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落雁

　　早恋可以有结果

　　“烟烟，你怎么回教室了？”
　　教室里只有徐潼一个人，看到骆烟进教室，徐潼赶紧将桌上的东西用书盖住。
　　“刚吃饱，”骆烟看了眼她桌上的书瞥开视线，“我拿个东西回宿舍，你不跟我一起回吗？”
　　“噢……你先回吧，我马上。”
　　骆烟也没多问，点点头：“那你看好了时间，不然宿舍就关门了。”
　　骆烟离开之后，徐潼才小心翼翼地掀开那本书，把那些折好的折纸爱心尽数放进笔袋里。
　　这些爱心，都是为丁沉也而折，但也只是折，徐潼从没想过要送出去。
　　她一旦送出去，和骆烟的关系就会陷入尴尬的境地。
　　徐潼想，骆烟，我们两个之间原本是没有秘密的，可现在，丁沉也成了我和你之间最大的秘密。
　　午休的时候骆烟一直在看书学习，以至于回到座位就趴桌子上闷头睡觉了。
　　汤千远吹了吹口哨：“哎呀妈，小骆驼又睡着了。”
　　“你是在叫我吗？我不介意再叫一声。”
　　“什么啊？你阴险！”
　　徐潼不屑地笑：“你别打扰骆烟睡觉，知不知道她要补觉的？”
　　汤千远无奈地冷嗤：“行行行，你俩好，你嚣张，小心下午放学我不送你，让你自己走，反正小骆驼和阿也走……”
　　徐潼趾高气昂地看他一眼，而后转身：“汤千远，我没强制要求你送我回家。”
　　汤千远叹了口气，徐潼没要求过他，还整天冷他、挖苦他，汤千远从来没埋怨过，甚至仍然愿意屁颠颠地贴上去。
　　他初中换过那么多女朋友，黑历史桃花债那么多，唯独在认识了徐潼之后，没有再一次又一次地谈女朋友。
　　徐潼大概就是他此生最大的劫数。
　　下了第一节课，丁沉也来了。
　　外面太阳不大，骆烟看到他的时候愣了一下，少年背光而立，高大的身影罩在她的头顶。
　　“过来，拿着。”
　　丁沉也一只手臂从背后伸出来，手里拿的是一盒酸奶。
　　骆烟挠了挠头：“这送我的？”
　　“别犯困了，清醒清醒好好上课。”他眸子闪烁了一下，“自习课跟我去图书馆吧，你给我补课。”
　　每周五下午的最后一节自习课往往是可以去图书馆的，能不能抢到座位就不一定了。
　　“可以，你带好英语书和笔记本，从这次开始，以后我讲的知识点都要写笔记。”
　　丁沉也冲着超市扬了扬下巴：“好，那你陪我去买？”
　　骆烟抿唇：“你自己去不可以吗？”
　　丁沉也笑着逗她：“小骆烟，我都送你酸奶了，你陪我跑趟腿也不成啊？”
　　骆烟有些无奈，他每次总能找到各种各样的理由来圈住她。
　　“好吧，但是我们相差不了多少，你以后别乱叫我名字。”
　　骆烟抽出吸管，这才看到酸奶盒上的字，是伊利畅轻凤梨，橙子味的。
　　她把吸管插进去，喝了一小口。
　　“你刚才说我们相差不了多少，但肯定比我小是不是，不然为什么之前叫哥哥？”
　　骆烟无语，那不是你让我叫的吗？
　　“咳咳咳咳，”她嘲弄地笑：“我怎么记得，好像是因为某个人爱听哥哥。”
　　丁沉也努力掩饰住尴尬：“哎，说正经的，你多大，哪月生日？”
　　“丁同学喜欢查户口？”
　　丁沉也揪了揪她的马尾辫：“我生日0329，礼尚往来，该你说了。”
　　“98年，生日九月三，丁沉也你别玩儿我头发。”
　　“九月三啊，已经过去了啊……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骆烟拍开他的手，有道理的分析：“开学第三天，请问我们熟吗？”
　　也对，那时候连朋友可能都算不上。
　　丁沉也注视着她手里的伊利畅轻，沉思了一阵儿。
　　“喜不喜欢这个口味？不喜欢我下次换一种买。”
　　“不用，挺好的，谢谢丁同学。”
　　丁沉也买完东西从超市出来，拿着笔记本啧啧两声。
　　从初中开始，英语作业他从来不写也不交，这怕是他头一次买英语笔记本。
　　“好了，你也买完了，我就回去了。”
　　天渐渐阴下来，空气中褪去了一些闷热，轻风透着丝凉。
　　到了时间，很多人都从楼上下来，往操场那边走去。
　　校内的图书馆并非是天天开放，高三住校生晚自习可以来，除此之外，一个星期之内，唯有周五借书自由。
　　丁沉也和骆烟并排着，穿过走廊，走过了操场边的一排龙爪槐，随着人流进了图书馆。
　　图书馆并不算大，但是有两层。
　　骆烟放轻声音：“一楼人太多人了，我们去楼上吧。”
　　“嗯。”
　　上楼梯的一刹那，骆烟无意间瞥到了在书架旁站着的余歆。
　　余歆侧对着她，眼睛看向门口的方向，看样子不是在找书，而是在找人。
　　骆烟才不想管那么多，跟着丁沉也上了二层。
　　二层果然是人少，两个人找了一个角落坐下，骆烟就开始给他讲题。
　　三四个单元的单词丁沉也都背过了，跟上了平时的进度，现在要给他讲的是一些语态和时态。
　　在距离放学前十五分钟的时候，骆烟讲完了，突然想到了那封莫名其妙的情书。
　　“丁沉也，如果有女生给你送情书，你会怎么样？”
　　“哈哈哈哈哈哈，”丁沉也抬手弹了弹她的脑门：“什么怎么样？像这种东西，小爷都不看就直接进了垃圾桶。”
　　“为什么不看？丁同学貌似很清高？”
　　“情书这东西实在没什么新意，那些告白词在网络上比比皆是，我为什么要看这些东西？有时间还不如多背两个单词呢，是吧小骆老师？”
　　骆烟认可地点点头：“你说的也对，看来丁同学不仅能说会道，觉悟性还很高！”
　　“不过我不看情书，也是分人的，”丁沉也魅笑，“别人送的我不看。但要是你送，我看。”
　　骆烟耳根红着，眼睛躲闪：“你在胡说什么呀，我才不写情书，更不会给你送情书。”
　　“那你倒是说说，你给谁送过？”
　　“没有啊，我没给任何人送过情书，我又没有喜欢的人……”
　　骆烟口不择言，一不小心就说了真心话，态度表明了，没有喜欢的男生，没有考虑到他听了会不会难过。
　　丁沉也的眼神黯了下来，身体后缩，后背靠回椅子。
　　“哦~小骆烟这么清心寡欲啊……”
　　“嗯，我不想这么早谈恋爱的，妈妈不会允许，我不想让家人失望。”
　　“咚”的一下，丁沉也心脏撞了撞胸腔，突然就觉得她好懂事，竟有些意味不明的心疼。
　　“好，那以后好好学习，我陪你一起。”
　　“我陪你一起”让骆烟多少有些动容，就好像，不管她以后做什么决定，他都会陪着她一起。
　　这边上了二层的余歆，眼睛扫到了丁沉也和骆烟。
　　送出信之后已经一天多了，可还是没得到丝毫回应，余歆管理图书馆，想碰碰运气，没想到终于在图书馆见到丁沉也这个人。
　　她轻轻走过去，笑着打招呼：“丁沉也同学，骆烟学妹，你们也在啊，在学习吗？有没有打扰到你们？”
　　丁沉也毫不客气道：“有，打扰到了。”
　　骆烟伸手拍丁沉也：“别这样说话，不友好。”
　　“那个，不好意思丁同学，我是想……借一步说话可以嘛？”
　　不仔细听，都不会听出余歆的语气中竟带着一些乞求的成分。
　　“图书馆里都是人，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有事在这儿说。”
　　“也没什么……”当着骆烟的面，余歆自然有些难以启齿，“就是，我给你写的信你看到了吗？”
　　“信？没看到。”
　　信？！骆烟睁大眼睛，难道那是余歆写的？
　　“怎么会没看到呢，塞到你书桌里了……”
　　丁沉也看了看一旁老实巴交的人，语气有些不耐烦：“所以你想说什么？”
　　“我……没看到没关系，我可以把里面的内容再表达一遍。”
　　余歆深呼吸一口气：“丁沉也同学，我喜欢你，真的非常认真，你能不能……也好好考虑一下？”
　　余歆几乎是屏住呼吸，瞥开视线说的，没敢看他脸上的表情哪怕一秒。
　　良久，丁沉也嗤笑一声。
　　“抱歉，” 他欠兮兮道，“你打扰到我了。老子不喜欢学姐，谈恋爱很麻烦，跟你谈更麻烦。”
　　“我不会给你添麻烦！”余歆奋力争取，“而且我也可以照顾你，只是比你大两届，我成绩不错家境也好，你……”
　　“说过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次，不行，就是不行。”
　　丁沉也已经耐心尽失，多看余歆一秒都觉得烦。
　　“好……”余歆低下头紧紧抠住手心的肉，“我明白了，打扰你是我不好，但我不会放弃的。”
　　看余歆下了楼，骆烟才从失神中回过神来。
　　丁沉也撑着下巴，好笑地看着她：“怎么，我刚才做的不对？你有什么想说？”
　　“就是，你拒绝的太狠了，好绝情啊。”
　　本以为骆烟会夸他霸气，没想到却说他绝情。
　　“骆烟，你希望我跟余歆在一起？”
　　骆烟躲避他的问题，模棱两可道：“和谁在一起是你的权利，我无权干涉。”
　　丁沉也翻开笔记本，盯着上面的字迹，竟因她说的话有些黯然神伤。
　　骆烟她就是这么无所谓吗，就是这么不在乎他吗？
　　“骆烟，你上次送的花生牛轧糖我很喜欢，下次能不能再给我送？”
　　“啊？看你学习上的表现吧。”骆烟没注意到他的神色，语气轻飘飘的。
　　“比起糖，我更喜欢的，是送糖的人。”
　　“什么？”
　　丁沉也看向她的眼神很黏，很痴迷：“骆烟，你是我拒绝余歆的理由，她喜欢我和我没关系，我喜欢你，也和你没关系。”
　　所以你不能推开我，不能终止我对你泛滥的爱意。
　　骆烟彻底震惊了，她惊慌失措地低下头。
　　“丁沉也，和我牵扯在一起没什么好处的，你不适合我这样的人。”
　　骆烟觉得，丁沉也这样的人，应该更加适合一个像他一样肆意张扬、大胆明亮的女孩，而不是自己这样不够鲜明的人。
　　她身处泥潭，自困其中，悲观黯淡，扎根在自己的世界里，在微弱的光亮中得以喘息。
　　或许她等到了她的救赎，但她却不能拉救赎一起入泥潭。
　　“你知道爱的第一步是什么吗？”丁沉也自嘲一笑：“是尝试。你不喜欢我，不肯尝试，所以就要否定我们之间的一切？”
　　彼时丁沉也好想告诉她，骆烟，能够认识你，已是我毕生最大的幸运。
　　她不喜欢他，所以把不合适当做借口，否定了他们的一切。
　　“骆烟，你说我拒绝余歆绝情，可你，比我更绝情。”
　　丁沉也此时心脏痛的密密麻麻，像窒息了般。
　　“对不起……我真的不能答应你。”
　　“骆烟，”丁沉也呼吸一滞，“如果我变成你期望的样子，你会不会喜欢我？”
　　“丁沉也，你不需要为我做出改变，每个人都是独特的个体。你说谈恋爱好麻烦，这样看清事实也不错，早恋没有结果的，你不要因为没必要的事，耽误自己的前程。”
　　骆烟也在承受着与他同等的痛苦，她何尝对丁沉也没有感情？只是他要的这份感情，她给不起。
　　“谈恋爱麻烦”是说给别的女人听的，如果是跟你谈，我一点也不觉得麻烦。
　　“你别低估我的决心，骆烟，你尽管力争上游，我在背后守护你。”
　　骆烟把头低的更低了，她让他难过了，不敢去看丁沉也的表情，她怕自己会心疼，心疼这么执着的他。
　　“丁沉也，放学我和徐潼走，就不陪你了，你按时回家，好好完成作业。”
　　丁沉也看了她一眼，没有追上去，他想，或许骆烟更需要的是时间，他过度的痴缠可能会让她心烦。
　　落叶被风卷席着吹落到了各个街道，骆烟和徐潼坐车回家了。
　　汤千远丢给丁沉也一盒烟，他看也没看就接住，从中抽出一根。
　　着眼一看，竟是千里达。
　　“嗤，”丁沉也嗤了一声，“汤千远，这烟不便宜啊，一包三万九吧，从你爸那儿偷的？”
　　“什么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零花钱有多少，烟就要给哥们抽最好的，远哥我不缺钱。”
　　瞧着他一脸得意样，丁沉也夹着烟拐出一条街巷。
　　“诶！阿也，没带火吧？我给你点上。”
　　丁沉也把烟叼在唇边，汤千远麻利的把烟点上火。
　　“啧，劲儿够大。”
　　汤千远也给自己点上一支，两人背着书包，站在墙角吞云吐雾。
　　“汤千远，帮我支个招儿。”
　　风吹着丁沉也敞开的外套，胸膛里被灌进凉凉的风，神色清朗，眼睛看向旁边的人。
　　“支什么招儿？说说。”
　　“帮我做一套攻略，追爱的攻略，要具体详细的步骤。”
　　“咳咳咳咳，”汤千远似被呛到了，“你说什么？让我帮你做一套追爱攻略？”
　　“嗯，”丁沉也眉梢扬起，“你不是撩妹高手么？帮我想想怎么追骆烟。”
　　“不是，我……我有什么好处？”
　　汤千远心道，如今我这个撩妹高手要下台了，我自己连怎么搞定徐潼都不知道，怎么能想到帮你搞定骆烟的办法？
　　“包你一个星期的饮料消费，什么都行，怎么样？”
　　“行吧！这是你说的，一周内我买什么饮料你都买单。”
　　丁沉也点头咂嘴：“什么时候给我成品？还是我给你规定个时间？”
　　“明天，明天中午之前行吧？我肯定给你制定一个完美的方案，包你满意。”
　　丁沉也吸了几口烟，白色的烟雾吐出。
　　“我跟骆烟告白了。”
　　“意想不到啊！”汤千远语气一转，“所以她拒绝了，然后你才让我做攻略。”
　　“她说早恋没有结果，不需要我为她付出。”
　　“这是什么套路？不会吧？难不成小骆驼也玩儿欲拒还迎这一套？”
　　“什么？”
　　汤千远像模像样地认真起来：“你听我分析，她要是对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压根不会搭理你，不会帮你补习。你学的好不好跟她有什么关系？更不会每天放学跟你一起走，这说明她形成一种习惯了，习惯了你的陪伴。”
　　丁沉也被这一席话重新燃起了斗志，心底升起了希冀。
　　“所以骆烟没有很讨厌我……”
　　“是啊，要是丁哥你轰轰烈烈追她一场，她会不会有可能放下所有顾虑答应你？”
　　“汤千远，我不敢确定她的心是否偏向我，倘若她有那么一点喜欢我，哪怕她有再多顾虑我都可以消除。”
　　丁沉也夹着烟的手指一松，烟头落地被踩灭。
　　“你知道吗，其实我很想告诉她，早恋可以有结果的，她却提前否定了一切。”
　　汤千远从没见过这样为人痴迷的丁沉也，他曾一度认为，丁沉也就是不动感情、丝毫撩不动的一座冰山。

　　……

　　“烟烟……你今天，怎么没和丁沉也一起走啊？”
　　上车很久，徐潼才犹豫着问出这句话，小心的观察着骆烟的表情，难道两个人吵架了？
　　其实骆烟只不过在躲他。
　　“我有要紧的事想赶紧回家，跟他说过了，就没有等他。”
　　“吓我一跳，还以为你们吵架了，没事就好。”
　　徐潼心里还是有些猜疑，总感觉骆烟有些怪，但又说不上来。
　　“潼潼，你说，早恋真的会有结果吗？”
　　徐潼万万没想到她突然问这样一个问题，诧异地看向她。
　　“怎么？烟烟，你突然想谈男朋友了？”
　　骆烟不自然地瞥开脸：“我随口一问，其实不想早恋的。”
　　“烟烟，”徐潼郑重其事道：“这种事情有没有结果，要看对方的，和一个人没结果，或许跟另一个人就有了呢，因人而异哦。”
　　“嗯，我明白了。”
　　“我觉得……你要是喜欢上谁就先放一放，长大以后再谈比较合适。而且以你的性格，肯定是学习为重，爱情靠边站不是吗？”
　　骆烟眉宇皱成一团，她很为难，既不想让丁沉也伤心，又不能跟他在一起。
　　丁沉也今天的告白她很意外，她应该斩断丁沉也的情愫，并想个两全之策保住他们的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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