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日再青山

　　艺人助理和工作人员一同住在民宿二楼，与林书珉同住的是宋汐迟的助理王菲菲。小姑娘人很热络，晚上收拾房间时，拉着林书珉唠了好久的磕，见她聆听耐心，又送了她几张面膜，美名曰给美女的见面礼。

　　林书珉很少遇到这么热情的人，正翻着行李箱希望能有所回赠，无奈，她的箱子里除了几件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就是两本本散文集和一本笔记，实在是没什么可送的。

　　王菲菲似是看出了林书珉的困境，便问她，带的什么书，能不能借她看看，林书珉慌忙把书递去，让她挑选。

　　“那我要一本薄一点的，我怕我看不完。”

　　王菲菲话音刚落，敲门声响起，林书珉忙去开门。

　　是谷丰，准确来说是拿着花露水和蚊香的谷丰。

　　“山里晚上蚊虫多。”似乎是顾及摄像机，谷丰声音很低。

　　“嗯好，谢谢谷老师，辛苦您跑一趟。”林书珉接过东西，毕恭毕敬地朝谷丰鞠了个躬，然后道了句晚安，关门。

　　“最后一期，工作人员有良心了，给我们送这些。”王菲菲刚开了局游戏，抬眸看了眼林书珉手里拿的物品，如是说。

　　“嗯。”林书珉觉得没有什么必要要跟刚认识半天的人解释什么。点了蚊香之后，去洗漱间洗澡。

　　等她出来时，王菲菲似乎刚输了一把游戏正在惋惜，看到她之后，问她要不要来一局，不打过游戏的林书珉刚要婉拒。却听到手机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她不玩这些游戏。”

　　“你们在连麦玩？”面前艺人和艺人助理们的友谊，让林书珉有些不解，这怎么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王菲菲愤愤不平：“对啊，你们家谷老师前几期邀请都不来，就今天突然说有空，大家哪能放过他，本来想虐他的结果谁知道他打游戏也这么6，我死好几次了。”

　　“小菲菲，菜是原罪。”张洋的声音从那边透过来，引起一众笑声。

　　“随便打打，我手机没电了，你们玩。”谷丰说完，下线了。

　　“来来来，再来一局，谷老师不在，我又觉得我行了。”熬走谷丰的王菲菲似乎很是高兴，连忙招呼其他人又开了一局。

　　听着电话那边的热闹，林书珉不免觉得有些孤单，读书这么多年，自己似乎是个很无聊的人，不打游戏，不追星，唯一的兴趣爱好就是窝在家看偶像剧，好像没有能够交际的兴趣爱好。

　　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

　　思及此，一股落寞涌上心头，正要沉浸于一些感时伤怀的情绪里时，手机提醒她有一条讯息待查收。

　　是谷丰发来的一轮月亮。

　　林书珉忙去阳台上看，墨绿色的山林上盖着深黑色的幕布，幕布上果然缀着一轮月亮，留下临江的水中也映着这样的月亮，风吹江面，涟漪阵阵，月亮也随之泛起波澜。

　　林书珉拨号过去，没响几秒，手机便被接通。

　　“林林？”电话那头响起了刚刚听过的声音，但这一刻因为声音专属，林书珉觉得有些愉悦。

　　“嗯。你在干嘛？”

　　“在阳台看月亮。你呢？”他说。

　　“我也是，今晚的月亮真美。”江上清风，山间明月，她如是回应。

　　“嗯。”

　　双方都陷入沉默，可林书珉还是听到了夹杂在风里，耳机线电流里，来自谷丰的专属呼吸声，很轻，却熟悉不过。

　　许久，那边传来声音。

　　“林林，不是感动。”

　　“哎？”这莫名冒出来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

　　“程妍姐说，你觉得我表白是因为感动，但不是感动。”

　　夜渐深，月亮也被云层遮挡，变得模糊起来，凭窗而入的江风凉意正浓，但那一瞬，心里却异常温暖。

　　林书珉力持镇定，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自然一点：“是吗？展开说说。”

　　你看，她多大胆，多虚张声势。

　　谷丰无奈地说：“不是感动，很早就喜欢了，只是之前不确定。”

　　“不确定？”又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林林，我没谈过恋爱，我怕你知道我觊觎已久的龌龊会害怕……”

　　明明是很虔诚的表白，林书珉却扑哧一笑，打断了他。

　　似乎意识到自己这样不太礼貌，她慌忙开口。“没什么，我就是暗恋从你这种人嘴巴里说出来，有点让人想笑。”

　　“我这种人？”对方似有不解。

　　“对啊，我说，你大概不知道你高中多招人注意吧，不然你以为高一为什么隔三差五老有人在我们班外面晃。”

　　“不是因为我学习好？”

　　高一，有一次考试，谷丰考进了年级前20，这是他们高中从来没有过的事，一个普通班的学生挤进年级前20。那次成绩出来后，好多人来他们班，只为了看一眼谷丰长什么样。刚开始确实是因为成绩慕名而来。但他实在又生得好看，以至于后面源源不断的人都是因为长相了。

　　“嗯，你确实还蛮迟钝的。”林书珉这样想，高一的谷丰确实应该没有这方面的情慧，她又问。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不知道，现在想来应该是初三或者高一？”

　　“初三？那不是刚认识吗？你那时候懂什么叫喜欢吗？”

　　月亮从乌云中探出，愈发明亮。江面波光粼粼，像一块织了银线的黑色绸缎，随意地铺在山中，安静祥和。怪不得古人提起夜色总那么引人遐思，没有霓灯作乱，车流喧嚣，情丝怎不会因夜景而愈发弥漫呢。

　　对方似乎陷入回忆，又或许是在沉思。

　　“人总爱把记忆填上一些朦胧注脚，然后把如今得到的结论穿插引入其中，所以初三和高一也可能是后知后觉的记忆美化。”谷丰回复到。

　　“你这话，合该是个文科生说的，不像你。”

　　“那，你们搞文学的人如何说？”话题一转，突然来到提问环节。

　　“庭有枇杷树，今亭亭如盖矣。”林书珉忽而想到这句，分明是很不搭的一句话，但若是之前就种下喜欢的心意，那日复一日一日精心浇灌，如今的爱意也该亭亭如盖。

　　电话那旁似是摸索到了她的心思，笑着重复“今亭亭如盖矣。”

　　谷丰声线本就很低，因为风吹似乎又带了些沙哑，像是希腊神话传说中海上唱歌的塞壬发出的声音，在夜色中听起来简直蛊惑人心。

　　心跳漏掉一拍，月色旖旎，逃无可逃。

　　“你谈过那么多次，你该知道的林林。”响在耳边的声音温柔圆润，可又带着分明的揶揄。

　　这下换到林书珉沉默了，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那两年的报复性恋爱。和刚上大学的太多人一样，过度急切地想要感受自由和恋爱。因此但凡有人追她，只要长相说的过去，林书珉照单全收。可都不长久，最多两个月就分手了，基本还都是对方提的，有歇斯底里的，有冷静沉着的，但都在批判她，不够热烈，不够有趣，像个十足的禁欲修女，不适合恋爱。只因林书珉并不热衷于拥抱亲吻，甚至在同吃食物这样的的小事上要保持着洁癖。

　　好吧，这样看，她确实是修女了，但恋爱非要亲吻，□□吗？林书珉不懂，她实在觉得这些亲密的行为不仅不卫生，还颇具侵犯意味，让人难以接受。或许她，真的不太适合恋爱。

　　“谷丰，他们都不真诚，我也是。”又是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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