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上归途

　　“难道是因为水……的那件事情？”一个听众隐晦地说着。

　　“没错！”看引起了他们的好奇心，那人也不再卖关子：“听说他把张铭按在水里，张铭差点就没了……”

　　“嘶——”周围一片吸气声。

　　“这……也太狠了吧？他就不怕出人命？”有人一脸惊恐的说道。

　　有人事不关己：“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不关我们的事。”

　　“对，我们避开点就好。”

　　“……”

　　听着这些不知真假的话，陈燃咽下口中的饭，压低嗓音说道：“我觉得林邺屿他不是这样的人。”

　　“嗯？”范亦纾有些疑惑，明明她之前还和自己一般，有些畏惧他。

　　季北烛和顾知寄也朝她看去。

　　面对一桌人好奇的目光 ，陈燃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昨天统计书本的时候，我维持了好久的秩序都没用。”

　　“那时候场面真的很混乱，你一言，我一句的，他们又不听我的，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统计才好。”

　　“最后要不是他出声帮忙，我可能都不能好好完成。”说到后面她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了点哽咽。

　　“好了，你想想，你不还是完成的很好吗？”范亦纾安慰着道，“现在跟他们还不熟，等你树立了威严，再好好挫挫他们的锐气！”

　　听着她这玩笑话，陈燃笑了。

　　抬眸就看到另外两个同样满眼关切地看着自己的人，陈燃不想氛围这么伤感，然后转了话题：“哎呀，我就随便说说我的感受了啦，现在没事了。”

　　“之前北烛不是说他和一般的校霸不一样嘛，现在看来真的是这样。”

　　配合她转移话题的范亦纾说道：“现在想想，感觉他今天上午说的那句‘她不认识我’像是在保护北烛。”

　　上午张铭来找林邺屿的时候，她们去厕所了，不过后来也听说了这件事。

　　当时她们的第一反应是以为林邺屿在揶揄季北烛说的话，还就此特意去她面前大笑了一番。

　　季北烛：“……”

　　“你们俩，倒也不必拿我当转移话题的引子。”

　　“这是事实，你想想啊，他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的说这句话？”

　　“因为他担心日后张铭知道你骗了他，来找你麻烦。”

　　看着她们两人一唱一和，根本不需要季北烛的看法，一直没怎么说过话的顾知寄忍俊不禁，说了句：“其实林邺屿他也就是外表看起来比较冷。”

　　“对了，北烛，你那时为什么说他不是我们班的？”参与全过程的她，当时也有点惊讶她的回答，略带疑惑地问。

　　端着餐盘正好经过的林邺屿，闻言下意识放慢了脚步。

　　然后就听到她说：“本就处于舆论中心的人，众目睽睽之下，不管发生什么，都会被恶意曲解。”就像现在这样。

　　后面的话，季北烛没有说出口。毕竟她的回答，没有避免这样状况的发生。

　　那时，是下课的高峰期。

　　教室里，走廊外，人潮涌动，即使他们寂静无声，然而眼神却始终关注着事态发展的动向。

　　季北烛没有想到张铭会向她询问。

　　她的一句不是，只不过是想让他们避免这一次众目睽睽下的见面。

　　食堂北边一角。

　　郝闲看着排队时还是一脸冷淡的人，此时却眉眼染笑，疑惑道：“怎么才来？”

　　林邺屿坐到他们对面，将手中的餐盘放下：“听到了个有趣的东西，忍不住停了会儿。”

　　微哑的嗓音带着些许笑。

　　郝闲：“……”

　　周围的人在聊些什么，他多多少少也都听到了。真的就应了那句话，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没想到邺哥竟然还如此开心。

　　林邺屿不知道郝闲在想些什么，不过他此时的确心情很好。

　　其实他根本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大概就是那种不对任何人和事抱有期望，就不会有失望，亦不会受伤。

　　只不过是没有想到，有一天竟会有人站在他身前，替他考虑。

　　思绪到这，女孩清浅的话语似乎还萦绕在他耳盘，笑意在他的眼底晕开。

　　————

　　午休后的第一节课是老陈的语文课，也是他本学期上的第一节课。

　　大抵是开学的传统，任课老师的第一节课都是简单的自我介绍，以及与学生之间的互动。

　　只见这时老陈已经说到自己是刚带完上一届高三毕业生，然后就直接被校方调到高二来带他们的。

　　下面就有人问：“老师，如果没有校方的任命，您是不是要继续带高三？”

　　因为他们听说，老陈连续带了好多年的高三。

　　“这你就错了，老师本来是申请带高一的。”老陈笑着回道，随后又是一脸无奈地说：“谁知道领导只让我缓这么一年。”

　　“哈哈哈哈哈哈，能者多劳，老师。”

　　“你们看看老师这头发，都快薅秃了。”老陈自嘲。

　　这句话一出，班里的人都默默抬头看了眼，那发量稀疏的头……

　　思绪发散得快的人，甚至没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老陈一看那学生的动作以及神态，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忍不住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这群小兔崽子们，还是太年轻了啊。

　　他心想：就算你们现在没掉，以后肯定也逃不过掉发的命运。

　　嗯，他这不是羡慕，亦没有嫉妒。

　　没等他说什么，放在讲台上的手机响了——
　　“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让我——”

　　底下的学生不自觉地跟着手机铃声哼着歌，“用心把你留下来…留下来”

　　老陈扫了一眼上面的号码，对着他们交代了一句：“你们先预习一下课文，老师接个电话。”

　　然后朝门口走去。

　　按理说，上课是不能接电话的，但是没办法，这是上级领导打来的。

　　季北烛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感觉老师接完电话进来后，朝她这边看了一眼。

　　顿时她的心口开始突突地跳，下半节课都不敢同老陈对视一眼。

　　她微微垂眸，认真听着课，也就没发现老陈之后又朝她这边看了几次，最后一次的目光竟暗含赞赏。

　　下课铃声响起，她缓缓地舒了口气，随后就听到老陈说：“季北烛，林邺屿，你们两位同学随我去趟办公室，你们的走读手续可能出了点问题。”

　　季北烛：“……”

　　她感觉，她的那口气卡在了嗓子眼，能不去办公室了吗？

　　她是真的怕和老师相处啊！！

　　她就知道老陈进门时看她的那一眼，准会有事发生。唯一值得庆幸地大概是，她不是一个人去，有个陪同者可以帮她分担一部分来自老师的威压。

　　这种感觉大概就像是上学快迟到了，你匆匆忙忙赶着路，然后突然发现前面还有个同班同学，那一瞬间你不安跳动的心，顿时得到了舒缓。

　　林邺屿从后门出来，就看见了老陈身后那个耷拉着脑袋的人，他有些想笑，又有几分涩然，情绪来得莫名其妙。

　　微微加快步伐，刚站到她身旁，就见她抬眸朝自己笑了笑。女孩水润的眼眸带着几分忐忑，眉眼弯弯看向自己时，眼里有光。

　　林邺屿想，高一时他不该嘲笑江桕。这不，他感觉“报应”快要来了。

　　季北烛见林邺屿一脸淡然，不知在想些什么，她忍不住想，自己也该像他这样一般，遇事从容自若，同老师自然相处。

　　就两人各自思绪发散这么一小会儿时间，他们已经出了教学楼。

　　老陈自上课接了那个电话后，就一直暗暗观察着校领导含着怒气提到的两位重要人物。

　　这一路上，他也时不时用余光去瞟身后的两位学生，发现他们基本上是零交流，看着像是不甚相熟的样子。

　　不禁回想电话里校领导是怎么说的——

　　“这两天，学校里学生们议论纷纷的一件事，不知陈老师可知晓？”

　　他回了句不知道，问发生了什么事，然后就听到电话那边的领导说：“事件里的三位中心人物，你们班就占了两位！”

　　他一脸问号，没说话，等着那边继续开口。

　　那边像是意识到老陈是新接手这个班级，缓了缓语气说道：“你们班那个林邺屿，听说为了个女生，与高三的张铭在水库打架，危及生命。”

　　“我中午听说了这件事，也去了解了一下情况，八月三十号，他们两人的确出现在水库过。”

　　“那个女生是谁？”老陈问着事件中心人物三。

　　“季北烛。”那边回着，然后说：“这个倒还不确定，不过这件事已经造成了校园恐慌，你现在把他们带到我办公室里来吧。”

　　“具体了解一下情况。”

　　“我正在上课，等下课我就把他们带过来。”老陈应着。

　　思绪到这，老陈侧过身子，先对身后的两人解释了一番：“你们的走读手续没出错。”

　　然后才说：“老师叫你们出来呢，是为了了解一下这两天学校里正在传闻的事。”

　　季北烛早在出了教学楼后，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们现在走的这条路是去行政楼的路，若是去老陈的办公室，根本不需要出教学楼。

　　此刻听到老陈的话，也不意外。但让她不明白是，最近学校里正在传的事，好像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吧？

　　倒是与她身旁的这个人有着密切联系，想到这，她悄悄往那边看了一眼，发现对方正看着她这边……

　　嗯，她不动声色地将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撤回。

　　看着她这一系列操作的林邺屿，没忍住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

　　回想她与朋友相处时，轻松自然的模样……

　　倒底还是他们不甚相熟。

　　不再多想，然后问了一个两人都很疑惑的事：“老师，我知道你想了解什么，但是这件事与她有什么关系吗？”

　　说着，顺带又看了季北烛一眼。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老陈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说道。随后，又一道视线落在他身上，这次她倒是没藏着掖着。

　　“……？”

　　听校领导那边的语气，是这小子冲冠一怒为红颜，才导致现在这个局面的。

　　最初，听到这个消息，老陈不是没有怀疑过他们。但此时，他看着两个孩子——一个性子温软，一个眉眼坦荡。

　　暗想，这方面到底还是没有核实清楚。

　　随后他笑呵呵地说道：“可能还是跟你有点关系呢，不过她可能是受到了你的波及。”

　　眼看已经到了校领导办公室，老陈来不及多说什么，只道了一句：“在事情还没有了解清楚前，不会请家长。”

　　“你们进去后，如实说就行，不必害怕。”

　　季北烛点了点头，她知道，这最后一句话是对自己说的。

　　因为旁边的那人根本就没在怕的，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还有些惴惴不安。

　　不过，他倒是向自己投来一个安抚且带着歉意的眼神，像是突然明白了点什么。

　　————

　　行政楼，校领导办公室。

　　此时里面或站或坐着四个人。站着的是个少年，季北烛上午才见过。

　　他身侧有位陪同者，年纪稍长，正耳提面命地对他说着什么。

　　老陈带着两位学生进去后，让他们站在一旁候着，对站着的那位老师微微颔首。随后，朝坐在办公椅上的人说道：“李校长，杨主任，人我给带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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