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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罪佳人
阳光明媚的下午,位于广州城南闹市区店铺早已宾客盈门,店家们都在热情地招呼着身穿不同服饰、长着不同皮肤和面孔的客人,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间夹杂一些不太熟练的汉语和其他语言。
此时的香粉街却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让路!让路!”
两名差役大声喊着在前面开路,梁攸宁带着其余几名差役紧随其后。转过几个街道,很快他们来到城南香粉街一家卖胭脂的店铺,店铺上写着几个大字一一凝肌阁。
梁攸宁抬手一挥,两名差役冲进了进去。
“官府办案,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店铺里的客人一见这阵势,吓得顿时跑了出来,有几名女子脸上的胭脂只试涂到一半还没来得及卸掉,因怕被人瞧见而不得不抬起衣袖遮住脸。
人群推搡着中,一名蓝衫女子被挤出了门口,但似乎还没未站稳又被身后的人往外推了一把,刚好撞到了此时正站在门口旁边的梁攸宁身上。
“小心!”
梁攸宁伸手扶住那女子的肩膀,把她从自己身上拉开,然后往侧边移了下位置,让她站在旁边的空位。
“多谢。”那女子声音清脆。但因人声嘈杂,梁攸宁似乎没听见。
那女子微微抿嘴,转头看着店铺门口,似乎在等待还没出来的同伴。
不一会儿,店里的客人几乎走光。
突然从店铺里面传来一个少女的哭声。
“你!你陪我胭脂!这是我们三娘好不容易才等到的,就这样被你打翻了。你赔我!你赔我!呜呜呜……”
原本店铺的门口就已经挤满了围观看热闹的人,那哭声更是引得众人踮起脚尖伸长脖子想要一探究竟,三名差役正在努力地阻拦着。
梁攸宁身旁的蓝衫女子听到哭声后立马走进店铺,他也紧随其后。
进去之后只见一名十五岁左右的少女坐在地上,面前一个青色瓷盒已经破裂成几块,红色的胭脂粉撒在地上。
而十七岁的差役杜瑞正脸红耳赤、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阿樱!\"蓝衣女子喊了一声,快步走到正在哭喊的少女身边蹲了下来。
那女子抬起泪眼看向来人,哭得更加委屈:“三娘,呜呜……你刚买的胭脂……被这人给打翻了……呜呜……全没了……”。
这款胭脂等了很久才等到的,店家说仅剩这一盒了。阿樱越想越委屈,边哭边用手指着面前的杜瑞。
杜瑞的脸更红了,这是他进入都督府后第一次出来办案,就碰上了这种事情。
刚刚店铺里人较多,一见到官府的人进来,吓得撒腿就往外面跑。推推攘攘之间,杜瑞就撞到了阿樱的身上,随后只听到一声清脆的响声,她手里的胭脂瓷盒摔在了地上。阿樱瞧见那洒落一地的胭脂粉,于是一把拉住杜瑞,哭着让他赔偿。
梁攸宁没理会这出闹剧,而是径直穿过店铺来到了后院,此时两名差役把店家押着跪在地上。
那店家是个三十五岁左右的男子,五短身材,蒜头鼻,三角眼。
见梁攸宁进来,两名差役便松开手。
那店家揉了揉胳膊,抬头说道:“官爷,小的冤枉啊。”
“哦?你因何事冤枉?”梁攸宁挑眉。
店家似乎这才想起自己并未知道所犯何事,竟然就先喊了冤枉,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吗?他顿时语塞道:“我……”
“你是这家店的主人孙安?”
“正是。”
“你还有其他店铺吗?”
“有一家瓷器店和一家茶叶店,都是小买卖,自家人经营着混口饭吃。”
“但是三家店都在你的名下。我问你,前日你的茶叶店是否收入一批新货?”
“前日茶铺确实刚进了一批秋茶,但还未拿出来卖。如果官爷赏脸,小的送几斤给您尝尝。”孙安满脸堆笑地说道。
他经商多年,从走街串巷的贩夫开始做倒手买卖,到如今拥有三家商铺,中间少不了同官差打交道。因此,他已经很有经验处理这种事情。
他刚才就有意把这些官差引到后院,这里没有外人,方便同官差说话,不像前面店铺那里有很多百姓在围观。而这个年轻的官爷,看着很面生,应该是才来广州不久。所以,他盘算着如果说能送点东西给他,估计今日这事就不难处理了。
不过,事情并未如他所料。
梁攸宁冷笑道:“你知道贿赂官员会受到什么刑罚吗?”
孙安顿感不妙,这个官爷看来不是“好说话”的主儿,便立即收敛了笑容:“小的错了,官爷。小的哪有那个胆儿贿赂您I呐?小的规规矩矩开门迎客,做的也是个倒手买卖,实在不知哪里做错了,还望官爷明示!”
梁攸宁见他老实了,正色道:“前日卖茶给你的茶商,是什么人?”
都督府昨日收到线报,说是有桂州匪徒伪装成茶商来到了广州。
梁攸宁打听到只有孙安的茶铺是在前日刚进了一批茶叶。为免打草惊蛇,他没有去茶铺,而是来了胭脂铺找孙安。
孙安不敢再有所隐瞒:“那些人听口音像是桂州人士,领头的是一个叫牛八的年轻人,高子高瘦。那日听到他们说,暂住在城西蕃坊附近的百姓客栈。”
梁攸宁沉思片刻,俯身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今日之事,不可再对其他人提起。如果有其他人来向你打听,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知道,知道,小的一定守口如瓶。”孙安点头如捣蒜。
既已问出了想要的线索,梁攸宁站直身子,扭头便往外面走去,两名差役跟随他身后。
孙安见他离开,长舒一口气后身子瘫软在地上。
不料梁攸宁没走几步就停下脚步转了回来,孙安见状立马又跪直身子。
“对了,前店那女子说的胭脂,你还有货吗?”梁攸宁问道。
孙安未料到他还有这一出,脑子一时之间转不过弯,停顿了片刻后终于恍然大悟:\"啊,有的,有的。只是需要调货。”
“多少钱?”
“啊?不用……不用钱,我替官爷送给那娘子。”孙安赶紧说着。
“多少钱?”梁攸宁语气中带着不容拒绝。
“……一两银子。”
梁攸宁便习惯地摸了摸钱袋,突然想起今早出门时竟然忘记带了!
“......”
他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递给孙安:\"你拿着这个,先把胭脂给她。回头我再送钱过来把它换回。”
孙安双手接下玉佩,笑嘻嘻道:“您放心,我一定保管好这玉佩。按照您的吩咐,再给一盒新胭脂给沈三娘。”
“不用和她提起我。至于怎么说你自己看着办吧。”
梁攸宁只是想帮杜瑞。
这个杜瑞,才成为差役没多久,常常担心自己做得不够好,这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个女子指控弄坏了一盒昂贵的胭脂,还要他赔偿。他的心里肯定是很不好受的。
再说,能用得上如此昂贵的胭脂的小娘子,家里要么有钱要么有权,无论哪一个都不是杜瑞这样一个小小差役承受得起的。
而且,今日是梁攸宁带队执行任务,一切责任算在他身上。于情于理,这盒胭脂的费用都应该由他这个带头的承担。
“小的明白了。”孙安的脸上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官爷,那批茶叶,小的还能卖吗?”
梁攸宁转身头也不回地说道:“没问题当然能卖。”
“好嘞。”孙安麻溜地从地上起身,跟在他身后。
梁攸宁几人从后院回到前店的时候,那个阿樱还在那里拦着杜瑞,估计是仗着门口围观的百姓,就算对方是官府当差的,也坚决要讨回那胭脂钱。
而那名蓝衣女子,她则是站在阿樱的身旁,似乎没有劝解的意思,反而是好笑地看着阿樱。
梁攸宁见状,朝孙安使了个眼色。
孙安就快步走到蓝衣女子的身旁,笑着说道:“沈三娘,真是对不住了,在我店里摔坏的,就由我赔偿好了。你看这样好不好,过两天我把一盒同样的胭脂送到沈府。”
这位沈三娘,正是沈颦。今日她带着侍女阿樱来凝肌阁,取之前预定好的胭脂。没想到竟然遇上官差来办案,还把她的胭脂打翻了。
沈颦见店家终于出现,轻轻一笑:“孙掌柜之前不是说这款胭脂,你们店只剩这一盒了么?还说全广州也很难买到了,怎么又有货了?\"
她知道有些商人为了谋取高额利润,时常会使用小把戏。有时明明有货,却会只拿出一件,来吊着顾客的胃口,不得不花高价格购买。
孙安脸色尴尬,赔笑道:\"确实是只剩这一盒了,我今日就派人去调货。你放心,保证一模一样的胭脂给到您。”
沈颦知道他是碍于官府的情面,不然不会那么容易就答应再给她一盒一摸一样的。这款胭脂,她是买来送人的,如果不是只有这里才有,她早就带着阿樱走了。如今得到了孙安的答复,她也就不必再逗留。
“那好,我等着你的胭脂。阿樱,我们走吧。”沈颦说完,走出了店门。
“是,三娘。”阿樱应道,然后瞪了一眼杜瑞,迈着小步跟在沈颦的后面。
杜瑞紧绷的身子终于放松下来,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看了看周围的同僚。
梁攸宁两手抱着长剑,倚靠在门框上,打趣地笑着看着他。其他差役则是捂着嘴憋笑。
梁攸宁走过去拍了拍杜瑞的肩膀,带着众差役离开了凝肌阁。
这场发生在胭脂店的闹剧总算结束了,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
此时太阳已经下坡,余晖洒在街道两边旌旗飘动的店肆和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仿佛给这个繁盛的广州城的傍晚增添了几分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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