药辅之，可微臣方才施针，并未成功。”

　　“没见效？没见效再试啊！父皇吃的什么药？”晟王急声道。

　　“言喻，这位是清玄真人，昨夜宴会你见过的，父皇吃的药几位太医都看过了，不会伤了父皇的身体的，父王能够安然醒来最要紧，咱们眼下还有要紧事处理。”裕王将太医们差遣都外屋候着。

　　晟王停下质问，在对待太子这件事上，两人一如既往地默契。

　　裕王视线紧盯两人，“张大人，秦大人，父皇何以突然昏厥，可是朝中出了什么大事？”

　　秦晋品阶小，何况还是皇上的死忠，皇上不发话他怎么敢跟别人汇报情况，估摸皇上还有半柱香时间就能醒来，他闭口不言。

　　张大人却不能如它一般，斟酌的说了他们与京都失联，嘉宏关似是动了兵，昨夜皇上遇刺是太子和皇后母家崔氏动的手，皇上盛怒之下就晕了过去。

　　二人闻言皆是一脸震惊的神色。晟王情绪激动，“二哥怎会做出这般大逆不道之事！”

　　屋里安静了几息，只听得见王贵妃微微抽泣的声音。

　　裕王皱眉：“现在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既然京都失联，那崔氏我们不得不防。”

　　晟王：“嘉宏关有三万兵马，万一崔氏……五哥我们怎么办？”

　　裕王转头看向一旁老神在在的凌方禹，“方禹，依你之见嘉宏关行军到京都要几日？”

　　凌方禹思索下说道：“嘉宏关在京都东北方向，中间隔着金州，想要不走露风声，只能往南在嘉州境内行军，崔临就算再善用兵也要五日。”

　　张侍郎听完愁的胡子都白了，盼着皇上赶紧醒过来。他们现在距离京都相当于三个嘉宏关到京都。

　　裕王安慰道：“昨夜他们没有得逞，兴许不敢动手。”说到昨夜不经意看向晟王。凌方禹没有漏掉这一眼，“昨夜刺客留下活口，破釜沉舟也未可知。”

　　“陛下，陛下！”王贵妃小声呼唤。

　　“裕儿，你父皇醒了，快叫宋太医和清玄真人进来！”王贵妃急切道，像是又要哭了。

　　皇上醒过来之后，院里众位提心吊胆的大臣明显松了一口气，还纷纷守在这里不曾离开。

　　陆景川听见旁边那两人又窃窃私语起来，“陛下醒了，那道人的丹药竟然比宋太医还厉害。”

　　另一人说，“江湖的野路子怎么比得过正统太医，兴许是宋太医用药顾虑重重，下药太过温和，没有这道人的丹药刚猛，才让他捡了漏。

　　皇上悠悠转醒，看上去还是很痛苦，他目光看向这两个儿子，最后落在凌方禹身上，继而又转回目光。

　　“清玄真人的丹药真是神了，陛下果真醒了，陛下臣妾担心死了。”王贵妃泪眼婆娑的说。

　　“朕怎么了?”萧文邕声音沙哑。

　　宋太医低头不出声，清玄真人隐晦的看了一眼王贵妃说：“陛下此番伤了元气，需要以丹药慢慢温补，万万不可再动怒了。”皇上说：“此番多谢真人了，真人可愿意入宫做太医？”

　　“能尽我所能帮助我朝天子是草民应行之事，只是草民是修行之人。”清玄真人迟疑片刻，拘着礼说着早就徘腹很久的话。

　　“既如此，真人可愿到京都修行，不必入宫，京都昌隆观是个好去处，跟朕一同回京吧。”清玄真人称愿意，皇上对着清玄和宋太医匆匆挥手，清玄和宋太医恭谨的一起退了出去。

　　待确定了身体暂时没有大碍，萧文邕转首看向众人。

　　“父皇，二哥他……真的吗？”晟王带着哭腔问道。

　　“朕没这个儿子，回京！立刻回京！”萧文邕一脸怒色仿佛失望至极，因为生气咳嗽了两声，王贵妃忙给他顺气。

　　“朕无事。”萧文邕拂开王贵妃。“高全，叫姑州刺史和江州刺史赶紧去安排回京都，以最快的速度！方禹，到了江州你轻骑先行带着朕的圣旨和兵符去京郊大营调兵。”皇上喘了两口粗气。凌方禹颔首映下。

　　“都出去吧朕累了，叫外头的人散了。”萧文邕疲惫的躺下。

　　裕王出去的时候递给凌方禹一个隐晦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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