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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和你
苏期楠边哼着歌边慢悠悠地从浴室里走出来,双手正在不紧不慢地用毛巾擦拭着湿答答的头发。
今天郑女士还是没有回来,而她老爸现在还在公司里加班。在这偌大的三室一厅一卫里,她显得尤为孤独。
苏期楠把她那干净清爽的短发用毛巾包起来,再用鲨鱼夹给固定好。趿拉着拖鞋往热水壶里走。
接了一杯暖暖的开水,她十分享受的坐在了沙发上玩起了手机。
但今天不知怎么的,她有点心不在焉。指尖飞快地点着手机屏幕,但上面的内容是一点都没记住。
最后苏期楠索性直接将手机扣在了桌面上。从房间里取出吹风机,顿时,安静的房间里传出了“呼呼”的喧嚣声。
苏期楠的头发不多,再加上她留着短发,所以很容易就被吹干了。统共也不过几分钟。
拔下吹风机的插头,顷刻之间整个房间又安静了下来。有种静谧到了极致的错觉。就好像,这里没有任何的鲜活力和生命力,它本该就是孤独的存在。
夜晚总是能让人变得敏感、感性。一些悲伤的事和负面情绪也会像泉水一样不断地涌上心头。
苏期楠晃了晃脑袋,企图让那些负面情绪全部通通消失。她强迫自己不去想不去在意,努力搬来了一些比较美好的回忆填充脑海。
最后实在忍不了这些伤感到极致的情绪试图将自己包围,她去浴室给自己捧了满满的水,洗了一下脸。
出来的时候感觉好了很多 ,一身的清爽。
伸手将扣在桌面上的手机拿起来,悠哉悠哉地看着班群里的信息。
本以为和平常一样,聊得都是一些诸如“老师,我孩子怎么还没到家呀?”“麻烦老师叫xxx下了,我在保安室外面了等他。”“请老师跟xxx说一声,今天去外婆家,让她直接搭乘x号车回去。”等一些琐事。
但等到她指尖开始划到一条信息时,才发现今天竟也有一些不同寻常的信息。
常岸加爸爸:各位家长老师好!请问一下有谁知道岸加去哪来吗?今天下午她回到家吃完晚饭后,说是有点事要去一下她好朋友家,具体也没有说是哪位好朋友。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再加上她没有带手机,无法联系。我现在很担心她!所以如果有哪位家长老师看到她的话,麻烦打电话或者发短信跟我说一声!谢谢!
在这条信息的末尾,常岸加的爸爸还加上了两个双手抱拳和一朵代表感谢的玫瑰花。
但不知道为什么,苏期楠有一种直觉,在她的内心深处,她并不认为常岸加只是像她父亲说的那样去朋友家。这个理由看似比较合理,实则漏洞百出。
第一,作为父母,自己的女儿如果要去朋友家玩,那肯定要问问去哪个朋友家,并和那个朋友的父母联系。父母总是心系儿女,再怎么粗心,应当不会犯下这么低级的错误。
第二,她们放学时间是五点二十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常岸加是第二趟车,等车生第二趟来的第一辆大概是在五点四五十几分。但是她今天下午六点十几分才走出了校园,而且在她打卡的时候是听到了五号车的广播。那么,常岸加就算回到家那也大概是在六点半左右。六点半左右回到家,吃饭的时间大抵都要十几分钟。四舍五入一下就算它七点吧。
七点... ...呃,都这么个点儿了,不用写作业了是吗?这么闲的?
苏期楠在下巴处比了个“对”的手势,认真思考了起来。倏地她惊觉,不是,她不是在梳理常岸加爸爸语言上都错误嘛?她现在这又是在干嘛?想着人家回到家吃完饭写不写作业?
嘶……她也是脑子不好使思考这一问题。
“砰”外边传来的一道闷响引了苏期楠的注意。她暂时先放下心里思考的问题,起身拿起眼镜戴上,好奇地来到了阳台上。
苏期楠的家离学校很近,只隔着一条狭窄的人行道。而且她家阳台就对着学校后边一座比较老旧的操场和后门。
现在已经八点将近九点了,这点儿从学校那边传来一道闷响,可不怎么对劲。
“该不会是有人看这破学校实在不爽,忍无可忍了,拿着几枚炮弹准备炸学校吧?”她小声嘟囔几句。尽管知道这很不现实,但想想还是挺让人兴奋的。
苏期楠家住三楼,从阳台上望去,一览无余。学校那个老旧基本不怎么用的操场占据她视野的一大部分。现在天蛮黑的,所以看得不甚明晰。但好在操场外围有一盏昏黄的路灯,便也能看得清楚。
她左顾右盼了一会儿,锁定了目标,心中一惊。
那个在操场后门探头探脑,一会儿双手扒拉着墙,一会儿一只脚艰难地往上挂,一会儿泄气似的从墙面跳下来的人,可不正是常爸爸口中那个去朋友家迟迟没回来的常岸加。
苏期楠来了兴致,于是就趴在阳台边上,单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学校操场后门里那个“去朋友家玩”但现在却突然出现在学校后门并企图翻过学校破旧的墙不知道干什么的小屁孩。
现在好像也确实只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这一切:这小屁孩和家里人发生了争执,离家出走了。
苏期楠无声地轻笑了一声,“虽然做法有点幼稚,但也很勇敢了。”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说这句话时,眼里的闪着稀碎的光芒。
柔和的月光映在了她的半边脸上。这一刻,她是那样的温柔,不再是清冷疏离的那个苏期楠。
——
从家里跑出来后,一个人在夜晚寂静地街道里走着,常岸加总觉得自己像一个踽踽独行的、因为越过原本所谓世界的界限的因而被人们所遗忘的人。从来都没有觉得路人的频频侧目是那么令人烦躁难熬,也从来都没有感觉到自己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
她思绪很乱,甚至连她自己在想些什么都不知道。渐渐地,常岸加思绪没那么乱了,她才极其缓慢地想起来两个很重要的问题:她现在要去哪?今天晚上住哪?
家,以她的犟劲,是最不可能回去的地方。
“嘶,怎么感觉自己像个流浪汉啊?”常岸加小声吐槽着。心里一阵酸。
通过她再三考虑,她有了一个最合适的地点:学校。
常岸加向来是一个行动派,说干就干的那种。从她现在的地方走去学校大概要花三四十分钟。路途确实蛮远的,但现在好像没有什么比这更好选择了。
一路上,常岸加的心都是提着的,稍有点风声和动静都令她提心吊胆。一边走脑海里一边像放电影一样,不断地播着小孩子被拐卖的画面。她眼一闭,脚上加速地往前迈。就好像这样子可以将脑海里的画面甩掉似的。
月亮被乌云蒙住了半边,模模糊糊隐隐约约地挂在天上。
在常岸加感到脚底钝痛,全身软麻无力的时候,她终于来到了学校。
只不过还没等她高兴起来,另一个更为直观的现实让她整个人都蔫了——学校门口的大门紧紧地闭着。她就算是想要进去,可如果大门不能进,那这个法子貌似行不通。
那如果自己翻大门进去呢?这个想法刚一冒出来就被常岸加果断地摁下——她是不想活了是吗?!先抛开警报装置不说,学校可是有一个明晃晃安在大门旁的摄像头!她要敢翻门,不出几分钟就会有人拿着个警棍和一些武器气势汹汹地把她抓起来。
她只是想去班级过夜,又不是找虐。正当她踌躇不前暗自苦恼的时候,无意一瞥,眼睛瞬间就亮了。郁闷的心情立马变得开明。
没错,她看到学校末尾的那个很久不用的操场!她依稀记得,那里是有一个铁后门的。方便运水桶三轮车进入以及一些别的用途。
常抬头望了望面前的那个大门,一时陷入沉思。好吧,事实是后门不大有可能会开着。但是吧,铁后门旁边连着一堵不算太高的墙。估摸着也只有一米几将近两米左右。以她的身高,费点劲应该是能翻过去的。
最重要的是,这里没有摄像头!一切就好办多了。
作势双手互相拍了拍,往里边吹了几口气,然后蓄力往上爬。两只手恰恰攀上了墙沿,但很不稳。她正准备脚一蹬挂上去,方便翻过去。但没成想,脚狠狠地撞到了旁边的铁后门。
“砰”铁后门发出一道沉重悠长的闷响。随之而来的就是常岸加实在撑不住了,一整个往下滑落。
“嘶... ...”她尴尬地闭上了眼睛。好像这样子能稍微缓解一下她的社死,尽管周围并没有人看到这一幕。
等她缓解好了情绪,再一次抬头望向那堵墙时,心中更加坚定的决定要翻过去。
但这老天好像耍她玩似的,一连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不是,比这更高的墙我都爬过,怎么这个就是不行呢?”常岸加郁闷地摸了摸鼻子。
现在她蛮沮丧的,抿着嘴往四周无聊的张望。倏地,她看到在操场后门对面不远处有一栋楼的阳台上亮着光。在阳台正中间,有一个人影立在那。
凭直觉,常岸加敢肯定那个人就是苏期楠。因为在望到那一个人影时,她的心毫无预兆的跳动起来。她很清楚都知道,那种悸动是只对于喜欢的人才有的。而她喜欢的那个人,就只有苏期楠了。
被乌云遮住半边的月亮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变得清晰,愈发明亮。而它也已摆脱乌云的遮盖,堂堂正正的挂在天空。
苏期楠惊讶地挑了挑眉,看着那个往她这个方向看过来的女孩,一时之间感觉有点尴尬。转身离开了阳台。
斟酌再三,苏期楠拿起手机,添加了一个人的微信。那边很快通过了验证。她把键盘弹起,开始打字。
夜晚的天空没有一星半点儿的星星。一眼望去,就像一大块黑幕。
常岸加看着那个身影从阳台是消失,顿时反应过来。脸颊在这一刻开始微微发烫。
“好丢人啊... ...”原本翻墙没什么,但是被喜欢的人看到,就是另一回事了。她不想再在这里多停留,抬起腿飞快地远离这里。
苏期楠看到对面的回复,心中那块提着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心情肉眼可见的愉悦起来,一晃一晃的走到阳台边儿。出于某种心理,她想着确认一下人还在不在铁后门那个地方。
结果定睛一看,连个人影都瞧不着了。
“啧”苏期楠暗暗骂了一声。赶忙将放在沙发上的外套套上,拿起手机,飞速地往楼下奔去。
这个点儿已经很少人出来走动,走到街道上,也只能听到猎猎的风声和树木轻轻摇曳的窸窸窣窣声。静谧的很。
苏期楠心中的担忧和恐惧如潮水般涌来,先且不说如果常岸加老爹来到这里没有看到女儿是怎么一副模样,她又该如果应对;就单说如果常岸加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了什么事,她也会感到十分的愧疚和自责。
常岸加和她没有什么仇,人也蛮好的,她不希望这个小屁孩遇上什么麻烦。
正当她紧张到心都提到嗓子眼里的时候,她终于在学校对面隔着栋公寓楼和百货大楼那座高速公路底下那条江旁边找到了常岸加。
彼时的常岸加像个没骨头的人似的懒懒散散地靠在江边的围栏上。眼神空洞地望着江正中央停靠在一旁的一艘大轮船。全然没有注意到苏期楠的到来。
苏期楠放轻了脚下的步子,缓缓地靠近常岸加。
“常岸加?”她试探性的开了口。
听到有人在叫她,而且声音是那样的熟悉,常岸加控制补助自己的情绪,小幅度地抖了抖身体。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扭过头看向苏期楠。
“嗯?苏期楠?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吗?真巧哈,能在这里遇到你。”拙劣的借口和极力掩盖自己内心的慌张,装作惊讶的表情,无一不让常岸加尴尬羞耻万分。
苏期楠没有拆穿她的谎言,淡声说:“嗯,确实挺‘巧’的。我家就住在这边,吃完饭闲得无聊出来走走。”她走到围栏边,双手撑在了上面,“不过我现在也快要回去了。现在九点多,很晚了。你没事的话也赶紧回家吧。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
苏期楠估算着时间,想来常岸加她老爹差不多还要十几分钟才能来得到,她暂且帮他拖住常岸加。
“呃... ...我还有点事要办,就先不回去先,你先回吧。”常岸加略显尴尬地挠了挠脸颊道。
苏期楠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这么晚了,你还有什么事要办?”说着,嘴角咧开个不咸不淡的弧度,“要我帮忙吗?嗯?”她往常岸加靠近了一点,略显攻击性的狐狸眼带着点儿调侃。
被她这么看着,常岸加脸不由自主的红了,“啊”常岸加刚想说其实也没什么,但是不知怎的,话到嘴边就转个弯,“我想绕着江边走走,最近学习压力有点大,想放松放松。”她刚说完就恨不得把舌头给咬断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她还压力大?每天吃喝玩乐,能有什么压力?
可说的出去的话等于泼出去的水,再怎么样都收不回来。嘴巴张了又开了好几次,最后也只好讪讪地闭了嘴。
苏期楠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地说:“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觉得有点压力了。要不,我和你一起在江边逛逛?”怕自己这样问太唐突,于是在末尾补了句,“可以吗?”
江边的水在皎洁的月光照耀下,显得波光粼粼。好像江上面漂浮着许许多多小颗稀碎的珍珠。晚风肆意地刮过,苏期楠那比男生略长的短发被扬起,整个人很是凌乱,但却又有一种不拘束的潇洒的美。
常岸加愣了愣,然后快速地缓过神来,“当然可以。”
幸好,她暗暗地想,还好有风刮过,这样就让她脸上的红看起来也无可厚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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