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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操场之上人声鼎沸。
学生们坐在跑道外围的观众席上，校长在上头喋喋不休地演讲，那些孩子们就在底下兴奋地窃窃私语。
魈不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多的人，但要他像现在一样融入群体里，他感觉有些抗拒。
坐在魈旁边的女孩子是李折枝的同桌，小姑娘名叫潘晓晓，平日里扎着两根麻花辫，鼻梁上还架着副黑框眼镜，说起话来细声细气，不知道为什么给魈一种她和李折枝很像的错觉。
“折枝，等下的比赛也要加油……”见魈坐下，潘晓晓慢慢挪了过来，语气有些羞涩，“就算输了也没有关系，跑到终点就是赢家！”
“谢谢。”对于陌生人的夸赞，魈的回应显得有些生硬。
但也多亏了他这般不近人情到几乎脱离尘世的疏远感，让潘晓晓默默地闭上了嘴，再也不敢和他搭话了。
王一蕾帮李折枝报名的是最不受欢迎的八百米。
班里一共就两个人参加，还有一个是每次都跑第一的女体委，并且还是被老师强制给提名上去的，和李折枝属于是一样的天涯沦落人。
【八百米组的参赛选手们，请在十分钟内到起跑点集合。】
体育老师的声音从操场的喇叭传出，这场艰难的跑步比赛马上就要开始。
见李折枝还坐在位置上没动，小人得志的王一蕾立刻假惺惺地凑了过去，对她关心道，“到你去跑步了，可别又跑最后一名还摔跤啊？”
太久没与人类接触，对于人情世故早已淡薄的少年在听到王一蕾的揶揄时并没有感到不悦。
他只是默默地起身，顺着潘晓晓指引的方向前去集合，只不过人都已经从围栏那帅气的单手翻出去了，魈又回头看了她一眼，“谢谢提醒。”
王一蕾：……？？？
被赋予了一部分关于现世的知识，对于这次比赛的规则魈还算能够理解透彻。
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魈回头正看到李折枝班上那个苦命的女体委。
她戳了戳魈的额头，但力道不算太大，“李折枝，你去年是高一新生，跑最后一名还算好说。今年你都高二了，要是再最后一名可就得落下笑柄了。”
对方字里行间都是他听不太懂的词汇，魈蹙着眉头思虑了半天，也只组合出了一句“李折枝别丢脸”的意思。
最后他淡淡应了句“知道了”，就在体委困惑的目光中高冷地扭过了头，徒留对方一个人风中凌乱。
比赛的哨声很快吹响，所有的参赛选手都在那一刻飞奔而出。
李折枝的身体没接受过什么锻炼，浑身的肌肉软绵绵的根本没什么发力点，但好在这副同棉花似的壳子里却塞了个降魔大圣。
她娇小的体型对于魈来说还算轻盈。
在提瓦特的大陆上，光是清理璃月港附近的魔神残渣，魈就可以做到日行千里，如今让他和一群凡人比赛八百米，巴巴托斯听了都觉得屈才。
魈的速度很快，甚至还贴心地没有使用任何技能。
迎面的风吹乱了他额头的碎发，在那层细密薄汗的作用下带来丝叫人身心舒爽的凉意。
刚才还计划着匀速奔跑的参赛选手们在被那小个子女生超过的瞬间，全都惊恐地乱了阵脚，差点踩了自己的鞋带。
“我靠，那是李折枝？？”
“去年她还差了倒数第二名整整一圈呢！今年居然跑第一了？？”
就像是一颗重磅炸弹在班级里炸开了火花，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运动白痴全程在以极端的速度奔跑着，甚至在即将冲线的那一刻又进行了一次加速……
直到她飞奔而过掀起的风浪吹乱了终点线上裁判的刘海，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忘记按秒表了，不过李折枝的第一名已经毋庸置疑。
“折枝！你也太厉害了吧，是不是偷偷练过了！”还没来得及回到座位，潘晓晓已经向魈递去了矿泉水。
完全没感到疲惫的魈疑惑地挑了眉毛，他在野外口渴时从来都是用手接溪水饮用，倒是第一次见到矿泉水这样的东西。
见潘晓晓一脸期待地望着自己，到底还是温柔的少年仙人伸手接过了那瓶水。
但……他不知道要怎么开。
如果去问潘晓晓的话，应该会给这具身体的主人丢脸吧？
想到这，魈用指腹捏了捏矿泉水瓶柔软的瓶身，又用指甲弹了弹上头有些坚硬的瓶盖，在确定软的那一块绝对是开口时——
咔嚓！！
眼前明明是看上去超级娇弱的小姑娘，居然在一瞬间就徒手掐碎了矿泉水的瓶身！
一时之间瓶子里的凉水如水坝泄洪似的喷涌而出，还呲了魈一脸，就连他的校服都染了大片的水渍，沿着衣角不断地滴落水珠。
魈：“……？”
“……折枝？是矿泉水瓶忽然爆炸了吗？”潘晓晓望着对方还按在瓶身里的手指，她小心翼翼地吞了口唾沫，决定睁眼说瞎话。
而一旁刚准备上来看看李折枝到底哪里出问题了的王一蕾，也在见到这一幕时惊恐地停在了原地。
她到底应该先吐槽李折枝连自己都欺负，还是该吐槽她一手捏碎软塑料瓶的怪力？
……
接下来的跳高比赛，李折枝的表现也超乎寻常。
去年连第一阶都跳不过的短腿少女，今年居然比男生组的冠军跳得还高。当然，这也完全归功于那个戴起面具就能原地起飞的降魔大圣。
当内心纯爷们的李折枝从领奖台上走下来的时候，不少之前还对她嗤之以鼻的同学纷纷向她投去了赞赏的目光。
可惜少女似乎有些高冷，对于众人的注目愣是不为所动，只风一般地回了自己的位置。
校运会的最后一个项目是各年级之间的接力比赛，一共六棒需要绕跑道三圈。
见到名单上没有李折枝的名字，魈本来以为他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可谁想参加接力比赛的王一蕾却在之前的运动项目中崴到了脚。
就在所有人着急找不到替补时，不知是谁提了一句今天超常发挥的李折枝，一时之间所有参赛的同学都围了过来，死乞白赖地恳求着还是魈馅的李折枝代替王一蕾参赛。
听到她的位置被自己最讨厌的人所替代，王一蕾第一个表示不同意。
她拖着那只受伤的腿，一瘸一拐地推开围在魈身边的同学，冲他怒吼，“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去年跑最后一名，今年就想替我参加接力？！输了的话你承担得起吗？”
被人如此指着鼻尖质问，彼时的魈终于后知后觉地蹙起了眉头——
“你看上去似乎对我有意见？”
他微凛了眸色，如蔑视即将被他砍杀成渣的蝼蚁，眼底汹涌着深不见底的波涛。
那一瞬间连周围的同学都像是感受到他的威慑力一般纷纷闭上了嘴巴，只错愕地望着这仅仅只是矗立在原地一言不发就足以让所有人双腿发软的少女。
很显然这不是李折枝第一次表露出这样的攻击性，早在她刚出院的第二天早晨，她那冷冰冰的态度就吓退了几个平时爱欺负她的家伙。
而现在她只不过是比那时更加明显地表露出了自己的棱角。
“……我知道了，你去参加吧。”故事的最后，是王一蕾选择了让步。
在李折枝面前向来盛气凌人的女孩子第一次觉得自己像条败犬，此刻只能紧紧咬着唇瓣，连抬头与她对视都不敢。
但这件事她绝不会就此结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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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运会终于完美落幕，魈回到李折枝家后的没多久，就被那个意识到自己画画太上头的女孩子给强制换了回来。
终于回到自己身体的他就躺在望舒客栈客房的床榻，桌面上是被李折枝已经收拾整齐的画稿。
小姑娘在最上面的那一张画作旁用纸条标注了一句“别弄脏”，看上去非常珍惜这张未完成品。
只不过魈看了一眼上头明显就是女体的自己，他有些嫌弃地移开了目光。
正想着稍微收拾一下就去清理璃月港附近的邪祟时，他又在客房的大门上看到了李折枝留给他的第二张纸条。
*
近期璃月港附近的邪祟都被清理完毕，旅行者已经郑重邀请你一起参加海灯节三次了。
如果没有那么多魔神残渣需要清理的话，我想魈应该也可以享受个不错的节日吧？
不过我没有帮你自作主张哦！你要是不想去的话可以拒绝，想去的话……我那天就熬个通宵，只要不睡觉的话应该就不会占用你身体了吧？
希望你能好好享受节日！
*
“……”
纸张的边缘在魈指尖的折磨下被攥出了几道折痕，他不知道心底涌起的异样感觉是什么，但此刻竟觉得有些雀跃。
他悄悄扬了唇角，勾勒出个极浅的弧度，自言自语道，“以你的身体素质，熬夜还是免了吧……”
纸张被人翻到背面，魈拿过那支被李折枝挂在窗框上的炭笔，给予了他的回复：
【先替我谢谢旅行者他们，可惜我不喜热闹。但如若你和旅行者能保证璃月港的安危，你想去，便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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