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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凶开始
她一个人蹲坐在湖边,两手托着脸,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她在高中时曾经是我暗恋的对象,我发誓我绝对没有把这个秘密说给孙晨听过。我喜欢她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她和我一样,很孤单。她总是独来独往,一个人上学,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回家。像极了曾经的我。我对她是喜欢,还是同情,还是对自己的怜悯?我说不清。她在世俗意义上绝对不算个美女,甚至连平均水平也够的有些勉强。可我确实是感受到和她心灵的共通。她有一次,在晚自习衰老昏黄的灯光下,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仅仅一眼,我想我体会到了什么是心动。我感觉那个眼神里有她说不完的话,我十分懊悔自己的眼神没有把爱慕之情表达的完整。可我们两个都是古怪到骨子里的人,明明相爱却不好意思开口,说第一句话。
我走到她的身旁,默默的蹲下。她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我再次感受到那种心动,心跳的扑通扑通,像有小鹿乱撞。她的五官随着时间的奔流,却变得越发精致起来。那对多汁晶莹的眼睛,还是含情脉脉的像有说不完的话,还是那样惹人怜爱。醉人的红唇让我感受到直冲脑子的眩晕,我一点也没变。我试探性的开口:“好久不见。”
她一言不发的点了点头。我承认我不善于感知和体味别人的情感,可我不是个傻子。她肯定有些烦心事,我再次主动出击,为了我曾经隐藏的光芒和爱,勇敢一次:“有什么烦心事吗?”
她笑着抬起头,对我说:“你高中的时候,可没对我说过一句话。”我一下子像是被电流穿过,让我身体僵硬的直起来,像要一把栽进湖水里。我有一种带了好久好久的面具被猛地揭穿的感觉,那新鲜的空气让我非常不适应,快要窒息。我手足无措,我第一次如此裸露的站在一个人面前,我感觉她已经看穿了我整个内心世界。我第一次感觉自己的虚伪和真实如此清晰的展现在一个人面前,我的内心伤口像有顽皮的小虫在爬动,令我惶恐不安和奇痒难忍。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说我根本没有话可说。我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把她杀死的冲动。我知道死人不会说话,可我还是没有勇气扼杀我第一次的爱。
“我胆小...”憋了半晌,只有这一句苍白无力的解释。这解释,换做是一年前的我,都一定会笑着骂这个人真傻,哄小孩子的把戏!可她貌似信了。“我也胆小。”我以为我成功的博取了她的好感和爱慕,我的爱不再石沉大海,而是清楚的有了回音。我按耐不住内心躁动的兴奋,说:
“我搬了新家,刚整顿好。不介意的话,来坐坐。”她爽快的答应了,我有一种犯罪得手后的快感涌向全身。我幻想着后来几天会发生的一切,她就是我的女主角,我的信仰,我活着的最后意义。我就是这样一个寄生虫,靠自己完全活不下去,我需要有一束光芒,带领我走向彼岸。
我在路上和她肩并着肩的走着,我第一次如此清晰的听到一个女生的呼吸声。我感到我们是独立于世界之外的一个人,心灵交融的活着。
很快到了我家,我例行公事的学着曾经父亲的模样,给她倒着家里的饮料,打开尘封已久的电视机。这头上吊着的灯一闪一闪的,反倒有些所谓的情调。她尴尬的喝着,两个人完全不好意思开口说第一句话。
那句憋了两年的话,终于在那一刻脱口而出。它出来的时候像是滴着润滑油,留下的却是模糊的灼烧感和数不尽的后悔。我害怕我好不容易和她建立起的关系,和我那么久的暗恋因为我的一句话化作泡影。我焦急的等待着结果,那一刻简直比我等待中考出成绩的前十分钟还难受。
“对不起啊,我有男朋友了。”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我感觉内心被搬进来一块玻璃,再被我以为的女主角亲手击碎。我清清楚楚的听到了碎裂的清脆声。我生下来积攒的所有痛苦,倾巢而出。我感到我被背叛了,她明知道我喜欢她,为什么要跟那个杀千刀的在一起!我不能接受。我所有的爱慕和依恋,都在那一刻被击垮。我以为的信仰,亲口杀死了我。我所有的碎片情感,都在那一刻被拼凑起来,成为像地狱火焰般熊熊燃烧的愤怒。我多么真实的感受到自己那样想要杀人的冲动。可我还要装,装出一副悲伤的样子来挽留她最后的同情。我还在幻想,她会回心转意。
“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见状,她完全不识趣的要走。我发动全身力气吼着:“不许走!”她被我吓住了,一时不知所措。两只眼睛因为恐惧睁得大大的,悬挂在半空中的手活像个提线木偶。她又亲手再把玻璃碎片磨成粉尘撒进我原本患有鼻炎的鼻子,惹得我喷嚏不断。也许是委屈的眼泪满的快要容纳不下,我抽了抽鼻子。接着,满怀的愤怒占领了我身体的每个角落,让我的力量蠢蠢欲动。
一个沉重的拳头打在她的头上,很有力。这是我修炼已久的成果,我得意的想。她一下子就昏昏沉沉的晕倒在地上。我照了照背后的镜子,竟诡异的看见了母亲的模样。这女人,不是死了吗?我吓个半死,我想肯定是我曾经的爱人的缘故。我又把拳头狠狠的砸在她头上,背上,不顾一切的怒吼着。她该死,因为她背叛了一个爱她的人,还要不计后果的伤害他。我是谁?我好像真的被套进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躯壳里,被蚕丝包裹着不得动弹。
虽是夜晚,我却没有任何睡意。我坐在沙发上,烟抽了一支又一支,直到烟雾弥漫在她的身旁,直到烟盒空空如也。我开始可笑的思考起人生。人的一生,有什么意义?我们为什么而活着,是为了所谓的理想,还是为了该死的名誉,又或是为了可恶的金钱?我不知道。人的一生究竟是在内啡肽的快乐中度过,还是在多巴胺的迷惑下苟活?我究竟是为了自己而活,可我最终做不到让我独立于世界之外,我不得不和这个我鄙夷的世界同流合污。我不认为自己活着比死亡更有意义,我找不到我存在的理由。或者我的出生就是个错误,可错误已经发生的不可挽回,我只能被罪恶一步一步的推向不见底的深渊。深渊里面只有无处不在的恐怖的黑暗,和我可怜的回声。我挣扎着,呼喊着,不顾一切的求救。可悲悯的世人呢?他们只是笑着,嘲讽着,送给我看待低等动物的鄙夷眼光。他们是什么?到底谁才是动物?谁更高等,或者谁更低等?我曾经以为有人,有她来拯救我,我把我的全部赌在她们身上。可我错了,我错的很彻底,也很滑稽。我输了,输得精光。
可眼前的这具尸体,这样放着,确实不是个办法。我已经完全遁入黑暗,再看不见光明。我想到一个极度残忍的方法,可它能让我再次享受到犯罪的快感。我沉醉在幻想里,居然笑出了声。我真的是个疯子。我就任其放声大笑着,亲手葬送我两年的信仰。她是第一个真正彻底背叛我的人,也是我最后一束光芒。我拿来我新买的菜刀,戴上手套,在确认她已经断气以后,我开始了晚宴。
我找来一床厚厚的被单,垫在她的底下。以前的我十分讨厌血腥味,可现在接触多了,也觉得无所谓。她的身体很沉重,因为她承受了两个人的痛苦。灯光还是倔强的一闪一闪,逗得我兴味大发。
我学着记忆里解剖猪的模样,在她身上砍下一块一块的肉,整齐的摆放着。我的刀工确实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每一块肉都整齐的没有一点毛边,简直像机器人做出来的。
这活确实很累人,比处理好一头猪要累的多,因为人的体积比较大。干到最后,我洁白的手套被鲜血染的红红的,甚至透到了我的手上,我十分厌恶这种黏答答的感觉。同样,我在干这件事的时候,完全没有享受到犯罪的快感,倒是很像一个穷途末路的罪犯,不可一世的做着最后的抵抗。我知道我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她的肉质绝对是上乘的,那种坚硬的刀刃接触柔软的皮肉的时候,我根本体会不到当时打架的那种感觉,但我确实感觉到了那种在果冻上划过的感觉。可旁边却像有千万个人在看着我,辱骂着我,唾弃着我。我十分恐惧这种感觉,在干完这一切后的我,看着这血淋淋的仿佛屠宰场的地板。我质问起自己:难道我是主宰人生死的上帝吗?难道我注定是屠宰厂里最低贱的屠户吗?我不知道,但是我在那一刻确实主宰了自己和她的命运。我跪在地上,双手合十的请求着上帝的原谅,虽然我清楚我的归宿只有地狱。我已经头也不回的跨进了自己可能想要的灰色,活在人性和兽性的边缘。
我把她的肉蒸熟,那漂浮着的肉香居然激起了我的欲望。我试探性的拿起一块,口水已经按耐不住的滴了出来。可当我意识到我拿的是一块人肉的时候,我猛地呕吐出来,只能说是干呕。我像是捏到什么脏的极致的垃圾一样,连忙把手中的肉丢的远远的,把手洗了一遍又一遍。我知道这件事情不能被任何人知道。幸好在前几天逛超市的时候,带着买了一些垃圾袋子。我把她分批装进袋子里。
那颗头还完完整整的在。我有亲吻她的欲望,可我还是在低下头去的时候干呕起来。面对着一张冰冷的脸,我提不起任何的兴趣,所有的□□都被她的脸贴的冷冷的。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应该陪她一起死来赎罪,但我没有勇气。
我开着车在郊区四处闲逛,每看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就丢下一点她。柔软的她或者坚硬的她,不可以说不惨。死的惨烈,死的悲屈,死的最后连尸体都不能相聚。干完这一切后,我瘫着靠在车上,彻底不知所措。
我不知道我从哪里来,我也不知道我该到哪里去。我不知道谁是我的领路人,我不知道我该不该活着,我不知道我活着有什么意义,我不知道...
我搭上了不知前往何处的飞机。我花光了最后的一点钱,买了一张头等舱的票。我昏昏沉沉的睡去,醒来的时候飞机已经临近降落。我看着我们从棉花糖般的云层里穿梭而下,又难免的想起了她。一阵恶心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我连忙打开手机,想看些别的分散注意力。毕竟我一吐,又不可避免的吸引来别人的目光...手机上的暴雨预警打断了我漫无边际的幻想。
南京市,百年一遇的大暴雨。我想起来,我忘了关窗户。
一场大雨,带走了我犯罪的痕迹,抹去了我存在的证据。
有人深陷黑暗,追逐光明。有人沐浴光明,披戴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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