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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墨
霎时间金光四起，亮得宋令月根本睁不开眼睛。
半眯着眼睛便看见了裴明礼翻飞的衣袍和那些快速消散的邪魔气。
等邪魔和金光都散去之后宋令月才得以睁开眼睛看着周围的一切。
刚才还空无一物的深坑里面现在堆满了尸体，一半早已露出了森森白骨，另一半则还是人刚死时候的模样。
宋令月半眯着眼睛在些成堆的尸体里面看见了两张熟悉的面孔，那是不久前还在和她嬉戏打闹的若南和若北。
那一刻她是没能反应过来的，宋令月以为那只是相像而已，等她往着那个地方走去，隔着不远的距离看着那两个没了生气的人时才能够确定，他们就是若南和若北。
“他们早上都还在和我说话呢，怎么现在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裴明礼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静静的站在她的身边。
这样的事情是常有的，或许那个人上一刻还在和你说话，下一秒就被邪魔贯穿了身体而死亡。
“都说裴家的年轻一辈里就数裴明礼修为最好。”风中传来了李墨带着些许叹息的声音。
“我还以为你们不会找到这里，谁知道竟然误打误撞进了这神女祠。”
“若南和若北都是你杀的？这里的人都是你杀的？”
“对啊，我杀的。”李墨毫不掩饰的点点头。
他说话的语气很平常，就好像随便折断了一棵枯树那般。
“我只是想做完我想做的事情，可是裴家的人总是三番五次的阻挠，要论两面三刀，我看你们裴家也差不到哪里去。”李墨说着说着忽然割破了手指将血洒在了他的周围。
“你们一来就是高高在上对我颐指气使，我到裴家述职的时候低三下气也就算了，你们几个凭什么让我也低头。”
“我们生来家要比你们更低一等吗，你这个废物就是因为生在了裴家，什么都不用学也有人上赶着护你。”李墨指着宋令月大声道。
“停，我们什么时候对你颐指气使了，你要是脑子有问题就去治。”宋令月实在是听不下去李墨的诉苦打断了他。
她觉得李墨是平时到裴家述职搞得有心理阴影了，但那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又不是李墨的上司。
不是她的错她可不背锅。
“至于我会不会仙术修行关你什么事情，我的生死和你无关。”
整个空间陷入了静默，只有呼呼的风声。
“如果我们没有来，你就可以随意虐杀李家的弟子和墨云镇上的人吗，你以为你是谁，天神吗。”宋令月怒目瞪着他。
她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好好的人，每天都可以见到的人是怎么狠下心去动手杀掉自己朝夕相见的人，至少在她的认知里是不会有那种事情发生的。
“几个人而已。”
李墨话音刚落周遭就升起了巨大的光柱，它们从地下随机的往上长出，每一下都出乎意料，宋令月躲了前几次便再也躲不下去。
“既然来了，就最后一次帮一帮我，让幻境再一次扩大，让这里变成真的，这样我的阿妹就可以真正留在我的身边了。”
李墨催动灵力控制着那些光柱，就算裴明礼再怎么厉害，他也要赌这一次。
整个神女祠在片刻之间被光柱笼罩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笼子。
宋令月被逼到了角落，裴明礼却依旧站在李墨的不远处：“我没有太多时间和你废话，我问你，居罗神铃在不在你这里。”
裴明礼似乎不受李墨的影响，依然直直的站着，面不改色。
裴明礼本来是不信的，居罗神铃遗失将近百年，莫名就出现在了李家的地界，可是看到这墨云镇的状况和神女祠的幻境他便信了。
这世上若是真的有什么能造出来这样巨大的幻境，非神铃不可。
“在啊，是天上的神女看见了我的苦，听见了我的愿才把神铃送到了我的身边。”李墨忽地吐出一口献血勾起一抹难看的笑。
“世人以为神铃可以实现所有的愿望，可以把真变成假，可以把黑变成白，你也以为吗？”裴明礼轻微叹了一口气。
他觉得可惜，李墨本不该是这样的人的。
六年前裴明礼下山清除邪魔之时曾经遇到过李墨，那个时候他并不知道李墨的名字，只是遇到了，刚巧李墨受伤了他便递给了他一瓶药。
他也不曾告诉李墨他是谁，本来就是只是萍水相逢而已。
后来再一次在裴家得试剑会上再一次重逢之时他一举拿下了第二的名次，春风得意正少年，李家也因此再一次在裴家那么多人的分支之中得到注意。
后来裴明礼听说李墨当上了李家的家主，可后来的每一次遇见他看见的李墨都不再是那个再试剑会上拿下好名次的少年，而是一个只会谄媚的李家家主。
裴明礼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大抵只有李墨自己清楚。
*
拿下试剑会第二名的那一年李墨也以为自己能够从此在李家抬起头，能够和他的妹妹李叶好好生活。
可是他的妹妹李叶死在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得那一年。
她死在了李墨的怀里。
李墨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死了，所以他拼了命的去查，最后却得知是把他们兄妹两人捡回来悉心照顾的李家家主李兆用他的妹妹得血肉精元去炼丹。
他想不明白，那个对他们兄妹两人悉心照顾，给他们锦衣玉食的生活的那个人会是杀害他妹妹的凶手。
思来想去到最后他只有到长老堂去，他想要问个清楚，想要听李兆亲口说。
在走进长老堂之前，在听见李兆亲口说出那些话之前，李墨在心底还是抱有最后一丝期望。
“家主。”一进家主堂李墨就向着李兆行了礼。
“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弟子堂吗？”李兆小吣了一口茶笑道，那笑看起来很是和蔼，如果不是李墨查出来，他也是不会相信那样的一个人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我有一事一直想不清楚，还希望家主为我解惑。”
“说吧，我若知道定是知无不言的。”
“我的阿妹临死之前一直和我说要好好活下去，她谁都不怪，能够活到今日已是上天垂怜。”
听到李墨提起他的妹妹时李兆脸色难看了许多，但很快就又恢复了以往笑吟吟的模样。
“阿叶是个可怜孩子，你也别太难过，六道轮回，她下辈子会健康的。”李兆起身去拍了拍李墨的肩膀叹气道。
“家主当真是真心的？真的觉得阿叶下辈子可以健康快乐？”李墨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但还是尽力去遮掩。
“那是自然。”
“居罗神族有一脉后裔，世人称他们为月族，他们的血最接近神，他们的修炼之路两极分化，有些平庸一辈子，有些则是修道的天才，他们的眼睛很厉害，传闻若是修炼得好，他们的眼睛会拥有独特的法术，有传闻称食其血肉可得长生，家主可信？”
李兆脸色铁青和李墨对视着，过了很久之后他才开口：“你既然知道了又为什么还非要多余问这么个问题，难道你就一定要听到是我杀了她你才会满意吗？”
“为什么，你把我们带回李家，给我们名字的时候分明就说过，月族人也是人，不该被随意抹杀。”李墨声音高了好几个度质问道。
当初和李兆回家得时候他也是曾经顾虑过自己的身份，害怕给李兆带来麻烦，可是李兆就是那样对他说的，就是那么一句话，他记到了现在，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把李兆当做自己的父亲一样，可是最后却换来了这么一个结果。
什么话都说得好听，最后却还是选择杀了他的妹妹。
“月族人也是人吗，这样的话你也信，你们身上的那点血都应该被人榨干，什么都不剩。”李兆嗤笑了两声看着李墨。
“我不知道传闻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我现在的病一直不好，你妹妹就是个废物，我明明都喝了那么多的血，可是我还是不会好。”
“我每天都提心吊胆，生怕被别人发现我被魔气入侵，你看啊，我的手，我的身体全都烂了，死一个人算什么，要是多死几个我就可以活，他们都应该死。”
李兆露出他手上辈子邪魔啃食得血肉模糊的地方，说起话来也很是激动，那是被邪魔占了身体的样子，他会逐渐控制不住自己，然后自己食自己的肉和灵识直到死亡。
“家主，谁都不应该因为你的原因而死，他们有自己的命。”整个房间都是从李兆身上四散的邪魔气，他整个人也已经神志不清。
在李墨的剑刺向他时他脸上竟然还有几分解脱，鲜血从腹部流出，在片刻之间又变成黑色。
“真好啊，真好。”李兆一直在嘴里面喃喃，说一句话就多吐一口血。
“死在你手里才该是我的报应，是我的的归宿。”
一直到李兆完完全全的死去李墨也依然没有回过神来，许是报仇来得太轻松了一些，让他不敢相信。
也或许是李兆心甘情愿去死，连一个反抗都没有，让他总觉得少了那么几分意思。
从李兆口里确定李叶的死到他被邪魔侵占身体疯癫而亡不过半个时辰的事情。
半个时辰，以前李墨从来不会觉得半个时辰很快，快到他可以确定自家妹妹得死亡然后报仇。
快到他都分不清报仇之后他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那之后世间再无李兆，留下来的只有李家家主。
他就这样一直走到了此刻，走到裴明礼问他那些话的此刻。
李墨思虑许久：“真也好，假也好，人活着总要有一个盼头，我希望我的阿妹活过来，死几个人算不得什么。”
当初他都可以义正言辞的告诉李兆别人的命由别人活，现在他却说出来和李兆一模一样的话。
“我原本以为只有我努力就可以让我们的族人抬起头来生活，可以改变大家对我们的看法，我也一直以此为目标而努力奋斗。”
“可是我的阿妹她就死在我的怀里，我自以为可以改变些什么，却连我自己最亲近的人都护不了。”李墨说完自嘲的笑了一下。
他其实没有什么天赋，应该是属于月族里平庸的那一类人，他这辈子都没能感受过那种天生的神力，他的眼睛一直都很普通。
但是他努力，他很努力的去修炼才得了个第二名，不过他已经很高兴，他至少可以保护好自己。
“都说裴家的大弟子最是坚定道心，我倒是想要问问你，若是有一天你也失去了最重要的人，居罗神铃就摆在你的面前，你会没有片刻得心动吗？”这时候的李墨已经身负重伤，说起话来也总是断断续续的说不清楚。
看着裴明礼的表情李墨无力的笑了一笑，他其实已经猜到答案了，居罗神铃可逆转生死，谁会不动心呢？
“你也会的，我就说嘛，想我们这样的修仙人士，活着的时候要处处提醒自己，这样不能做，那样不能做，久了难免就会入魔，还不如一开始就随性一点。”
“要不然一开始就做个魔头算了，想杀了谁就杀了谁，修炼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困难，他们只需要不停地吞噬着别人的灵力灵识就可以提高修为。”
李墨说完之后裴明礼回头看了一眼被困在角落里的宋令月然后又回过头和李墨对视着。
“那些东西都没有用，一点用都没有，我喜欢的人也不会愿意我那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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