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归

　　“沈正耀……”烟停顿了一下，随即便看向我。
　　“我确实认识他，但他已经去世很多年了，你从哪得知的？”
　　她的态度好平静，在谈及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羁绊的故人时仍能这样毫无波澜。
　　该说是岁月冲淡了她对故人的感情，还是该说岁月磨平了她的棱角，让她能够如此自如的收敛自己的情绪呢？
　　我暗自思称着的同时也回答了她的问题。
　　“可能……可能是受到你的磁场影响，以至于我做梦会梦到和你有关的事情。”
　　我不以为意，随便想了个可能的答案回答了。
　　“你难道就不怀疑你和沈正耀有联系？毕竟你叫沈耀不是吗？”
　　烟看起来有些着急，我的答案似乎对于她来说……很重要？
　　“我也想这样认为啊，可是我的梦记得乱七八糟的，我并不觉得我俩除了名字像之外还有别的联系了。”
　　“此外，哪怕我们有联系，那也不是我。我在梦中经历他的人生，梦醒后那也不会变成我的，我不会受其影响。毕竟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何必还紧抓不放，苦苦折磨自己呢？”
　　我并不确定我和沈正耀的关系，但刚刚烟突然转变的态度和直觉告诉我，沈正耀对于烟来说很重要。
　　再结合烟之前的行为可以推测出，她极有可能把我当成了沈正耀。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想，同时我也不希望我成为沈正耀的替代品，更不希望烟因执念走火入魔。
　　这番话有我自己的考量，也有特意说给她的意思。
　　烟沉默了。
　　不一会她留下一句“自便”后，又重新端起桌上的碗筷转身离去了。
　　我不久之后也离开了，开始在宅子里漫无目的的闲逛着，想找找柳叔在哪，但却无功而返。
　　烟也不见了踪影。
　　偌大的宅子仿佛只剩下了我一人。无奈我只能返回卧室，继续去做我的春秋大梦。
　　然而总是事与愿违，我躺在床上越是想睡觉、想做梦，就越是睡不着。
　　我真的很想知道烟的过去啊！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她变成这样！
　　越想越急躁，于是我索性便下了床，想仔细找找烟在哪。
　　……
　　在一处我平时并未留心的房间内，我找到了喝的酩酊大醉的烟。
　　这里似乎是酒窖？
　　满屋子都是酒的味道。
　　我作为一个即将毕业的愣头青，除了啤酒，其它的酒自然是没怎么尝过的。所以无法对这满屋飘“香”的“香”进行评价。但按照烟这个家境来看，这坛酒必定是极好的，要不然也不会出现在这。
　　烟瘫坐在地上，面色潮红，眼神迷离，脸上不知是流下来的汗珠还是落下的泪花。手边是空掉的酒坛和酒碗。
　　我小心翼翼的靠近她，轻轻喊了一声“喂”
　　她听到动静后转头看向我，朝我仰头一笑，招了招手让我过去。
　　“你……你来了……”
　　“嗯，你怎么在这里喝闷酒啊？”
　　“呵……”
　　烟有些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喝吗？”
　　说着拿起了还剩半碗的酒碗朝我递来。
　　“我……我不太会喝酒……”
　　“还是这样……真是……一点出息都没有……”
　　烟讲话无头无尾的，弄得我一时半会摸不着头脑。
　　“阿耀……”
　　我心下一惊，什么时候烟开始用这么亲昵的称呼称呼我了。
　　“阿耀……你的庆功酒……还没喝呢……”
　　烟断断续续的讲着什么“庆功酒”？
　　我想，她此刻喊的一定是那位沈正耀。
　　我蓦的有些失落，但很快，心疼覆盖了那微不足道的情绪。
　　什么毫不在意，都是她清醒时的假象吧。
　　明明在乎得要死，却还是假装不在乎。
　　也只有在不清醒之时才会这样坦率的表露出自己的心绪。
　　说我是“呆瓜”，明明自己也是……
　　真是的……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呢……
　　我蹲下来，陪在她身边。
　　烟低下了头，乌黑的长发遮住了她的眼帘，令人看不真切。
　　我坐在了她旁边，将手轻轻放在她单薄的肩膀上，尽管触摸不到她，我也还是希望手掌传递出来的热量能够抚慰此刻的她。
　　“……我在。”
　　尽管我不是沈正耀，但我希望，我此刻的陪伴能够给她一丝安慰。
　　烟此刻有些恍惚，面上似悲似喜。
　　“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她拖着酒碗的手突然不受控制，“啪”的一声，酒碗摔碎在了地上，烟猛地转头看向我。
　　“你说……我活了这么久的意义是什么？”
　　烟自顾自的说着。
　　“我苦守千年……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没办法回答她的问题。
　　因为我自己也不过就是个活了二十几年的愣头青。
　　关于生与死、聚与散，很遗憾，我爱莫能助。
　　但我不想让烟继续这样陷入自责的循环中，于是我拿起旁边的酒碗，往嘴里猛的灌了一大口。
　　“咳咳咳……”
　　这酒好辣……
　　“独饮伤身，我陪你喝！”
　　我举起再次倒满的酒碗向烟示意。
　　烟突然笑了，笑着笑着……泪珠就从眼角不断地滑落。
　　她从地上起身，弯下了腰和我对视。
　　浅绿色的眼睛眸光潋滟、勾人心魄，额上的金玉华胜轻微晃动。
　　肤若凝脂，颈如白玉。
　　我一时不知道该看哪里，目光躲闪着。
　　不知是喝了烈酒还是室内过于封闭，我感觉自己的意识有些恍惚，脸颊发烫，心跳加速，不知所措……
　　她慢慢向我逼近……
　　我眼睁睁的看着她的脸离我越来越近，大脑此刻一片空白，能做的也仅仅只是聆听自己越跳越快的心跳声。
　　烟轻轻的吻上了我的额头，我感觉到了自己的呼吸猛的一滞。
　　明明没有任何触碰感，我却感觉被她亲吻过的地方发烫发热。
　　失语了一般，面对这样的行为，我竟讲不出任何的话。
　　明明……不是没和女孩子亲密接触过……
　　明明……不是没谈过恋爱……
　　明明……
　　这种悸动的心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喜欢的……是妍妍……不是吗？
　　“谢谢你……”烟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饮酒伤身，回去吧。”
　　我抬头，烟正朝我温柔的笑着，但眼底一闪而过悲伤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烟刚想转身离开，就被我叫住了。
　　“你去哪？”
　　“我……我去给你熬醒酒汤。”
　　“你自己都喝得半醉不醒，还想着别人！”
　　烟没有回头，也没有继续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继续了本已停下的步伐，从门口离去。
　　而我，只能看见那一抹蓝色从转角消失……
　　心底……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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