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杂事

　　刘志在村里的小商店转了一圈，妞妞她爹说村里王大姐家就是搞豆腐、豆芽这些的，叫刘志直接去王大姐家拿就行了。
　　刘志骑着自己的小电驴找到王大姐时，王大姐一家两口子正往小货车上装豆腐，白色塑料筐里装着满满的豆腐，上面还盖着木板子。
　　刘志看着正在忙，连忙上去问用不用自己帮忙？
　　王大姐和她老公一边往车上架筐子，一边回头说“不用，这马上完了，你有啥事啊小刘？”
　　刘志便说自己来买点豆芽，豆腐。王大姐进屋利索的给刘志装了两大块豆腐，然后装了两袋子豆芽，装好后问刘志“还要点别的不？面筋、魔芋、豆皮、豆干？”
　　刘志想了想“姐，再来块面筋、魔芋和两张豆皮吧，谢谢。一共多少钱？”
　　王大姐又装了几张豆皮和一块魔芋递给刘志，“给啥钱，乡里乡亲的，不用！拿回去吃吧，这些和车上的不一样，这都是我们自己磨的，香！”
　　刘志接过王大姐手里的大包小包，一瞬间就感受到了东西的沉重，王大姐很实在，给了不老少东西。
　　刘志那好意思白要这么多东西，结果还没等刘志说话，王大姐又冲到房子里打了一盆豆花装袋子里递给刘志，“来来，今儿早上刚打的豆花，拿回去吃。”
　　刘志手里掂着几个袋子，怀里抱着个盆，像极了回娘家打秋风的女儿。
　　刘志把东西放在小电驴上，又拐回头和王姐说要付钱，但是王姐死活不收。正好看见王姐她老公掂着几个大塑料带往车上放，刘志连忙上前帮着一起放车上，后面跟着一起把王姐家要送的货都装上车。
　　王姐的老公也姓李，叫李双福，是个身材矮小敦实，长相憨厚的中年大叔。
　　李双福一边把帽子、围裙取下来，一边对着刘志笑呵呵的说“谢谢了啊，小刘兄弟。”
　　刘志：“您这就客气了，明明是我比较占便宜。”
　　王大姐把李双福取下的东西拿到手里，“那都是自己家做的，又不值钱，拿回去吃就行了。”
　　王姐两口子还要赶着去镇上送货，不能多聊，互相约着下次闲了坐着聊聊。随后刘志骑上自己的小电驴满载而归。

　　到家后，刘志看张有树还没来，而且现在时间还早，便先到后院学着垄了两行地。
　　之前建房的时候，李建说要不借着挖地基，顺便把院子里的地也平整了一下，方便后面种东西。而且张有树还送来了不少处理好的肥料来改善土质，现在院子里的土地肥沃松软，挖起来也比较省劲儿。
　　从某些方面来说，刘志是个彻底的务农新手，虽然已经入秋了，不过这大中午的也没什么人下地，虽然看着不怎么晒，但实际在太阳底下干一会儿活就一身汗，露在外面的皮肤也晒得发疼。再加上刘志什么遮阳的工具都没戴，裸露在外的皮肤已经有些刺痛了，刘志只能收拾工具回屋，等着明天再干。
　　晚上吃饭的人多，全炒热菜是不现实的，肯定要准备一些凉菜，方便快捷。所以刘志打算做上六个凉菜，分别是：皮蛋豆腐、菠菜面筋、凉拌豆皮、老虎菜、凉拌黄瓜、蒜泥白肉。
　　刘志将自己要用到的菜清洗干净放在一边控水，然后去准备调味的料汁。将蒜剁成蒜泥，小米椒切圈，香菜切段。起锅烧油烫辣椒面，比起其他人都是一次炸一瓶油泼辣子备用，刘志更喜欢现烫的辣椒油，将葱和洋葱放到油里炸至金黄，再放一把花椒炸出香味，将热油倒到放着辣椒面的碗里，炙热的油倒入碗内，粗细两种辣椒面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瞬间整个厨房弥漫着辣椒的焦香味，混合着炸过香料的油香，尤其上头，泼完油要拿着筷子快速搅动，避免辣椒面烫熟的程度不一样，影响口感，最后往里面撒一小把芝麻，喷香的辣椒油就做好了。之前滤出来的大料单独放在一个碗里，等待会做饭可以用。
　　刘志又烧一点油，将三分之一的蒜放到锅里炸至金黄，又拿出一个碗往里面放了一部分蒜末，将锅里的热油混着金黄的蒜末一起泼在碗里的蒜末上，在用筷子搅一搅，让生蒜充分受热，整个房子里弥漫着蒜香和辣椒油的香气。
　　做好这些，刘志把之前放着化冻的鸡翅进行腌制，准备待会做个可乐鸡翅，然后把化好的五花肉切成大块，凉水入锅放入葱姜料酒，焯一遍除腥，捞出后，分出来一半的肉继续凉水下锅，将八角、香叶、桂皮、花椒、辣椒等大料放入锅内，大水烧开后转小火慢煮，这些是用来做蒜泥白肉的，另一半的肉用来做红烧肉。
　　刘志把需要拌凉菜的菜都焯一遍，刚把豆皮下锅焯好，就听门铃响了。刘志打开门一看，张有树手里掂着几袋子的东西站在门口。和张有树一起把东西掂进厨房，刘志发现除了之前说好的鸡，张有树还买了不少饮料和酒，白酒、啤酒都有，都是当地常喝的酒。
　　刘志：“你这准备的也太全了，幸好我没买这些，不然岂不是没一个能竖着出去？”
　　张有树甩了甩手，手上都是勒的印子，“反正平时也没机会喝，今天晚上这么热闹，可不是要多喝点儿？”
　　刘志想到昨天晚上的张有树，看起来可不是能喝的样子，笑了笑没接话。
　　张有树卷起袖子，自然的走到水池边洗手，“刘哥，你已经开始准备了啊，好香。”
　　刘志把擦手的布递给张有树，“也没做什么，就是先把菜先处理一下，待会好做饭。”
　　张有树擦干手，“要我做点什么？刘大师傅。”
　　刘志看了一圈，指了指桌子上的一堆菜，“你帮我把那放的菜洗一下吧。”张有树看看自己刚擦干的手，再看看那堆菜，感觉擦了个手。
　　刘志从柜子里拿出来一叠盘子，放在了水池旁边，示意张有树洗完菜可以放在盘子里。
　　张有树老老实实的到水池边开始洗菜，另一边的刘志在灶台前焯菜，将所有的菜都焯好，放在放了冰块的盆里。然后把张有树带来的鸡处理了一下，不知道是谁杀的鸡，处理的还挺干净，刘志冲洗了一下后，就剁成块备用。起锅烧油，加入豆瓣酱，葱、姜、干辣椒、花椒、八角等大料炒香，再把鸡肉倒入锅中翻炒，等鸡肉炒直变色加入开水和啤酒烧开，转小火慢炖。
　　幸好厨房够大，两个人一起做事并不显得拥挤。张有树把洗好的菜摆在宽大的料理台上，旁边池子里的鱼也时不时拍拍水给张有树补补水。
　　刘志对着正在洗菜的张有树说：“有树，待会洗完菜，再削上三个土豆吧。”手上把张有树洗的洋葱，青椒，红椒切成大块放在一起备用。
　　张有树甩了甩小白菜上的水说“没问题。”
　　刘志拿出一个小电锅，把鹌鹑蛋放进去煮。趁现在灶上都煮着东西，刘志把活蹦乱跳的鱼捞出来拍晕，然后开膛破肚取出肚子里不能吃的东西，抽去腥气的鱼线，再拿刀刮去皮上的鳞片，最后把黑鱼片成鱼片，鲤鱼剁段腌制。
　　处理鱼的时候，旁边洗菜的张有树瞥着眼睛看着，越看越震惊，真是人不可貌相，明明看起来是五指不勤的人，怎么干起活来一套又一套。
　　刘志在鱼片里放入蛋清和淀粉，抓到感觉鱼片黏黏的就可以下锅煮了。
　　刘志看了看煮肉的锅，拿筷子扎了一下肉，一下就扎透了，然后把肉捞出来晾了一会儿，因为时间已经有点来不及了，刘志就把肉放入冰箱，这样凉的快一点。
　　刘志在空下来的灶台上又烧了一锅水，把刚刚抓好的鱼片一片一片放入滚水里，关上火，等两三分钟焖一下，在盛到盘子里等着待会用。
　　太阳西斜，橙红的光照射到厨房里，张有树的任务已经全部完成了，现在坐在饭桌旁边，看着刘志围着灶台转来转去，眼看厨房的光线越来越暗了，张有树起身把厨房的灯打开了。
　　张有树又问了一遍，有没有自己能帮忙的？
　　刘志看了看该炖的已经炖上了，就差凉菜了，转头对张有树说，“那你帮忙摆盘吧？”
　　张有树犹豫了一下“摆盘啊？我可能不太行。”
　　刘志拿了一个盆准备拌菜，“简单的很，我把菜倒到盘子里，你把边缘溅出的汁水擦一擦，然后往上面撒点儿香菜段还有辣椒丝就行了。”
　　张有树点了点头，“好吧。”
　　张有树站到了刘志的对面，等刘志把菜倒到盘子里，他就赶快擦去盘子边缘溅出的汤汁，因为这盘是菠菜面筋，本身就是绿绿的，所以张有树就没有撒香菜，而是在中间撒上了红椒丝和几个小米辣圈。
　　张有树撒完之后拍拍手，自我感觉良好，对着刘志说“怎么样？”
　　刘志抬起头看了一眼，“很棒！很有灵性的，非常完美。”
　　张有树被夸的脸一红，总感觉刘志不是在夸他，反倒是像在哄小孩儿，但是那肯定的语气，又让他有点飘。
　　张有树看刘志在拌豆皮，就拿起一个盘子，把切好的五花肉一片片摆在盘子里，学着饭店里的样子，摆成了一个圈，然后往桌子上看了看，拿了两个焯好的西蓝花放在了盘子中央，在拿着辣椒丝围着西蓝花摆一圈，红红绿绿白白，看起来还挺赏心悦目的。
　　张有树自信的端起盘子，对着刘志说“刘哥，看！”
　　刘志早看见张有树在那专心致志的摆盘，原本他是想在盘子中间放蘸碟的，不过看着张有树摆的津津有味，就没打扰，此时见张有树举着盘子，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己，立刻伸出一个大拇指，“你是懂摆盘的。”
　　张有树嘿嘿笑了两声，看着刘志那边已经把豆皮拌好了，白色的豆皮里夹杂着香菜，和红色的小米椒，看起来很是清爽。
　　刘志对着豆皮抬了抬下巴，“这个不用摆盘了，就这样就可以了。”
　　张有树应了一声，端着两盘菜放到了桌子上，看着放在一起的白肉和豆皮，然后把菠菜面筋放在了这俩的中间，然后兴致勃勃的转头问刘志还要干嘛？
　　刘志：“那边的豆腐和皮蛋，麻烦大师帮忙摆一下了。”说罢对着张有树笑了笑。刘志做了一下午的饭，此时脸被熏的有点泛红，额头带着细碎的汗珠，笑的时候两只眼睛都弯弯的，身上还穿着素色的围裙，整个人散发着难以言说的气质。
　　张有树定定神，把所有的凉菜都端上桌，隐约听见门外也传来了敲门声。
　　刘志正在低头炒菜，似乎没有听见的样子，张有树只好对着刘志说“哥，可能来人了，我去开门了。”
　　刘志迷茫的抬起头，“啊？来了吗？我都没听见声音。”
　　张有树点了点头：“嗯，我去了昂，哥。”
　　刘志“嗯嗯去吧。”
　　刘志找出一个大瓷盘把炖好的大盘鸡倒到盆里，然后把做好的可乐鸡翅热了一下，盛到盘子里，在往上面撒了点白芝麻。
　　鱼片刚刚都烫熟了，汤底也早早准备好了，开火把配菜放进汤底，最后在把鱼肉放到汤底烫一下，装盆，撒上青椒辣椒碎，淋上热油。
　　做好这些，张有树也带着王书记他们进来了。王书记和肖鸿鹄手里还掂着不知道什么礼盒。
　　正刷锅的刘志看到这些，惊诧的看着他们：“这是干什么？手里怎么还提着东西？”
　　王书记看着桌子上的菜，注意力全被桌子上丰盛的菜吸引走了。站在一边的肖鸿鹄说：“哎呦，这不是刘哥第一次下厨，我们这是自带了点东西，万一不好吃，还有个备选！”
　　刘志知道他在开玩笑，也没有生气，皱着眉撇了撇嘴：“那可不行，不好吃也要吃，不吃完不让走。”
　　肖鸿鹄一脸不是吧，不是吧，“那我现在就要走了。”
　　刘志擦干锅里的水，瞪着肖鸿鹄“我看你敢走？进了这门就甭想出去了。”
　　“妈诶，黑店老板？”肖鸿鹄怪叫着跳到了王书记跟前，王书记赏了肖鸿鹄一巴掌，“小刘，你这手艺可以啊，看着不比你婶子差。”
　　刚进门的钱玉就听见王书记点自己，走过去看了看“就是啊，这看起来比我做的好啊，当初就该让小刘下厨，我给他打下手。”
　　刘志笑着说：“可别，我可没嫂子手艺好。”
　　张有树趁他们说话的时间，把刘志刚盛好的菜都端上桌，端上桌之前还不忘在番茄鱼片、藤椒鱼片上撒了点香菜。
　　刘志紧接着把焖着的红烧肉，鱼头豆腐汤盛出来，再由张有树端上桌，最后开火炒了个酸辣土豆丝，才算完工了。
　　这一会儿的功夫，人已经差不多来齐了，等刘志脱下围裙，和张有树拿着筷子摆在桌子上的时候，最后一名李建带着媳妇急匆匆进门。
　　大家一起入座，长方形的实木桌上摆着十几个菜，看起来色香味俱全，热菜也是热气腾腾的。
　　李建先是举杯，“抱歉抱歉，地里有点活没忙完，我先自罚一杯，辛苦刘大兄弟了，费心了，搞这么一大桌子菜。”说完仰头喝完了杯子里的小老窖。
　　刘志也举起杯子：“李哥，你也太客气了，大家都忙，再说刚刚也没开席呢，而且今天也不是我一个人忙的，有树帮着一起的，这杯算我谢谢李哥这么久以来的帮助。”说完一饮而尽。
　　王书记乐呵呵的说“哎呦，你们这是馋酒了吗？一来就喝起来了，我不一样，我馋菜，张婶子快尝尝怎么样？”
　　张婶子拿着筷子夹了块番茄鱼片，入口酸甜鲜香，鱼肉滑嫩，“嗯！味道好的很，第一次吃这个味，好吃。”
　　众人见此纷纷拿起筷子尝了尝，收到了一片好评。
　　只有坐在刘志旁边张有树一脸怨念的看着刘志，对自己面前杯子里两个小朋友一样的可乐表示不满。
　　喝完酒低头放酒杯的刘志，看着嘴上可以挂油瓶的张有树，嘴角咧了咧，给张有树夹了一块鱼肉以表安慰。
　　刘志起身给李哥和自己满上酒，举杯，“谢谢大家今天赏光来我这里吃饭，我厨艺一般，大家就凑合凑合吃吃。真的非常感谢从我来这儿，大家前前后后的照顾。我的情况王书记知道一点，孤身一人，来到这里后，大家一直像婶子、哥哥、姐姐、亲人一样照顾我，我真的很感谢各位。”说着刘志的眼圈红了一圈，他忍了忍，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仰头把酒喝了。
　　桌上的气氛安静，看着刘志喝完酒，其他人也举杯喝下了杯中的酒或者饮料。
　　一时间气氛有点凝固，张有树看着大家都没吭气，站起来说：“刘哥，大家都是邻里，互帮互助嘛，来来满上满上，空腹喝酒不好，大家尝尝刘哥的手艺。”张有树转着圈给大家倒酒，倒饮料。
　　王书记将自己小时候跟在富贵叔屁股后面，上树掏鸟下河摸鱼的记忆抛到脑后，也笑着说：“就是，刘志，不要客气，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互帮互助应该的。不过你这手艺真是绝了，我今天可要多吃点儿。”
　　桌上的气氛渐渐热闹起来，肖鸿鹄拉着温晴直喊兄弟走一个，温晴眉头紧皱，一脸嫌弃。李建和另几个大哥已经在一边划拳了，王书记忍了忍，最终还是跟着一起喊“五魁首啊！六六六啊！”
　　两个小朋友和张有树开开心心的互相推荐自己喜欢的菜，时不时还学着大人举起饮料碰一个。张婶子则是拉着刘志说谁谁家的姑娘怎么样，钱玉和李建媳妇两个人在一边说着悄悄话。
　　未来怎样谁也不知道，享受当下才是正解，至少此刻刘志确实如此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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