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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声
《下一个火车站相见》这电影在国外入围了一个三小奖项,这部戏的男女主都是新人,唯一的名头就在蒋澳自编自导身上。
周成桉老师邀请他去的这场试映是国内首映,他没理由拒绝。
再者周成桉也想晾晾七星的人。
电影首映安排在了一家很有排面的影院,周成桉坐着顾奇的车来,他们来的晚,到的时候影厅里已经塞满了记者和观众,林小晚提早到了,就等他们来给安排座位。
进场前他们路过展示厅,顾奇在海报那里停住了,他拉住周成桉,指着海报上的男主角说:“这男主长得跟你有点像诶。”
“扯什么淡。”周成桉皱起眉拉他赶紧走,但余光瞄了眼,心道一点都不像,自己明明比他帅多了。
本来顾奇还想去后台转一圈,但周成桉不想去,他戴着口罩窝在椅子上:“马上开始了你就安心坐着吧。”
“这不还没开始吗?”顾奇站起身,又嘴贱似的说:“进来时候看到导演是蒋澳啊,你不去看看他来没来?”
周成桉“啧”了一声,刚想抬头说“你消停点吧”,头顶的灯光就灭了。
电影要开始了。
顾奇悻悻地坐了下来,影厅里窸窸窣窣的声音也渐渐小了下来,周成桉低头给他老师发了条微信,再抬眼,便是一辆穿过冰天雪地的绿皮火车驶过荧幕,留下道“下一个火车站相见”的雪印电影名。
电影的开篇就是冬日的火车站,镜头穿过层层落地窗,最后定格在女主杨惊雪的手机屏幕上,那是另一个火车站的名称。
随后又展开了一些回忆,从那些零散回忆里,周成桉大概推测出了剧情,杨惊雪陈和是一对感情不和的夫妻,他们吵完架后杨惊雪就收拾了东西去了芬兰,再次接到陈和消息时,就是他说要离婚,杨惊雪回了国,约他在下一个火车站见面。
蒋澳似乎很喜欢远景再切换特写,总是把人像缩小成景色的一部分,而不是用景色来烘托人像,因此他的镜头总是有种莫名的厚重迷失感,而他镜头下的人,气质上也添了几分忧郁。
氛围渲染的很到位,可剧情有些老套,周成桉摸了摸下巴,开始走神。
电影和电视剧不同,电视剧是演员的艺术,电影则是导演的艺术,演员也是这艺术创作中的一部分,他们会被导演淬炼成想要呈现的样子,所以经常有人调侃蒋澳带出来的新人,他们身上的标签就是“蒋澳的女一号们”“蒋澳的男一号们”。
出神片刻,耳边响起一阵长鸣,他皱着眉抬眼,荧幕上的绿皮火车到站了。
杨惊雪在车上睡了一觉,陡然惊醒,而后揉着眼下车,她脑袋迷迷糊糊,一下车,就在站台上看到了穿着红色羽绒服的陈和,他站在那里,太显眼了,两人的视线隔着人来人往的人潮相遇,陈和忽然蹦起来朝她挥了挥手。
脸上笑出了两个小酒窝。
杨惊雪站在原地没动,陈和已经太久没对自己这么笑过了,而且她是回来离婚的,陈和怎么笑的和结婚那天一样……
紧接着,随着下车的人越来越少,那陈和就朝她走了过来,杨惊雪瞳孔猛缩,她发现哪里不对劲了,陈和太年轻了,年轻的稚气,根本就不是现在的模样!
而且他身上穿的那件红色羽绒服,也是他们认识第一年杨惊雪送给他的生日礼物,过去七八年了,这件衣服早就没了踪影!
杨惊雪一个腿软,她坐个火车,坐穿越了?
荧幕前的周成桉眯了下眼,感情这不是纯文艺片?还是穿越题材的?
剧情印证了他的猜想,杨惊雪坐了一辆火车,下站时回到了与陈和初遇那年。
光线在周成桉脸上婉转流连,他开始猜下面的剧情,也许是时光倒流,杨惊雪和陈和重归于好?
杨惊雪知道了他们的未来,开始躲着陈和。
他们本该在跨年夜的烟花下互相表白,但杨惊雪缺席了,与陈和结婚前的杨惊雪是活泼的,快乐的,而现在的杨惊雪是疲累的,软弱的。
杨惊雪觉得,陈和爱的人应该是那个活泼的杨惊雪,而不是现在这个浑身丧气的杨惊雪,但命运这种东西好像无法诉说,更无法改变。
多年前他们从学校逃课,骑着两辆自行车从山头骑到山尾,从深夜骑到凌晨,现在,面对陈和亮晶晶的眼睛,杨惊雪依然说不了拒绝的话,即使她知道他们的结局。
于是他们又一次迎着暗夜,走上了同一条路。
当镜头给到两人月色下骑着单车的背影时,周成桉眸光抖了下,这一幕好熟悉,熟悉到脑海中的记忆,控制不住地自己冒了出来。
那是八年前的秋天,周成桉大四,他回学校参加毕业舞台彩排,在这一年,他终于和比恩缇解约了,恢复自由身的周成桉决定给自己放个长假,好好体验体验校园生活的尾巴。
当他把行李箱搬到自己申请的两人间宿舍时,窗外忽然飞来几只麻雀驻足,周成桉一把撂了箱子,跑过去趴在阳台上逗鸟,斜阳正好,他一个抬眼,余光就瞥到了楼下银杏树旁的一个穿着灰色卫衣身影。
高挑,挺拔,插着兜,背着挎包,有点眼熟。
周成桉盯着那身影,手上逗鸟的动作都顿了,直到鸟嘴啄了他的手指他才缓过神低声“嘶”了下,楼下的人似是听到了,抬头向上看,银杏树叶落到他肩上又滑到地面,因为还有点距离,所以周成桉并没有看清他的脸,只觉得这一幕像极了一幅油画。
这栋宿舍楼是需要向学校申请的,过往的人并不多,再加之现在还没正式开学,人就更稀少,周成桉往阳台前面凑了凑,喊他:“喂同学,你在等人吗?”
那身影闻言,直接往他的方向走了几步,周成桉脸上笑意暂顿,好一会儿才想出一个名字,迟疑地自言自语了一声:“呃,什么澳?”
他说的声音很小,但楼下的人还是听见了,“是蒋澳。”
周成桉趴在阳台上笑了笑,丝毫没有记不住别人名字的窘迫:“还真碰见你了,也太巧了。”
“我路过吃饭。”蒋澳说。
周成桉疑惑了下,这里好像和食堂不同路吧……
还没等他细想,蒋澳就问他:“你吃过了吗?要不要一起?”
周成桉想了想,然后伸长胳膊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你等我一下。”
他把行李箱放好,然后往脑门上扣了顶帽子就下了楼。
宿管是个和蔼的阿姨,周成桉下来时候顺手提了两袋苹果橘子给放在了宿管桌上,阿姨笑的都睁不开眼非要送着他出来。
“还有一年就麻烦了阿姨。”周成桉拍马屁那是一个擅长,阿姨回去了他转过身,看到蒋澳站在台阶下面,他眯了下眼,说:“好像长高了啊替身小兄弟。”
蒋澳也不谦虚:“嗯。”
周成桉笑了,他走下来,然后问:“现在还做替身吗?”
“不做了。”蒋澳说:“现在给别人画分镜。”
“哇,你会画画?”周成桉惊讶着转过脸,“那你当时就更不应该去做替身了。”
蒋澳皱了下眉:“为什么?”
“傻啊你。”周成桉瞥了他一眼:“你看那些人对你又是踢又是摔的,万一摔出什么问题,你还怎么画画?”
蒋澳没想过这个问题,他点点头,“你说得对,不过画分镜和单纯画画还是有区别的。”
越往食堂方向走,人似乎也越多起来,艺术学院里,追求独特和个性的人太多了,打扮成什么样的都有,明星也不少,周成桉总算能在人群里淹没一阵。
两人并肩在柳树人行道上走,周成桉问:“你读大几啊现在?”
蒋澳踢了踢自己脚下的石子,小石子轱辘轱辘地滚出去老远,闻言抬起头,“开学大二。”
“好年轻,我都是大四老学长了。”周成桉自嘲了句:“感觉也没怎么上过大学,这就要结束了。”
说话间,他们身侧跑过几个男生,最前面的那个抱着篮球,倒步着对后面的人说:“诶你小子,今天又不跟我们一组?”
“等你什么时候不被人隔扣再说。”回答的那个男生的声音还挺好听。
周成桉下意识侧过脸去看,没料到那个抱着蓝球倒退着走的不长眼,跑着跑着跑歪了,眼看着后背就要撞上自己的脸,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瞬间,蒋澳忽然伸手从他后面越过来推了那男生一把。
那男生被这一下推出去老远,嘴里不停说着国粹,手里的蓝球都被松开了,踉跄了好几步才堪堪站稳,周成桉的目光顺着自己面前的胳膊,看向身后的蒋澳,蒋澳脸上没什么表情,神色淡淡的,“记得看路,成桉哥。”
“……”这声成桉哥叫的他心里有点发毛,蒋澳在这两年间可能经历了变声期,总之声音比之前沉了很多,听起来他倒像是周成桉的哥。
“不好意思,没受伤吧。”
周成桉被这声道歉拉回思绪,蒋澳也若无其事地收回了胳膊,站他们面前的人是个十分清爽英俊的帅哥,他应该是替刚才那个人道歉:“需不需要去医护室?”
“不用不用。”周成桉摆摆手,笑着说:“刚刚我,呃,我学弟把你朋友推出去了,你还是带着你朋友去看看吧。”
于是他们几人都回头往那被推得一屁股坐地上的男生方向看,面前的人抿抿唇,“你们没事就行,他皮糙肉厚。”
说完就要走,周成桉蒋澳也打算继续去食堂,忽然,那人又转过身,皱起眉疑惑道:“你好眼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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