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住你了

　　徐言坐在书桌边唯一的椅子上看着眼前嫩黄瓷花盆里的仙人掌弯了脖子，真稀奇，徐言还没看过长弯的仙人掌。

　　梁原拿出瓶矿泉水放徐言手边：“我也不知道怎么长弯的，就是……有段时间不在家然后回来发现就弯成这样了也奇怪的很。”

　　“你还记得之前吕娇娇说的那个小说吗？就是女主角爱上之前迫害他的疯批男主差不多这样的……”

　　徐言伸手用食指抵着仙人掌的刺尖，很想接近却有点颤抖的反抗，手指接触到刺尖就弹开了。

　　吕娇娇之前中午早早来教室偷摸放在试卷下面看小说，徐言瞥了一眼差不多知道是在开小差看课外书倒也不想多嘴。

　　吕娇娇误以为徐言感兴趣，徐言看起来也像是爱看书的样子，便藏不住心事的朝着徐言巴拉巴拉的说，徐言听着偶尔点头，过一会又嗯着回应，给足了回应更是勾起吕娇娇的分享欲。

　　却没发现徐言不耐烦的眼神和浅淡的语气以及发飘的眼神。

　　“虽然这个男主之前害的女主挺惨的，还差点让女主断了条腿，但是后来女主感化他，男主从大杀天下的疯批变成保护女主的骑士，真的特别甜！”吕娇娇少女星星眼以及啊啊啊的尖叫让徐言更加不耐烦。

　　梁原在旁边听了半天都搞懵了，这啥设定啊，这女主绝对有点受虐倾向，看来这腿没断是可惜了，但也不该评价别人的喜好和口味，淡淡的点头表示回应敷衍过去。

　　梁原回忆了好久才想起来，感觉跟徐言同桌的日子好快，却又能看到时针慢慢的爬，夕阳在粉尘里慢慢落下，英语课还是那么难熬。

　　“嗷嗷……对，我想起来了……”梁原恍然大悟的感觉，却又不懂问这个干嘛，在这么悲伤的氛围里。

　　徐言进门开始就一直闷闷不语，突然问这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这种真的存在吗？”徐言揉了把脸，要不是自己一直跟着徐言，梁原以为他喝酒了，自己喝醉就爱抹脸说屁话。

　　“我觉得这种吧，可能就在小说里吧，现实里谁对伤害自己的人不是恨得牙痒痒，哪还爱上了，这不纯纯犯贱呢吗？你说是不。”梁原说着还有点义愤填膺。

　　“是啊，这不纯纯犯贱呢吗？”徐言盯着窗外黑暗里的星星点点的亮光，是谁家的灯亮起或是手电筒发光。

　　徐言想到林珍跪着求徐州东不要打徐语徐言，求着徐州东不要把钱都花光在乱七八糟的东西上，被徐州东几个耳光扇在地上发抖，几天后徐州东一转变颜面，林珍又恢复了往日的平和的面容和对徐州东的讨好。

　　徐语被徐州东匆匆许给人家时，林珍哭闹了几天又开始巴结讨好徐州东，把钱尽数上交只为徐州东不再愁眉苦脸的模样。

　　徐言一次实在挨不住徐州东劈哩叭啦般落下的耳光趴在地上鼻血止不住的流，徐言真的想让林珍带着他和徐语走，走到没人认识的地方改头换面去，可是林珍不会的，她永远不会那么做的。

　　“是啊，是真的贱啊……”徐言咬着牙槽似乎想要咬碎回忆里低贱的模样才能让今天的自己抬起头来。

　　梁原垂下眼盯着徐言愤恨的眉毛，张扬而又不甘，徐言不愿说出任何有关的信息，梁原也不想主动从他嘴里得知什么，他们相处就像摸不着根源的藤蔓，纠缠在一起却也不明就里，只是在适合依偎的地方停泊又不像归途。

　　徐言看累了夜色，摆摆手离开，梁原躺在床上翻身，似乎空气里还弥漫着橘子味，盯着空白有点发黄的房顶发呆，眼角落下不易察觉的泪水，偷偷翻身让被单抹去，梁原想着回忆的片段，鼻子直发酸。

　　徐言和梁原都不喜欢倾诉，秘密倾诉给死人听才是最安全的，写进日记的话落笔就变成了二手资料一般的虚假，日记里都会说谎，难道大家不都是这样吗？

　　那天以后，徐言和梁原似乎开始守着一种默契，你不问我也不说，就这样静静的和梁原打扫卫生，完成李春的惩罚。

　　倒也不算多么严酷的惩罚，积雪夹杂着落叶，时而有几片遗失的纸屑和踩碎的笔的残留，静静的扫地，有时听路过同学的只言片语，自得其乐的十二月。

　　转眼到了十二月中旬，本来要如期举行的月考由于教育局的联考通知而被取消，直接到元旦回来以后八校联考，整个市有名望的高中要来一场比拼，也是一场资源分配争夺赛。

　　2017年12月25日，圣诞节。

　　徐言梁原都不过洋节，学校接到通知也严厉抵制过洋节，但校门外的成堆的苹果和圣诞树以及糖果已然热销，逆反心理在高中生这，还是挺有看头的。

　　李冰燕斜着眼递给梁原一个大大的彩虹糖：“喏，给你的，圣诞快乐。”

　　“你真的是勇士，李春班会说的你忘了？”梁原看着烫手的糖果赶紧塞进桌兜里，不经意瞥了眼认真做题的徐言，还是笑嘻嘻的感谢李冰燕啥事都想着自己。

　　徐言一边做题，一边竖着耳朵有意无意的听两人的语气，梁原无意徐言当然知道，但架不住李冰燕大方磊落的偏爱啊，徐言心里有点痒痒，也不知道痒什么为什么痒，就像掉了根羽毛在心头，难耐。

　　吕娇娇不好意思给徐言，扭扭捏捏的逮住上厕所回来的梁原：“梁哥，帮我把这给徐言，一定一定啊！”吕娇娇塞了一盒费列罗巧克力在梁原怀里。

　　梁原没来得及推脱，吕娇娇红着脸一溜烟跑出教室不知去向，梁原心里有点烦，找我给干啥，我给徐言算怎么回事，这吕娇娇真会找人啊。

　　“吕娇娇给的。”梁原把巧克力桌上一放，面无表情拿出化学试卷就开始看，明明感觉挺轻的一放，徐言耳朵里却重的很明显，徐言眨巴眼睛反应过来，就先收进了桌兜。

　　梁原感觉嘴有点欠，不过脑子的就开始抽风：“巧克力啊，这种都是情侣啊，表白送的吧。”手上写的题却没停。

　　“啊？”徐言还想着给吕娇娇怎么还回去比较好还是买回一盒给她比较好，梁原又掺和进来一句话直接愣了。

　　梁原竖着耳朵等回应想着自己就算一线吃瓜呗，但是自己的心思却重的很，说的话都一股怪味。

　　徐言舔了舔嘴角，一会才开口：“是吗？我不懂这个。”

　　徐言当然懂这些，以前初中女生送水送巧克力整天塞零食写信，来回就这些套路，徐言跳出当事人的身份看得清楚。

　　但他并不想承认和梁原唇枪舌战，梁原话多歪理多，大约又要抽风，别搭理他就好了。

　　穷追不舍的梁傻大个：“你要不去问问她呗，会错了意收错了东西可不好啊。”梁原一脸的真挚关心，徐言差点感动。

　　“……”徐言心想这小子抽什么风呢，阴阳怪气的说啥呢。

　　梁原的嘴炮就没停，一直叽叽喳喳给徐言假设如果万一，不知道的还以为梁原喜欢吕娇娇呢，这么关心她的心思，甚至把吕娇娇送巧克力的娇羞都给徐言演了好几遍。

　　徐言听着梁原娘兮兮的说话憋不住笑了，这傻大个怎么这么疯啊。

　　梁原沉浸在自以为的吃瓜里不清醒，怪气的话都是一股酸味，其实一盒巧克力搭配上吕娇娇羞红不自在的脸，盖棺定论都可以了，他多此一举无疑是在试探徐言的态度。

　　徐言一直温吞保持礼貌和距离，显然对谁也没兴趣，当然包括吕娇娇。

　　梁原看的透别人，却看不透自己的费尽心机的原因和目的，大约从没听说过经历过也未曾敢想过。

　　2017年12月31日，星期天。

　　原本理应放假的周末夹杂上元旦的假期，莫名变成了以后要补课补回来的任务，徐言关上房门看徐语以前买的书《包法利夫人》，门外面是不消停的徐州东，吆喝着嗓子跟领居吹牛皮。

　　2017年，山安县掀起了一股盖高楼，征收土地项目的浪潮，徐言家的地皮在开发商眼里也是一块好肉，几次三番的登门跟徐州东商讨，徐州东仗着自己地势好城中心，一而再再而三的抬价，搞得开发商连连摇头，供上好酒好菜和保证的条件，整天被徐州东耍来耍去。

　　梁原在家里空落落，看着尘封在手机联系人里的名字，犹豫再三点进一个熟悉的号码。

　　“妈，你今天干嘛呢？”梁原抠着裤子上的褶皱，舒展眉心。

　　“没干嘛，调休在家，跟……跟家里人一起看电视呢……”电视机里的声音依稀听得见，女人的声音疏远而有分寸，却也略带尴尬。

　　“噢噢，我也没啥事就随便问问你们，爸还好吗？”梁原手指发红，提起裤子上面的褶皱紧张。

　　“他……他也……他上厕所去了。嗯。”女人斟酌着用词，看着眼前朝自己摆手的男人厌烦的神情，皱紧眉头。

　　“梁原啊，没事就挂了吧好好读书吧，钱会按时给你的……嘟……”女人匆匆挂了电话，像躲避债主一般的慌张。

　　梁原松开手里的褶皱，落空的手指和心尖，梁原意识到自己一直这么孤零零的，一直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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