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争之红

　　“‘老骨头？’”

　　谢尔盖面露疑惑的神色，他几经思考过后，颇为不好意思地对朱绛说：
　　“这名头听着像是个中间人？但是我脑子里一点印象都没有，不清楚这人到底是做什么的。或许东弥知道些什么，但他要过几天才会回来，只能等他回来了，我问问他。有眉目了我再跟你联系，最近如果需要帮助，可以走‘特殊’渠道。”

　　朱绛不是个好奇心过剩的人，他同谢尔盖寒暄了几句，向对方道谢后，离开了爆裂酒吧。拿到这张额度4000EC的DP卡，朱绛也不至于太过窘迫，之后除了等谢尔盖的消息，他不打算再麻烦对方。本来这件事和爆裂酒吧没有太大关系，朱绛也不想把祸水引到酒吧这里，不管怎么说东弥和谢尔盖都给了他很大帮助，最起码的感恩朱绛还是有的。

　　回到街上，朱绛看了眼时间已经临近傍晚，现在不比过去，他不想冒险在晚上到处跑，恰好肚子有些饿，就找了个街边摊吃点东西。摊子老板在这儿经营的日子比朱绛到11区打拼还要久，过去如果下班很晚的话，朱绛就会来这个摊子吃点东西。这一次很早就过来，还让老板惊奇了一阵儿。

　　“后生，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刚出摊子没多久的老板还在拾掇东西，余光看见朱绛过来，随口打了声招呼。

　　“今天没什么事情，正好肚子也饿了，就过来吃点东西。”

　　朱绛拉开凳子坐下，格外认真地查阅熟悉的菜单，老板的菜单还是老式的硬纸打印最后塑封的类型，完全比不上高档餐厅用的电子菜单。看得差不多了，朱绛拿定今晚吃什么，于是对老板说：
　　“来一碗馄饨，再来一笼包子，最后来一罐啤酒。”

　　“好嘞，马上就……诶，你脖子咋了？伤得这么严重？”老板转过身就看见朱绛脖子上缠了一圈绷带，他当即劝道，“既然有伤还是别喝酒了，我给你换个炖盅，我新搞到一些鲜菇，吊汤味道可棒了！”

　　“好，那就换炖盅吧。”

　　没有拂了老板好意，朱绛从善如流依着对方心思换了炖盅。坦白讲这家摊子做的东西也没有多稀奇，味道更是没有多出彩，只不过离酒吧比较近，加之老板人实在热情，朱绛才会经常到这里吃东西。

　　食材方面没什么好讲究的，整个下城区你都见不到真正的肉，对于普通人而言最熟悉的八星第一食品公司生产的合成肉，打出的广告就是“含肉量高达70%”，至于剩下30%是什么东西，建议最好别去瞎琢磨。

　　“做好了，赶紧趁热吃吧。”

　　热气腾腾的馄饨和一笼白白净净的包子很快端到朱绛面前，炖盅稍微晚了点，不过也诚如老板所说的确闻到了一股香气。汤上飘着油花，还有几朵鲜蘑片，朱绛尝了一口，可比他这几天干啃玉米薄饼和三明治要强太多了。

　　“悄悄和你说，我这是拿真骨头熬的，可不是用汤料包兑出来的，更不是用些不该用的东西掩人耳目做的。平时很难搞到好食材，也算后生你运气好，赶巧了。”

　　这会儿也没其他客人，老板索性停下手中的活计，坐下来和朱绛闲聊，眼瞅着朱绛认真吃着自己做的食物，老板很高兴地说：
　　“怎么样？还合口味吧？”

　　“老板的手艺我从来没怀疑过，要不是我一直没时间，不然都想跟你学几手。”

　　这倒不是朱绛在说场面话，他确实考虑过金盆洗手后要不要也开一个小餐馆，毕竟他一旦和B型结成伴侣后，也要考虑生计。像东弥那样开酒吧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是盘个门面做做生意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只可惜为了攒够钱，朱绛一直也没时间去学其他本事，反而还要花时间去找义体医生做养护，这样一来就更没有时间做其他事情了。

　　“嗨，你在酒吧上班挣的钱可比我多多了，真要说讨生活，我这才是不入流的行当。”老板努了努嘴，他见朱绛没搭话，便自顾自地说，“不过好在我儿子现在进了工厂上班，虽然累点，但也比我出摊子强，听他说看上了一个工友，也是B型，要是合适的话就准备去登记结成伴侣，能组成家庭我心里就踏实了。”

　　“那提前祝贺老板了。”

　　“他另一个爸爸死得早，我也没法给他留下多少钱，能看他有个稳定生活就很不错了。”老板叹了口气，他看着朱绛似乎来了兴致，“你要是有想法了，我也可以给你介绍介绍，我知道几个棒小伙挺想找O型的，人也很老实顾家……”

　　“真的很感谢，不过我可能要离开11区了。”

　　“离开？其他区的人挤破头都想进11区，后生你咋想不开……”老板要说的话倏地卡住，他眼见朱绛面露苦笑，又看到其脖子上的绷带，沉默半晌后，也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待朱绛吃完结账离开时，老板专门包了几个糖饼递给朱绛。

　　“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你经常照顾我的生意，也是一场缘分，这些糖饼就送给你了，凉了就热热再吃。”

　　谢过老板，朱绛鼻子一酸，匆匆离开。他的确萌生了离开11区到其他地方躲避的念头，左思右想朱绛都觉得自己没这个本事解决当前的麻烦，或许只有离这里远远的，才是他唯一能做的。但随之而来的一系列问题，朱绛又不得不面对，一个新身份，一份新工作，最重要的就是离开11区后，要去哪里。

　　朱绛成长的福利院在49区，他当初拼了命逃出那里到了11区，现在又要回去吗？七月的索多玛在温控系统的调节下，有着干燥的暖意，然而朱绛一想起49区，却犹如坠入冰窟，不寒而栗。

　　拿着糖饼回到家中，颓然地躺在床上，不待朱绛伤春悲秋，芯片故障再度出现。这一次程度要比上次严重，刺骨的疼痛让朱绛浑身冒汗，只要身子稍微一动，痛感就如同潮水般涌来。靠着极强的意志力，朱绛勉力支起身子，从床头柜上拿起早就备好的阻断药，哆嗦着吞下药片后，整个人重新瘫倒在床上。几分钟后，痛不欲生的感觉才渐渐消退，朱绛胸口不停起伏着，大口喘着气。

　　“操……”

　　稍微平静下来后，朱绛忍不住骂了一句。莫名其妙惹上了麻烦，现在还搞得自己生不如死，朱绛心里一阵窝火，可这份火气又无处发泄，况且现实角度来说，他甚至连发泄的资格都没有。

　　【来电人卢米埃，是否接通？】

　　“喂……”

　　强压着暴躁的情绪，朱绛尽可能语气平缓的接通卢米埃的来电。

　　“你的药现在还有多少？”

　　“还能再用一次，不过我看伤口已经结痂，之后好好静养应该就可以了。”

　　朱绛摸了摸后颈，卢米埃给的药的确管用，不过很大可能他的脖子上会留下丑陋的伤疤，要么去换其他质地的皮肤，要么得找法子祛疤。留着难看的疤痕很难讨得客人们的欢心，毕竟没有多少人喜欢一个身体可憎的花郎服侍自己。朱绛倘若还要继续做这一行，就必须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那我过两天晚些时候再给你送点药，最近芯片还会有故障反应吗？”

　　“有，很疼。”

　　毫不隐瞒地将实情告诉了卢米埃，朱绛也不指望对方能有更好的解决方法，只是单纯地想将压抑的情绪释放出来。

　　“阻断药不要省，如果很难受还是要吃，药不够的话老孙头这里还有。对了，老孙头说你的副心脏还有救，他在想法子替换烧断的元件，修好了他再帮你装回去。我估计要不了几天就搞定了，老孙头那里稀奇古怪的东西多得很，找个替换件应该也不难。”

　　“那太麻烦孙叔了，这样不太好吧。”

　　这样的善意令朱绛有些不适，打他记事起，只有福利院的老院长对他关照有加，自老院长死后，他再也没有遇到过真心实意对他好的人了。

　　“没事，老孙头说了，你能让他摸一把副心脏就很满足了，这东西整个下城区都见不到几个，他能遇到研究研究就是很幸运的事情。我不是跟你说过吗，老孙头是个倔脾气，他认定的事情我开车都拽不回来，你就不用太纠结了……嘶，老孙头你掐我腰干吗？”

　　那头传来卢米埃吃痛的声音，惹得朱绛笑出了声。估计卢米埃是听见了这头的笑声，他咳嗽两声，试图掩饰尴尬。

　　“你最近还是要小心，可能有一些狼獾帮的残党活动，这些人有可能知道你跟卢迪之前的关系。狼獾帮这群人脑子多少缺根弦，保不齐会拿你撒火，你如果要出门还是注意些，别去人少的地方。”

　　无奈地叹口气，朱绛愈发想掐死当初见财起意的自己，倘若那时候他不接卢迪的单，现在也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事了。当然，也必须承认，朱绛那时候想着接了“平头哥”最后一单就换一个中间人。“平头哥”抽成多不说，有些活来路也有问题，要不是朱绛从49区到11区人生地不熟，也不会和“平头哥”签了两年的协议。

　　“卢米埃，有个事情我得给你说一下，我今天打听到一件事，好像SDCPD将芯片的事情和一个叫驰宏寄吽的组织牵扯到一起，我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组织，你知道有关情况吗？”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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