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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笄宴
国舅夫人冷着脸,直接走将过来,道:“人说你们王家大小姐惯常跋扈作恶,我本还不信,今日见了真人,哼,倒真是不在乎名声,还不分青红皂白打起宾客小郎来了?”
“难道说夫人遇到私闯后宅之事,便都是为了名声不了了之?”王晚一脸虚心求教,然后豁然开朗,“所以有些公子才有胆子往这后宅来?”
众人本是对崔家公子有几分天然好感的,毕竟阁老是国之重臣,崔家又出了当朝皇后。可看了眼下的境况,不免生出几分担忧,如若这事发生在自己家……
想来,今日如果不是遇上王晚——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娘子,恐怕就是另一番结果了。
所以难得的,在这场无声的对峙中,没有人因着权势站到国舅夫人一方。
国舅夫人见王晚真是个不顾声誉的无赖,而自己儿子又确实出现在人家内院,料想今日过多纠缠也毫无意义,便道:“果真是商户出身的人家——不识大体。”
这话点到了众人和王家的死穴,王家商户出身并无依仗。
但国舅夫人和崔昊不同,他们出身顶级勋贵世家,身后还有当今皇后做依仗。所以这话是说给王家的,但也是说给今天看到的贵人们听的。
也就意味着,谁要是敢出去嚼舌头,那就是得罪了阁老一家。
王晚倒也不恼:“那真是对不住夫人了,小女自幼北境长大,不识大体,比不上国舅家书香门第,自幼教诲,当成京都表率。”
人群后的林泽眼中划过一抹笑意,这是明着道歉暗着骂人呢,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走,”国舅夫人在王晚这儿吃瘪,对儿子态度也冷硬了几分,“你还以为这些人,会知道什么叫待客之道吗?”
“感谢国舅夫人和公子,来参加我的及笄宴。”人群后,王苑的声音脆生生的。
王晚向她看去,前世王苑陷在这日发生的事情中,再也没有走出去,整日与笛声为伴。
可此刻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而且——
没有结巴!
王苑那软嫩的脸上,一扫此前的紧张,她姿态从容地跟着王晚,向国舅夫人福礼。
不管国舅夫人作何反应,至少众人瞧着,这王家女娘礼数做满了。
国舅夫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心中不免郁愤,又不好纠缠,便甩袖先行离开。
这日的及笄宴,剩下的人也就各找借口相继告辞了。毕竟和王家相比,他们更不敢得罪的,可是国舅一家。
晚上,田万美不免遗憾,好好的宴请,竟然没给家里的两个女娘攀上一门好亲事,还得罪了国舅一家。
她正对着王召贺抱怨时,王苑在外面敲了门。
“进来。”田万美瞧见王苑拉着个脸,冷声说:“这会儿知道错了?我日日教你礼数礼数,就是因着我们是商户之家,不懂礼数会被人小瞧了去。你倒好,竟然还敢给国舅夫人上眼色。我看你这胆子也太大了。”
王召贺虽然当时不在场,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后来听了这事,也觉得两个女娘虽没给国舅夫人面子,可毕竟事出有因。
“夫人息息怒,今日也是咱们苑儿及笄。”王召贺连忙拖着鞋,从内屋出来,正打算打个圆场,就见王苑一头扑到田万美身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这孩子哭的夫妻俩直心酸,好生劝停了下来,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了旁人,守着自己的爹娘,王苑再也不用忍着了,她把今日崔昊对自己的所作所为都说了出来。她捏着自己的下巴,哽咽着说:“他就这样,就这样说要看看我的舌头。”
“还说,还说我是结巴,没人,没人娶我,要我要我去他府上,做妾!”
王召贺提了鞋就往外冲,自己宝贵的闺女,就被这个登徒子欺负了,他就是不做官了,也要给闺女出这口气。
田万美一把拉住了王召贺,“你就别添乱了。”
“就是阁老本人,也不能欺负我闺女!”
见王召贺犯了轴,田万美大吼:“你闺女受的委屈,晚娘已经替她讨回来了。你没见那崔昊,被晚娘揍的多狼狈,而且这两个还下了国舅夫人的面子。旁边站着几个夫人呢,都长着眼睛,到底什么情况,都有个衡量。我们本是占理,你再去闹,就落了下成了。你可以不做官,但王家不只有你,还有大哥,还有王榛呢!你想一并毁了他们的前程吗?”
听了田万美的分析,王召贺气呼呼的在椅子上落了座,“还说什么是京都好嫁榜上承,我看就是个臭狗屁!”
见王召贺不犯轴,田万美松了口气。
“今日多亏晚娘护着你。”她也觉着后怕。
安抚了一会儿,田万美把王苑怀中拉出些距离,道:“苑儿,娘对你说,晚娘对你好,你也要待晚娘好。你遇着委屈的事,可以靠在爹娘怀里哭,可晚娘不论受了什么委屈,都只能靠自己。虽然你大伯父和王榛大哥哥远在北境,但你是妹妹,也是晚娘的家人,以后就是爹娘不在,你和王濯也要做她的依仗。”
“嗯。”王苑点头,就是娘亲不交代,她也会一直一直对大姐姐好的。
“嗯!”屋外雕窗下,听了这一切的王濯也用力的点头。他今日一直和爹在前厅招待客人,并不知晓阿姊身上发生了这般龌龊。
幸好有大姐姐,王濯庆幸。
所以他以后也要好好长大,做大姐姐的依仗!
可眼下,王濯握了握拳头,等祖母知道大姐姐暴打国舅公子,定是要罚大姐姐抄《女诫》,他会模仿大姐姐的字迹,他现在就要回屋——帮大姐姐抄书!
***
王苑及笄宴之后,市井之中关于王晚的传言又多了一桩。
说是这王家大小姐跋扈出了新高度,因参加宴请的宾客贵人话不投机,她便命人大打出手。
只是在真贵人之中,这传言就不一样了:“没想到这崔昊看着金贵,竟然偷闯内院。”
“许是真迷路了呢?”
“王将军府,五品官宦,你当着他家宅邸有多大?一瞧便了然了。”
“这么说要不是这王晚,王家还不知会发生什么呢?”
“难说啊,知人知面不知心……”
虽说旁人当着国舅夫人尽量不提此事,但她总觉得有人在她背后窃窃私语。心里想的怒了,便进了宫一趟,在皇后跟前,说了些王家小女娘竟如此跋扈的话。
皇后面色不冷不热,但终究是打了她母族的脸,答应国舅夫人会给她个交代。国舅夫人才了了心事,出了宫。
来陪皇后喝茶的二皇子,把梅花杯端到皇后面前,面上带笑:“舅母惯会瞎编。”
皇后没接茬,直道乏了,进去歇了。
等再遇见人,国舅夫人起了姿态,毕竟有了皇后的恩承。旁人看这架势,也分辨出了其中厉害。再听有人讨论那日及笄宴,便没了旁的话,只道王家王晚,骄纵跋扈,不通礼数。
***
“哈哈哈哈,哈哈哈……”
阳光顺着雕花窗,撒进了细细碎碎的金色,照在白玉铺就的地面上,泛出温润的光。四根汉白玉高柱,周围是白石砖铸的墙,墙壁上有黄金雕刻装饰,光落下来,无论四时花草,或是白虎玄鸟都华美异常。
厅内没什么摆设,只有一张雕花棋桌,桌旁的蒲团上,坐着一个年轻的男子。
他一身素白的袍子,浑身上下没一点多余的装饰。
就见他如墨的发丝,有几缕散在脸侧,转过头,是一张绝美惊艳的脸。皮肤白似雪,让世间最美的芬芳与嫣红都黯然失色。
而那玫瑰般娇艳的唇,此刻正笑的开怀。
“你说的可是真的?”韩朝时笑得直不起来腰,“那王家小娘子真会拿着扫帚追着崔昊打?”
“那是当然,”马田瞧见主子笑的开心,献宝似的继续道:“不光用扫帚,那王家小娘子,还借着墙,跳的老高,然后一脚踩在崔昊面门上。端端正正,崔昊那面门,就当了王家小娘子的鞋垫子。”
“鞋垫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韩朝时笑得肚子生疼,连连道:“真是有趣的小娘子。”
马田听了,眼中划过一阵希翼,他缓了声:“爷,这世间好玩的事多着呢。咱以后有的是机会到处瞧……”
话没说完,忠心的侍卫眼圈竟然泛了红,到处瞧瞧,他多希望爷能到处瞧瞧……
韩朝时没瞧见似的,依旧笑了许久,厅堂空荡,明明是笑,却生了阵阵回响,变成了孤寂。
最后他走出去,负手站在抄手游廊,不知望向何处。
阳光透过卷起的竹帘,在廊中洒着和煦的光亮。
一阵风起,杏花花瓣纷纷扬扬的飘落。
韩朝时伸出手,
却终是不肯握——那世间最柔软的春红。
***
又过了几日。
王晚瞧见王苑还是活泼泼的,还整日吹着那不成曲调的玉笛。
也觉得终是改变了她的命运,心中舒畅极了。
想是二婶也谢她,最近家中饭菜甚是可口,王晚觉得,这日子过的真是太舒服了!
直到王将军的家信到了,说是手中事情忙完了,可提前一月回家。
这么一算,王晚替自己寻好人家的日子,就白白少了不少。
满打满算也就剩下个二十日。
“要说这些议论,不过是在京都。”红豆给王晚出主意:“小娘子如若真想嫁人,不如试试京都之外的人?”
红豆给王晚盘算,礼国大得很,虽然这京都里大家都知晓她。但京都之外,便定是不知的。红豆畅想:“主子又生了一幅花容月貌,只要不是偏听偏信的,遇见好的少年郎的机遇,那可不要太多!”
王晚被红豆说的心动,“可怎么能认识京都外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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