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晏

　　“师兄，你昨日教我的剑法我学会了，你来看看，我学的怎么样。”一个约莫十几岁的小姑娘拿着一柄木剑走到一男子身边，男子坐在石凳上，面前摆着的是一本兵书。

　　男子抬眸看去，温润一笑，“嗯，你来。”

　　女子听见回应后，立即将手中剑舞了起来，从点剑到刺剑，都是行云流水。忽地，女子一剑向男子脸上刺去，男子将兵书一卷，抬手一挡，竟也站起了身和女子相较起来。女子剑锋凌厉，挥舞之处，梨花尽落，男子看见梨花漫天，手上一用劲，逼得女子节节倒退，“等等，师兄，我不和你比了。”

　　“战场刀剑无眼，谁和你说停就停。”男子继续强攻，女子就尽量接招，两人又斗了一炷香后，女子体力不支，男子乘机夺过女子的木剑，直指女子左胸。“师妹，你输了。”说完一挑眉，将木剑扔给了女子。

　　女子接过木剑，又拍了拍肩上的梨花，很是不开心的样子，“师兄，我觉得我已经很努力地练了，怎么还是比不过你？”

　　“你的剑法都是我教的，我都能猜出你下一步会刺我哪里，当然能防住。”男子拍拍女子的肩膀，安慰道，“你还小，如此剑术已经很厉害了，假以时日，一定会更上层楼。”

　　女子撅了撅嘴，将木剑放到石桌上，自己则坐在石凳上，从男子手中抢过兵书，假装翻了几页，“可是，我现在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我还怎么保护你们啊？”

　　男子哂笑，将手放在女子的头上轻抚，“师兄会保护你的。”

　　“师兄会一直保护我吗？”女子抬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男子。

　　“会的，师兄会一直保护你的，你信我。”

　　女子高兴地将男子放在自己头上的手牵住，掰开他的小拇指和自己的小拇指钩住，“拉钩！”男子也宠溺地配合她。

　　“他骗你的，他不会一直保护你的。”女子听见梨花树后传出一道声音，紧接着就有一个黑影慢慢向她靠近，她想要看见他的脸，却怎么也看不清。那道黑影继续说，“师姐，醒过来吧，师姐，我不在的时候你要自己护住自己，师姐，师姐！”

　　黑影一直再重复“师姐”两个字，女子很困惑，转身准备问男子，却见到男子的双眼汩汩流血，“啊”女子想继续说话，却发现嘴在动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自己的双手上也沾满了血。

　　“啊！”元惜从梦里惊醒，梦境最后，那个被他唤作师兄的男子双眼的血止不住地流，那抹黑影也一直在重复“师姐”二字，而梦中的自己满手是血。

　　房门被破开，凌启马上冲了进来，“阿元！怎么了？”凌启快步走到床边，伸手托住元惜的脸，“阿元我在，别怕别怕。”

　　元惜止不住的喘气，凌启将她拥入怀中，一直安慰着拍她的背。元惜平复好呼吸就离开了他的怀中，“我怎么在这里？伤口？”元惜感觉到胸前有刺痛，应该是刚刚一箭所至。

　　凌启收回手，道“你和瑶光二皇子在护城河边被奸人袭击，你中箭落入河中，是他救你上来。守城的护卫特来国公府传话，我急忙赶了过去带你回了我府上，宣了府医给你医治，剑上有毒，不过幸好毒未入骨。”凌启当时听到元惜被射中，那一刻慌乱无比，他赶快冲出府门，而且他知道送元惜回元府只会耽误她的疗伤，便马上带她回了国公府，还好还来得及。

　　元惜摸了自己的伤口，已被包扎好。“有人刺杀，先是有四五个黑衣人袭击，然后又有一个杀手乘着我们打斗，射来一支冷箭，我隐隐约约觉得，是有两拨人要来刺杀我们。”

　　“为什么你觉得是两拨人？”凌启盯着元惜，仿佛要将她看穿。

　　元惜刚刚经历过，她看得出来，先来的黑衣人对他们二人是无差别攻击，但是出手其实都不重，看着要治他们于死地，却未有杀招，所以她和宋九宸才与他们纠缠许久未分出胜负。可是后面那只冷箭，直对着宋九宸，她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下意识地去挡住，而且这还是只毒箭，这就说明来人就是要宋九宸的命。不过这一切都是她的猜测，没有必要先告诉凌启让他担心。“我自己的感觉，后来可查出来了什么蛛丝马迹？”

　　凌启摇摇头，“还没有，你放心，我会查清楚这件事情。另外，二皇子今日虽不像你伤的这么重，但也受了伤，在府里养着呢。”因为八年之期已到，宋九宸也没有再待在皇宫中的道理，于是叶连昊便将他安置在了外国使臣一贯住的宅中。

　　元惜点点头，也是料到了宋九宸出宫的原因。“最近的事情发生的都太过蹊跷，今天的这件事情还请你帮我查明。”

　　“嗯，你放心，你先在我府里养病，我会告知元夫人等你病好了再将你送回去。”凌启扶着元惜躺下，又替她掖好被角。

　　这么多年，凌启一直把自己当作真心朋友，今日的事情自己还对他有所欺瞒，元惜都有些过意不去。“好，多谢你了。”不过元惜并不知道近日发生的事情究竟是要对谁出手，她没有办法也不应该将凌启拖入此局，她只能自己先弄清楚，保证不会伤到身边人。

　　还有让元惜惊恐而醒的那个梦，梦里那个她唤作师兄的人，那张脸她好像在哪里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还有那唤她师姐的黑影，究竟是谁。

　　“师姐！”
　　是宋九宸！唤她师姐的是宋九宸，她记得自己中箭后，宋九宸对她喊了一句师姐！元惜回忆着梦里说的每一句话，尽力找出与现实的联系，“头好痛。”元惜自言自语，只要继续回忆她的脑中如火灼般疼痛，元惜只好先暂时不去回想这个梦。

　　元惜记得自己问宋九宸是否知道沈氏时，他眼里的对天权的恨，那就说明他口中的沈氏是在八年前被灭，而自己也是在八年前被元闻捡到，说不定自己的母亲就是黎阳沈氏的人。而宋九宸也有可能见过年少时的自己，所以他们在若水初见时宋九宸并没有那么排斥自己。这个猜想太有冲击，元惜只能期待自己在病好去亲自查明这一切，被灭的沈家，自己的身世，宋九宸的示好，还有莫名的刺客。

　　凌启走回自己的院子，周身寒气逼人，让人不敢靠近。“出来。”
　　听到凌启的声音，有一黑衣人从暗处出现，就是白日里射了元惜一箭的人。“世子饶命，属下并未想伤郡主殿下。”

　　“并未？那水云轩中躺着是谁啊？”凌启冷笑，黑衣人身子一抖，“临卫，拖去暗阁。”凌启一声令下，几名侍卫将跪在地上的黑衣人拖走。

　　凌启站在院中，想起今日听到消息赶到护城河旁时，元惜的上身都是血，浑身湿漉，宋九宸抱着她，按住她的伤口，防止更多的血流出。他记得宋九宸当时的表情，愤怒与心疼交织，八年来他见过的宋九宸一向是镇定自若，无论是在若水宫被太监羞辱，还是偶尔被皇上宣召继续羞辱，宋九宸的脸上几乎没有出现过第二种表情，而今日的他仿佛化身一只恶兽，见人就咬。

　　凌启很清楚，如果不是逢宋九宸归国之际，他竭力控制住自己不惹出更多祸端引起皇上的注意，在场的人都难逃一劫。宋九宸对待元惜的态度太过奇怪，或者说太过亲昵，让人生疑。这些年他一直在元惜身边也未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宋九宸出现，倒是为自己提供了一些线索。

　　“世子，人已经处理了。”刚刚将黑衣人带下去的一个临卫回来了。

　　凌启思绪渐回，扫了一眼临卫，回了声嗯准备进屋。

　　“世子，黑羽是没熬过第八层死去的。”凌启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临卫，眼神询问他话中的意思。临危继续说道：“临卫中能在暗阁通过五层的人只有半数，能过八层的不过二十人，恕属下冒犯，黑羽今日并未是故意失手，只是没有料到华元郡主会给瑶光质子挡箭。”

　　“我也料不到，为什么阿元会给宋九宸挡箭。但是一个杀手如果不能一击必中，那么就是办事不利。”

　　“是，属下明白世子的意思。但也请世子记住，为什么临卫会存在，为什么暗阁会存在，我们自始只有一个目的，世子切勿被儿女情长蒙蔽。”临卫很明白这些年凌启靠近元惜的目的，但是布棋太久，他害怕凌启已经忘记。

　　“呵，黑羽被处死是因为他办事不利，不是因为他伤了元惜。执棋之人，怎会爱上自己的棋子？”凌启冰冷的话语字字珠玑，警诫了临卫，也告诫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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