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情

　　高考结束。考完回到学校，同学们有的扔书，有的尖叫，老师无奈摇头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不去管了。
　　厉晴有的只是恍惚，高中结束了，就这么结束了。柠月如风，但此刻没有人去想未来接踵而至的挑战。这天之后，大家会天涯一方，或许不会再相见。她望向萧晨的方向，他正和平时一起打球的球友谈笑风生。他应该要走了吧。厉晴无法高兴起来。他看向了她，她再次闪躲。
　　艾熙哭的稀里哗啦的，感慨着自己的努力和妈妈的辛苦。厉晴一边安慰一边递纸巾。艾熙擦干眼泪，忽然对厉晴说：“厉晴，能不能陪我去做一件事。可能会有点丢脸，但是我想了却遗憾。”
　　“没问题，我陪你！”
　　“那等我一下。”艾熙掏出来化妆包，“帮我看看有没有涂好。”艾熙自打情书被发现后，在厉晴和妈妈的鼓励下，研究化妆穿搭有一阵了，而且天赋异禀，尤其听妈妈说；“女孩子的美是要为自己而美，不要为了取悦她人而变美，那样和橱窗里的娃娃没有两样。变漂亮了心情也会很好，人的运势和自信也会提升...”厉晴觉得，艾熙爸爸一定是瞎子，艾熙这么好的妈妈，捧着护着都来不及，怎么还会看上别人。艾熙一番打扮，刚才还梨花带雨的泪人现在已经神采奕奕，光彩照人。“美呆了！”厉晴赞不绝口。
　　艾熙拿出信封，厉晴认出这是曾经被牛琴琴宣读过的情书，猛然按住艾熙，“你确定吗。”
　　“嗯，如果不真的送出去我会后悔。虽然他可能已经知道，但是我又改了下。”自打那天被牛琴琴宣读过后，邻班的好事之人居然都来到厉晴班看艾熙是谁，厉晴发现时候都会挡在艾熙的前面，然后狠狠瞪着那些品头论足的人。
　　“好，走起！”
　　艾熙的掌心的汗让厉晴感受到她的紧张和决心，走到邻班门口，艾熙又不太好意思叫出张朔。厉晴小声和头排的同学说：“语文老师让我叫张朔出来下。”艾熙给厉晴比了个心。张朔出来，被艾熙叫住。厉晴退后到一米之外。“张朔你好，我是李艾熙，这封信只是向你表达感谢。你收阅就好，再见。”艾熙说完，绯红的脸，显得她更为好看，那少女的心动，义无反顾地喜欢，是无可比拟的美丽。后来厉晴想来，那时候的艾熙真的是美绝了。
　　厉晴给艾熙比了大大的赞。两个少女回到教室，收拾了东西，最后一次擦了各自的课桌，就像第一天开学时候那样。相视一笑，时光虽逝，友谊不散。厉晴后来回想，高中给她唯一觉得想起来就开心的人就是厉晴——这一辈子的姐妹。
　　走出教室，看到萧晨和球友们打球。萧晨注意到艾熙，赶忙跑了过来，从口袋递给她纸条，然后摸了摸她的头，回到他的球场，球友们起哄。厉晴羞涩。
　　“快看看萧大神写了什么。”
　　纸条写着：明天下午三点中心公园正门见。
　　艾熙狂欢：“我说晴晴，你是不是要脱单了！”
　　“怎么可能，他都准备出国的人。”
　　“一定穿的漂漂亮亮的！这样，明天上午我去找你帮你准备准备。”
　　转天在艾熙一通监督和建议下，厉晴穿着粉白相间的长裙，柔发散下过肩，淡淡的妆容，凸显她雪白的肌肤，略微带跟的鞋子，人显得也比往常高挑，艾熙看呆了“我们晴晴真的是公主。”
　　约的三点，艾熙两点过一点就到了公园门口，她笑自己到的太早。想进公园先找长凳坐下。
　　夏天的风轻轻略过发丝，蝉鸣依旧，唯有阳光太过强烈，她找到角落阴凉的石椅坐下。听闻不远处有男女的吵闹声，男生的声音很熟悉，好像是萧晨。厉晴闻声走过去，女生：“你难道忘了郑轩吗？听你说要留下来，我连夜的飞机赶来，你怎么能说不出国就不出国，你口口声声说要为了他延续他的梦想。呵呵，都是扯淡。”
　　“童舒瑶，我在哪里都可以实现他的梦想。”
　　“是吗，你知道他为什么会落山吗。我很后悔，我告诉你，我和他一起爬的山，在其他人先走的时候，他和我休息在一个山坡上。我们玩真心话，他说他喜欢我，但是我说我喜欢的是你！我们三个人从小学就是铁三角，你总是把我当哥们儿，但是我没有，我没有！郑轩可能有点失落，他掉队最后，我觉得尴尬就先走开。如果不是你，不是我，他可能不会离开主队那么远。更不会……”女生呜咽地说着，“我很自责，梦里都会惊醒，恍惚度日，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大病一场，爸妈带我去看精神科。但是你说要出国实现他的理想，我又看到希望，也许和你一起离开这里，我就不用再做噩梦，不用再吃药！可是萧晨，你说要留下来，你是因为什么我知道。但是我们都不配幸福，不是吗！”
　　男生怔住，话音颤抖：“你……说什么！郑轩掉队是因为……”他蹲下来捂住头，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还是因为他，他的挚友才会……
　　“郑轩妈妈的病去国外疗养更好。萧晨，我求求你，我们带阿姨一起去国外治疗好吗。是我欠郑轩的，但是没有你，我怕我真的垮掉。求求你帮帮我，求求你帮我！跟我一起走吧！”童舒瑶都要跪下来，萧晨扶住。童舒瑶哭到无力靠在萧晨肩上。
　　“阿姨的医院联系好了告诉我，我做好准备出发。”

　　厉晴呆呆地站在那里，他们的谈话如同水泥将她封住，动弹不得。
　　“童舒瑶，你醒醒！喂，120吗，这里是……”厉晴惊醒，赶忙跑过去。萧晨看到她，震惊片刻。
　　“你别愣神了，人命关天。快，你背上她快到公园出口，背包我拿。”
　　萧晨立马照做。
　　厉晴跟上坐了救护车，即使是路人，她也会这么做。
　　好在问题不大，只是情绪激动加飞机劳累，童舒瑶输液后就可以回家了。童父母赶来，童父对着萧晨恳切地说到：“小晨啊，叔叔阿姨就这一个女儿，她听说你不出国连夜要飞回来。本来以为她的精神状态已经好转，谁知道……求求你，帮帮她好吗。郑轩母亲的医疗费用我们来出，我也会在那边给瑶瑶找心理医生，拜托你，她更听你的话。何况你都拿到那边全球顶尖学校的录取，何必放弃呢。你的爸妈不也是更希望你去那边深造吗。”长辈的恳求，萧晨垂眸，强装镇定：“叔叔阿姨您们先进去陪童舒瑶休息，别着急，我会考虑的。”

　　厉晴心疼，心疼萧晨肩负的担子，他也是个大男孩，他心里的苦谁能帮忙呢。萧晨走到她身边，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走到医院花园的小路，坐在长椅。厉晴拿出刚抽空买的水，递给萧晨。她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笑着对他说：“大哥，我的肩膀借你靠。”萧晨眼眶湿润，又摸了摸她头：“傻丫头。”
　　厉晴没有问本来萧晨今天要跟她说什么，今天再说什么都不合时宜。厉晴看到不远的医院小卖部有卖纸笔。对萧晨说：“你等我下。一定等我。”然后飞奔去买完纸笔。萧晨看到她向小卖部老板借了桌子写了什么。

　　厉晴回来，递给他：“你一会儿再看。”
　　“我先走了，你出国我就不送你了啦。也许……也许以后很难再见面了吧。祝你学有所成，实现梦想。一定要健康。”说着说着，厉晴哽咽，她伸出手：“萧晨，再见。”萧晨回握，一把拉过她，厉晴被他抱在怀里，心跳声渐渐化为心碎落的声音。萧晨在她耳边说了句“等……”但是没有说完，此刻，他觉得没有资格让厉晴陪他承受这一切，也不忍心让她等她。他连表白都无法说出口，他都做好为了她留下来的决定，可是他的烂摊子还等着他收拾，他欠郑轩的他还要去弥补。童舒瑶说的对，他可能不配幸福。
　　“厉晴，再见。保重。”他松开厉晴。

　　厉晴微笑，在眼泪婆娑更加遮挡视线之前，哭着太丑了，她要笑着离开。

　　再见了，高中。
　　再见了，萧晨。

　　萧晨打开厉晴留下的字条：“提到人工智能，你的眼里有光，有渴望。那不只是那个男孩的梦想，那也是你的梦想。去追吧，去实现吧。时间会解决一切，在那边照顾好自己，不要太累，不要有负担。抱歉听到你和童的谈话。那些都不是你的错，你不用去弥补，你要带上那个男孩的那份更加努力的生活，为了你自己，为了他的家人。我心中的萧晨是天涯的英雄，可以摆平一切，有情有义。这样的你配得到更多的幸福和成就。加油，萧晨，即使以后不能再见，也希望能给予你力量，哪怕微薄，我希望你想到我，是开心的。——永远支持你的厉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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