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野

　　两人做同桌可以说是相当的配，丝毫没有影响到对方，上课一个睡觉一个听课，下课一个厕所集合一个假装睡觉，老师们都不会有任何担心。

　　要说班里的女生真的非常热情，主动。只要下课时间一到，陆洺就是被一整个大包围住，抬头一看就是十几张不同的人脸，其他人羡慕都来不及。而陆洺却有点害怕她们，每天问着各种各样的问题，时不时的脸红，都有种调戏良家妇男的感觉了，幸亏还戴着口罩。

　　所以说那是能避则避，门口都不敢迈出一步，吃饭时也是最后走的。

　　没到下课时间，江谨严就被热醒了，心里那叫一个苦，加上有起床气这种东西，醒后一直呆愣呆愣的看窗外。额间的汗流个不停，小部分头发都被浸湿了，温和的微风根本不管用。

　　令人不解的是，已是秋天了，A市还那么热，要人命。

　　江谨严缓过神后，托着下巴，饶有趣味地看着讲台上数学老师的巨大圆规，纯手工制作的，简单来说就是两根大铅笔绑一起而已，只不过有一根比较短。

　　就这玩意的出现可搞笑了，原本他们的数学老师可以不需要任何工具下，徒手画个圆圈，还是十分标准。由于画图需要，听说还是连夜制作的。

　　墙上的钟，滴答滴答的缓慢移动，四十五分钟的课都让人嫌长。江谨严没好气别过脸，仅是用眼尾扫了一眼，就已经注意他的同桌此刻汗流满面，白色的口罩都被浸湿了小部分，本子上都已经映了随机掉落的小汗珠，晕染了字迹。

　　窗台透进的稀碎残光，照映在他的身上，颈部的汗都发光，就好像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白玉石。

　　江谨严好心把窗户开到最大，为了方便你我他。一股不知名大风突然袭来，吹的本子试卷到处飞，引来周围的人不满，大家纷纷看了一眼，哦，又埋头写作业了。

　　江谨严背靠椅子，身体侧向他那边，问道：“那么热的天，你还戴口罩，不怕中暑？”随之，窗外经过了一帮刚上完体育课的男生，欢声笑语的交谈，足以盖过他的声音。

　　陆洺听都没听到。

　　真的是尴尬的江谨严脚址头都要扣地，怕被别人注意到，拿手故意敲桌子，发出声响缓解气氛。细长有力的中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听起来有些悦耳。

　　而另一旁的陆洺忍不了，握紧笔，轻咬下嘴唇，缓慢地开口：“你，可以不要敲桌子了嘛。吵。”眼神无法聚中，空洞洞的，没有光。

　　江谨严见他抬头起来声音跟蚊子一样小，好像是和自己说话，指了指自己，先是哦了一声。反应后，不太相信反问道：“你说我啊？”他脸上的表情变化多端，眉头皱成川字形，让人有种忍不住为他抚平的想法。

　　陆洺被他的大惊小怪，吓的下意识松开了笔，随后才嗯了一声。

　　江谨严收回了手，却不知道放哪里。

　　明明两人没说话，空气总有股味道，扑入鼻中，光闻着就觉得青涩。

　　江谨严别过脸，又重新问了一遍：“那个，现在天气好像挺热的，你不摘口罩？”怕误会，碍于面子，又补充：“感觉……怕……啧。”

　　说了半天，也表达不出，干脆就短说：“怕你中暑。”

　　陆洺眼眸眨了眨，声音压到最小，道：“我不热的。”自我的催眠，若不是额间的细汗，沾黏的湿发出卖了他，别人还真的信了。

　　离的近，江谨严都听的迷迷糊糊，对他的这种简短的回答，早已经习惯了，毕竟两人同桌快一个星期基本没聊过天。他打笑道：“那你还挺大汗，不知道还以为你刚刚在运动呢。鼻子上头汗那么多，需要纸巾擦擦？”

　　陆洺抬头吃惊的看了一眼他，像是被戳穿了自己的小心思，脸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结巴地回筨：“不，不用，我只是汗比较大。”

　　江谨严回想起他的衣服，汗大还敢买那么多白色的？往后靠头一仰，整个人就要悬空般，道：“啧，你说说看，我们班有什么吃人的东西？”

　　后面的男生紧张的，动也不是，只能默默的顶着桌子。

　　“没……没有吧。”陆洺被他的问题难到了，莫名其妙地。

　　“那你怎么一天到晚都戴着口罩哦。”江谨严自带口音的道，声音明显不同与往日，听起来像是撒娇。

　　一听就懂的口音，他也显少会说，这次不知道怎滴，一开口就跪，有种丢脸丢到姥姥家的感觉，还是第一次有。

　　“呵……咳咳……”江谨严咳了几声，脸上的表情明显不开心，解释地说：“刚刚，喉咙不太舒服。”随后，又用他那雄厚的男高中生的声音，长长哦了一声。

　　陆洺面无表情的样子，足以让江谨严捉狂。

　　陆洺词穷，不知道说什么，点了点头道：“嗯，那你……就不要说话了。”原是一句关心的话，硬生生说出那种特别不耐烦的样子。

　　江谨严心里暗骂，真的是个小傻子，怎么说话总是听不见呢，问了三个问题，就回答了最后一个，有种让人觉得特别不爽。

　　江谨严暗黑的眼眸直视着他，道：“我问你话呢，别光顾着嗯。”

　　与生俱来的压迫感，跟条毒蛇般让人忍不住颤抖。

　　“啊……我，比较喜……喜欢戴口罩。”陆洺不明他为何执着于这个问题，紧张过头，额头上的汗都划过脸，流了下来。

　　江谨严又道：“是？我还以为有吃人的东西。”

　　“没……没有。”陆洺内心捏了一把汗，他知道口罩戴不了多久的，久了会让人更加注意到。他也在怕，没了口罩的庇护，自己又该怎么面对别人。

　　江谨严见人吓的不清，直的快跟水管般，也不打算逗他了。手伸进桌子里，抽出几张纸巾，递到陆洺面子，见人没接，啧了一声，“拿着。”

　　陆洺现在的样子比企鹅还呆，双手不知道放哪。

　　江谨严不耐烦了，强行塞给他，并提醒道：“额头上的汗，擦擦。”

　　“哦……哦，谢谢。”陆洺反应有点迟钝，拿到纸巾后对准额头擦了擦，望着手心湿透的纸巾，足以证明一切。

　　他抬头偷看了一眼，刚好对上了江谨严的视线，尴尬的把纸巾攥紧。

　　“怕什么。”江谨严问道。

　　“我，没怕……要上课。”陆洺已经不好意思聊下去了，总感觉老师一直在盯着他，周围的人都在大声读书，只有他们两个那么悠闲罢了。

　　几句话的时间，江谨严就没有那么燥热了。黑色的圆珠笔卡在他的双指中，灵活的转动起来，眼睛在白板和同桌中来回切换，看着一串又一串像英语又像数字的题目，不经地怀疑起这真的听的懂？

　　下课铃一响，江谨严就坐不住了，老师还没正式说下课，人就已经站起来从后门出去了，老师在后面的大声喊叫，全程没听见，沉浸下课。

　　其他同学纷纷投来了羡慕的目光，潇洒劲谁不想体验一把。

　　数学老师拖了好几分钟的课，下课的话声刚落，教室里就变的吵吵嚷嚷的，跟菜市场一拼。陆洺还没来得及趴下桌子，一帮女生就向他跑了过来，把他团团围住，夸张的是除了江谨严的位置没有被攻险，其他离的近的男生都被赶走了。

　　陆洺的心紧紧的揪了起来，不敢抬头见人。

　　“陆洺同学，怎么低着头啊，是在害羞嘛。”同学A。

　　“皮肤看起来，真的好哇塞啊，天。陆洺同学，你究竟是用什么护肤品啊，这种白度还真的是人类？白皮，小卷发，小狗眼，带个口罩都像个洋娃娃。”同学B。

　　“光是一双眼睛都能把我迷的死去活来，真的好无辜的感觉啊，脱口罩看看嘛，反正都是我们班的人啦。”同学C。

　　陆洺一紧张，又开始结巴了，“没，没用护肤品，天生的。你们，你们不要围过来了，会影响到其他人的。”收起桌子上的书本，欲要赶人。哪知，她们好像没听见一样，越来越吵。

　　热的陆洺，校服后背湿了一大块，像一只任人宰割的糕羊，不敢有任何举动，能做的只有顺从。

　　这种情况维持到了上课，江谨严回来上课都被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的座位，被老师搬走了，以后只能站着上课。

　　“咳咳。”江谨严往那地方一站，声音一响，那些女生害怕的瞬速走了。毕竟有一些人再好看，也是只能一个远观不可亵玩焉，说的就是江谨严。

　　江谨严还没坐下，就调侃地说：“看不出来嘛，自己的小同桌还挺受女孩子欢迎的。哎，我这张脸也是白长了，被女生围着多幸福啊。”

　　陆洺小声地嘀咕，“一点，也不幸福。”

　　江谨严感觉听到了什么，眼眸盯着他不放，人都要被他看穿了，可总感觉还是不够，缺点什么东西，一张完整的脸。

　　江谨严撑着脸，一直观察着他。搞的人家紧张的跟一块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拿支笔写字都不自然，好几次抬头，那个眼神在他身上就没离开过。

　　就这样，维持到了吃饭的时间，连江谨严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点一到，同学们便争先恐后地跑出教室，生怕自己错过了吃饭的时间。仅仅才十几秒的时间，有人已经跨过几百米的操场，直经的奔向食堂，速度决定你今天吃的好坏，在七中没一个不懂的。

　　江谨严没打算去吃晚饭，跟他自己的同桌磨蹭到最后才出的门口。两人走向不同的方向，一高一低，背道而驰，光洒在他们身上青春洋溢，白墙上的影子像是替他们短暂地相拥。

　　陆洺跟往常一样，和林渝去食堂吃饭，偶尔会聊几句，对他的的朋友也没有那么介意了，反而觉得很有趣，脸上时不时都会被他们的笑话逗的，笑了。

　　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变化，林渝他们可是看在眼里的。

　　陆洺回到宿舍前，便看见了门口蹲了一个人，没仔细看的他还以为是江谨严，进不去忘记拿钥匙了。脚步不停的加快，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刚插进孔里，就被喊住了。

　　“哎，哎。你干嘛呢，哪里来的钥匙敢开严哥的宿舍，知不知道不能随便进别人的宿舍，我都没进去你居然有钥匙。”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耗子。

　　因为昨天的那件事儿，江谨严还没有原谅他，信息不回付好没用，现在直接被拒之门外了，别说有多狼狈了。现在跟一只小狗一样，伤心难过，要是有一条尾巴，估计都撘拉了。

　　“啊？”陆洺回头看了一眼他，便认出来了，经常到他旁边的那个男生，解释地说：“这……也是我的宿舍。”

　　“什么你的。”耗子“刷”的一下站了起来，手指着宿舍牌，大声地说：“这是501，你确定没有看错”

　　面对耗子的强势，陆洺用手扭了扭钥匙，正要证明自己门却开不了。整个人呆泄地看看着那扇门，不死心的扳动把手，怎么会这样呢，头垂下不敢回头。

　　“我就说，什么是你的宿舍，钥匙都不一样。”耗子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走到他旁边，手在空中晃了晃，“你，不要挡到我，还不赶紧回你的宿舍？站着干嘛。”

　　“就是这儿……”

　　“什么这儿，那儿的，钥匙都开不了。”耗子拔下了那串钥匙，没看得出什么特别的。

　　“还我。”陆洺没成想他会拿走自己的钥匙。

　　“给你给你。”耗子把钥匙塞回他手里，“不就是钥匙？有什么好稀罕的，别一副要哭的样子。”

　　“艹……”

　　面前的门口突然给开了，还伴随着骂骂咧咧的声音。江谨严抱着手臂靠在门边，眼里尽是不耐烦，俯视他们两个，脸黑的跟别人欠他好几百万似的。

　　耗子一看见人，就迫不及待抱怨了：“严哥，你终于出来了，你同桌说你的宿舍也是他的。”

　　“不可以？”江谨严又转头看向陆洺，问道：“刚刚你是不是把宿舍门给锁了。”

　　“我刚刚以为以为宿舍里没人，抱歉。”陆洺自责感一下子就上来了，还好只是锁了而已，要是进不去就麻烦了。

　　“下次回来，先扭一下把手，确认一下有没有人。”江谨严不知道怎么着，面对他的低声下气，心里闷成一团的火，又给消下去了，语气都缓和了好多。

　　“嗯。”陆洺配合的点了点头。

　　两个人的交谈，只留下耗子一个人愣了原地。

　　耗子指了指陆洺，不开心地说：“严哥，你们什么时候住一起的，我怎么不知道啊，我也想进去住。”

　　“三个人不方便。”江谨严稍侧了一下身子，腾出地方让陆洺进来。

　　“怎么就不方便了，严哥，你偏心。”耗子愤愤不平地。

　　“三秒钟，回你自己的地方去。”江谨严对他的态度，明显可见，昨天的气还没完全消。

　　“哦，好吧……”耗子没好气的走了，反正他脸皮厚，过不了多久他们的关系就会和好如初了，因为某人记性不太好，这种事情又不是发生一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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