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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屠村逃命
仲益面色平淡。
蒋琬觉得哪处不对,却没细究道:“不止是你,我和小六一同去。就算不信你,还有我们两人,他们必会心起疑虑,再带他们看看那道上情景,总该有些用处。”
她一身青裙缟袂,风鬟雾鬓,素净木簪轻挽鸦羽长发,月光为她镀上玉色光晕,她眸里有碎琼乱玉,是执着毅勇,婉婉有仪、般般入画。
“一定要去吗?”仲益似在询问。
蒋琬眸似曜日,坚定道:“去,只要快些,没问题的......”
仲益微微怔住,她是月中聚雪、渊清玉絜。
“走吧,益哥,好歹叫醒小燕。”小六亦在旁劝道。
仲益抬眼望向西侧,火色越加鲜明,那是支支快速移动的火把。
“回去罢。”
三人折了回去。
仲益曲起拇指和中指,置于唇间,发出嘹亮哨声,大黑从草丛里钻出来,摇着尾巴上前拱腿,他蹲下身抚了抚,打个手势。
“汪”的一声,大黑毫不迟疑地掉转身奔向村中。
由近至远,狗叫声高高低低盘旋于村中,连绵不断,富有韵律。
一盏又一盏的烛灯燃起,一户又一户的人家醒来。
有村人在怒骂:“哪家的狗,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明天非得给它宰了。”那狗叫声并不停歇,在村中反反复复窜来窜去。他忍不住打开门,提着棍子出来寻找。
三人回到村尾,小六朝仲益看了眼,见他点头,立刻扯开嗓子,似晴天里的一道旱雷,瞬间震蒙所有人。
“杀人了!屠村了,大家快逃命啊!杀人了......”那声音铿锵有力、震耳欲聋,一路跑进房屋聚集之处。
蒋琬吓了一跳,没想到是这样的喊人方式,见仲益走向小燕家,连忙跟了上去。
从掩映篱门看进去,屋里亮起灯火。
中年男人开门朝外张望,见到月下两人,皱眉问道:“仲小子,怎么回事,俺听见有人喊杀人了。”
仲益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男人一呆,旋即哂笑:“仲小子,这几年还以为你学乖了,咋又开这些玩笑。这玩笑可不兴开。那狗是你家那条吧,快叫回来,也就俺脾气好,要是被人发现是你在搞鬼,又得挨顿打了。”
“李伯,信不信在你,事情就是这样的,不仅是杀人还要屠村。”仲益声音冷淡。
男人对他这种态度很是不满,“屠村?仲小子,话可不能乱说,你今天怎么回事......”不由沉下眉,欲厉声呵斥。
蒋琬忙出声:“这位伯伯,是真的,青州派人来屠村了,您若是不信,现在去路上看一眼就能明白。这种生死攸关的事,我们如何能开玩笑。快逃命罢,来不及了。”
她温言细语、娉婷婉约,男人半信半疑:“真没骗俺?”
“没有没有,大河村那边已经被屠了,一片火光。伯伯,快叫小燕他们逃命罢。”
男人忖了忖,阖上门扉:“俺去看一眼,咋可能屠村咧!”他嘟咙着,声音逐渐飘远。
蒋琬有些无奈,任谁被人叫醒说要屠村,都很难相信。他能警醒,已是没白费功夫。
两人随后直奔村长家,村长倒是个通情达理的老人家,听了来意,面色严肃,吩咐自家小儿提了锣出去通知村人。
整个村子霎时如炉上之水,沸滚起来,有人骂骂咧咧,有人不相信,有人哭哭啼啼。
见此情景,仲益拉着蒋琬准备离开。
蒋琬疑惑:“小六呢,我们不等小六吗?”
仲益顿了顿脚步:“哦,对。”说着循着小六声音而去。还未至,耳边已有沉重铁蹄声,瞬间面色大变。
夜色里冲出个人影,是小六。他一面哇哇乱叫,一面挥手:“来了,来了!益哥,我们快跑!快跑!”他竟是通知到了村口,撞上屠村之人。
“啊——”泣血般的女声惊破长夜。
马蹄踏出隆隆巨响奔进村中,黑压压的影子显露出真容。骑兵们脸覆银面,瞧不出模样;唯有身上黑甲,乃是梁朝戎装,似乎彰显着他们身份。
见村中灯火大亮,人群吵嚷。领头将士眉目微皱,这村里人竟没熟睡。他们特意选在深夜动手,便是想趁着村民熟睡时,快刀斩乱麻。
领头人打个手势,声音沉沉:“速战速决!”排列整齐的队列熟练分开,每五人一队,分散几路,迅速往村中推进。
不多时,喊杀声四起,掀起滚滚烟尘。
有人放火、有人杀人。
黑色浓烟直冲天际,木质房梁咔嚓崩落,裹挟着熊熊烈火砸向尚未跑出房间的村民。火苗无情舔舐大地,炽热烈焰正逐渐吞噬性命。
刀剑相击之下,哭喊惨嚎声戛然而止,徒留空中浓重血气,血珠顺着冷厉刀刃滑落,沁入焦黑土地。
那是杀红的眼睛,是村民死不瞑目的头颅,是血色的脚印,是遍野尸横、血流成河。
有小兵来报:“报,有三人往南边去了,是否追上?”
领头人冷厉道:“王爷说了,必须屠得干干净净,不落一人。务必将那三人杀掉!”
小兵带着其余四人追了上去。
越往里走,两侧林木越发高大茂密,浓荫蔽天。不知何时,月色再不能透下,密林中漆黑一片。夜风袭来,同那树枝纠缠在一起,仿若张牙舞爪的怪物,耸动着、阴嚎着,似有夜鬼在山中哭泣。
凉风激起小六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他捂着嘴,一动不敢动,紧紧挨着仲益;仲益握着蒋琬手腕,恰如悄无声息的落叶轻轻贴于坡壁。
头上的脚步声忽轻忽重、时远时近,却如重石千斤压于三人心口,让他们难以喘息,只能轻轻吸气吐气,生怕泄了半丝声响叫头上之人发现。
这是一个倾斜的坡坎。从上方看,只以为垂直而下;往下看,却能发现微微内倾的凹处,三人便是藏身于此。
原以为能够逃掉,不曾想小六被人盯上。
这小道路径较宽,那伙人骑着马轻而易举赶了上来,他们不得不往密林里跑,找个地方躲起来。
大刀在草上拨动,士兵威胁道:“小子,爷爷我看到你们了,别给我躲了......”
三人屏气凝神,这是在诈他们。
那人突然呸了一声,破口大骂:“艹你妈的小崽子,躲什么躲,躲得过今日躲不了明日,净耽误爷爷功夫,......”
另一人喝道:“老二,好好搜。”
老二恶声恶气:“杀了一晚上的人,老子想早点回去休息,这他妈都是什么苦差事。”
“是啊,王爷心真狠啊,这一城的人说杀就杀,这城外的人也不放过。”
老二冷嗤一声:“哟,你还装起慈悲菩萨了,我看先前在梅花村的时候,你杀得最起劲,现在又杀不了人了?”
“那时王爷说他们发现我们踪迹,杀便杀了,左不过几十人,这现在……你说说,这是多少人。我做梦都怕冤魂索命。”那人解释说。
“你这瘪犊子,在这装什么象呢!我还不知道你,等回去王爷给你加官进爵,你只怕杀得还不够。不过一个小城,让王爷名正言顺的推翻那皇帝老儿,有何不可,到时你我必能谋个从龙之臣......”
这些交谈一字一句传到下方三人耳中。
蒋琬倒吸口凉气,蓦然起了一阵麻意,后背冒出密密冷汗,寥寥数语,她却是明了大半原委。
萧王想篡权夺位、改朝换代,但他深受君恩,师出无名。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屠城嫁祸给梁朝,让梁皇室彻底失去民心。若有叛军起义,他可顺势脱离梁皇室,称王称霸;若无叛军起义,他亦可打着梁皇室不仁,天理难容的名头,推亡固存。
他用这招屠城,彻底将梁朝的水搅混,以方便他窃弄威权。如此残暴不仁、丧尽天良之人如何能为君主。
然她毫无办法,她甚至不知今天自己能否活着走出密林。心忖之际,许久不曾听见头上动静。
及至“咔”一声,干枯树枝被踩断,仲益大喝一声:“跑!”
森寒刀刃擦过脸颊,男人阴阴笑着:“我就说你们这群小兔崽子跑哪去了,原来藏在我们脚下啊。”
仲益旋身跃至蒋琬身侧,如是绷紧的弦,凶猛踹向男人,随后拉着她朝早已观察好的方向疾速奔去,小六连忙跟上。
男人被踹个仰倒,冷笑一声,急起直追。
你追我赶之际,小六不慎被碎石绊住,脚腕处传来钻心疼痛,竟然崴了脚。
他急得面色煞白,又痛又怕,一瘸一拐地朝前呼喊:“益哥,益哥,等等我,我脚崴了……”
这林中又黑又密,只一刹那,那两人身影便消失在草丛里,再也寻不到踪迹。
身后脚步声越来越重,步步紧逼。
小六心凉透底,眼中淌下泪来,咬着牙缓慢挪动,却被人揪住衣领。瞳孔一缩,寒意涌上脊背,全身抑制不住颤抖,心中倍感绝望。
男人狞笑:“跑啊,我看你还能跑哪儿去。”
寒刃刀芒一闪,小六心如死灰,闭上双眼。
咻的几声,男人啊的一声惨叫,不禁松开手,捂住自己眼睛。
小六落在地上,立马翻滚爬起来。
草丛摇摇晃晃,钻出一个人来。
小六眼眸倏地噌亮,望向来人,却又瞬间凝住:“蒋琬姐,怎么是你,益哥呢?”
蒋琬沉默不语,走过来扶住他。
小六目光渐渐黯淡,哑着嗓子:“他自己走了。”是肯定的语气。
“走罢,我扶你。”她放轻声音。
那被扎了眼的男人忽然抬起手置于唇边,尖锐哨声骤然响起。
不远处的同伴眨眼包围过来。
男人桀桀怪笑:“伤了我还想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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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修得有点多,建议小天使重新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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