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泡偶像一次

　　这个点，宿舍楼很安静，大家画了一上午，都没力气闹腾了，南浔轻手轻脚地打开宿舍的门，宿舍里的叶一文还在吃东西。

　　叶一文端着一碗洗好的水果，问裴清，“吃吗？”裴清摇摇头，盯着叶一文，已经准备去洗漱了，又加了一句，“刚才把南浔的拌菜吃了，有点撑，吃不下了。”

　　叶一文被盯得一头雾水，干嘛跟他强调这个，眼神还这么凶狠，好像自己抢了他什么东西似的。

　　他从包里拿出一盒肉松小贝，递给南浔，“吃点，不吃饭哪行。”南浔的确没胃口，对这类油滋滋的糕点提不起兴趣，叶一文却非让他闻闻，说不定闻着闻着就想吃了。

　　南浔往后躲，叶一文就按着他的后脑勺，使劲往他面前凑，原本是同学之间在日常不过的打闹，身后的目光却盯的人凉飕飕的。

　　裴清叫了一声叶一文，对方的动作停住，犹豫地啊了一声。

　　“为什么不问我吃不吃？”叶一文看了一眼肉松小贝，又看了一眼南浔，他脸上也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那就不是他失忆了，“......你刚才不是说，吃撑了吗？”

　　裴清拿过肉松小贝，“消化了。”说完又吃了四个肉松小贝，南浔都替他撑得慌。

　　叶一文挠挠头，之后投来赞许的目光，“年轻一岁就是不一样，消化就是快。”

　　南浔：“......”裴清看起来好像快撑死了。

　　叶一文叹了口气，看着南浔，“你不吃真的会饿死，今晚估计是个不眠夜。”

　　“没什么胃口，倒是有点想吃烤鱼。”

　　南浔略略思索，饿死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

　　叶一文沉重地点点头。

　　高三美术二班有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卷王，老师布置一份作业，他非要画十份，一个小组的作业量，他非要一个人完成。
　　卷自己的人是神，卷别人的人是神经病！

　　卷王同学不仅超额完成作业，还会向老师建议多布置一些，否则即使他画十份依然觉得不够练习量。

　　他还拥有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易植卷。
　　听起来就是卷王之王。

　　“易植卷昨天去找罗素教授了，今天估计是一场腥风血雨。”叶一文扼腕但不是叹息，他是害怕自己的手画一晚上就废了。

　　下午去画室的路上，路上的怨气重得快能看见黑烟，引发这件事的主角，易植卷同学戴着腕带，收到了不少锐利的目光。
　　如果目光能杀人，他现在已经被分成五块，且这五块破碎的“人体”还是会想尽办法走去画室。

　　色彩课上还是风平浪静，平静到同学们怀疑是不是错怪了易植卷，难道他昨晚去找罗素不是加作业？

　　南浔没意识到已经六点了，耳边响起啪啪的放笔声，他也跟着大家的目光看向台上的罗素。

　　罗素清了清嗓子，“非常抱歉，我有一些不得不处理的个人事务，必须离开一天，易植卷同学主动联系我很多次，希望替我布置作业，我认为应当给主动的同学一个机会。所以，明天由易植卷同学负责布置作业。”

　　慈祥的意大利老头带着笑容缓缓地离开教室，留下撕心裂肺的叶一文。

　　“不！”他的反对的叫声比八点档狗血剧的主角拒绝了一亿支票还要痛苦。

　　易植卷站上了罗素离开前站的位置，“我非常欣赏同学们这种好学的精神，我认为我们的作业布置得太少了，即使我每次都十倍完成仍然不够。这让我深感触动，人的潜力是多么巨大啊，因此我认为，应该给你们指定一个高要求。”

　　之后他贴心地布置了一百张速写作为课后作业。

　　画室里一片哀嚎。

　　是什么让我多了一百张速写？是信息差啊！
　　但凡有一个人比易植卷早知道罗素要出差，都不可能让他争取到布置作业的职务啊！

　　“我没有潜力，我是废物啊！”黎珊仰天长啸。

　　黎珊从包里掏出一桶泡面，扔到南浔怀里，“没饭吃了，吃个泡面解决一下吧。”

　　南浔看了一眼泡面，麻辣牛肉味，有点反胃。
　　太久没有进食，已经过了饿的劲头，看见油腻的东西反而抗拒。

　　画室里杂糅着各种口味泡面的味道，闻得他不舒服，他便带着画架回宿舍了。

　　罗素的教学风格最大的特点就是自由，只要能完成任务，无论什么方法他都是鼓励的，带画架回宿舍当然也不会被阻拦。

　　刚好天也黑了，他就在阳台外面架了一盏台灯，慢慢完成那一百张速写。

　　不知道过了多久，阳台越来越冷，四周也越来越静，南浔闭眼打了个喷嚏，睁眼时眼前全黑了。
　　不是把自己打瞎了吧。

　　幸好，没瞎，只是台灯没电了。

　　最后一张速写也画好了，专注的时候不觉得饿，一放松下来他就觉得自己饿得有些头晕。
　　似乎还产生了幻觉，有人在扶着他的肩膀。

　　他又闻到了那阵白兰花的香气，在裴清怀里闻得更真切。

　　“头晕吗？”裴清低沉的声音让他放松同时也犯困，他语气有点赖，“饿了，想吃烤鱼。”

　　这里往外走，不远就有一条小河，河里有不少草鱼，清甜没有泥气，身形很灵敏，不易捕获，小时候能吃上就能开心好几天。

　　“烤鱼，哪里有？”裴清说着把一块奶糖塞进他嘴里，奶香味在口腔里散开来，南浔的头不怎么晕了。

　　“出去就有，不远。”南浔嘴里含着糖，说话有点含混。

　　裴清拉着他的胳膊，“能走吗？”

　　南浔迟缓地点点头，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

　　他迷迷糊糊地走出集训地大门，腿不知道怎么就带着人到了河边。
　　看到那条熟悉的小河，南浔一脑门问号。
　　我小时候有这么经常来摸鱼吗？

　　月光照着小河，水面像撒了一把碎银，闪着点点星光。
　　裴清挽起裤腿，往水里走。

　　这是，要抓鱼？

　　不，好像是在被鱼抓，扑了几个空，衣服已经半湿，鱼一条都没摸到。
　　几条草鱼耀武扬威地围着裴清绕来绕去，等他弯腰下来又猛地游开，裴清还被鱼尾巴拍了好几下。
　　人生第一次被鱼打。

　　南浔觉得要是这么下去，天亮也抓不到鱼的，关键时候还是要靠自己。
　　歇了一会儿，他已经好多了，他在树丛里找到一根两指粗的树枝，冲着河里的裴清招招手，示意他上岸。

　　他弯着腰，左手在水里捞，右手攥着树枝，嘴里念叨，“鱼呢，哪去了？”草鱼听到声音，都往右边游，南浔猛地一戳，中了一条，其余的草鱼都赶紧四散跑开了。
　　草鱼被插在树枝上还在扑腾。

　　草鱼扑棱：“......”你不讲武德。

　　裴清哇了一声，“好厉害。”

　　“嘿嘿。”南浔有点得意地笑了一声，也是多亏了裴清这么菜，草鱼都放松了警惕。

　　他把手里的鱼递出去，裴清自然地接了过来，“送给我的？”

　　南浔把脚边的树叶都拢到一起，一脸认真，“不是，我不会烤。”

　　“好吧，你打算怎么生火？”裴清这么一问，他才想起自己身上唯一跟能生火的东西，就是木头，他看了一眼串着草鱼的树枝。

　　草鱼又扑腾了两下，溅了他一脸水。

　　裴清笑了一下，“不用钻木取火。”他从口袋拿了一个打火机出来，看起来很新，火焰燃得很高。

　　“你怎么会有这个？”南浔觉得他有点神奇，口袋里什么都有，他头晕的时候有糖，想吃烤鱼的时候有打火机，“你抽烟？”

　　树叶慢慢有一点火光，裴清用树枝戳了一下，散出些烟。

　　“不抽烟，刚买的。”

　　“那你买来干嘛？”南浔还是没太有力气，慢慢坐到地上，讲话声音轻轻的。

　　裴清坐在火旁，火光在他身上闪烁，“你说想吃烤鱼，感觉用得上打火机。”

　　南浔有点晕晕懵懵的，所以买打火机是为了我？

　　那条草鱼一上火就不动了，刚才还这么生龙活虎。
　　鱼鱼这么可爱，怎么可以......好香啊。

　　鱼肉在树叶里烤出了浓郁的焦香，叶子特有的草木香气让鱼肉的香气更加独特。
　　南浔不自觉咽了口水。

　　他看着鱼，噼里啪啦的树叶声音勾得他更馋，胃逼着他说话了，“好了吗？”

　　裴清把鱼从火里拿起来，在南浔面前晃了一圈，南浔眼睛也跟着鱼转了一圈，他又把鱼收回去了，“还差一点。”鱼继续被推进火里烤。

　　南浔眉头轻皱成一个八字，眼睛里盛着薄薄的水光，可怜地看着鱼，就算它现在夹生，南浔都能吃得下。

　　裴清又把鱼从火里拉出来，在南浔面前划了几个圈，像拿着逗猫棒逗小猫，南浔一边咽口水一边看，心里委屈又不敢说。
　　晃来晃去的，到底给不给啊。

　　“拿着。”裴清把树枝空出一截递给南浔，上头还带着他握着的温度，“帮你晾一晾，烫。”

　　南浔点头如捣蒜，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牙齿轻轻咬了一口鱼，好吃得快落泪了。

　　这鱼也太好吃了吧，外皮焦香酥脆，鱼肉清甜嫩滑，就连吐鱼刺他都不觉得麻烦了。

　　半条鱼下肚，他终于有了饱腹感，才终于看到盯着他的裴清。

　　“吃点？”南浔只吃了一边，另一边完整地没动，他有意留出来的。

　　裴清接过鱼，沿着南浔吃的地方咬了一小口，又递回给他，“我不爱吃鱼。”

　　南浔还饿着，也没多推辞，继续抱着鱼啃，“不爱吃你为什么来抓鱼？”

　　“我偶像想吃，我就来咯。”南浔顿了一下，又继续咀嚼，“别笑话我了。”他停下来，手指扒着树枝的表皮。

　　“不相信？我是十年老粉。”裴清把火堆灭了，看他有些不自在的样子，“算了，我不是也行，吃吧。”

　　南浔慢慢把鱼吃干净了，坐在河边吹了一会儿风，慢慢悠悠地和裴清一起回去了。

　　宿舍里几乎漆黑一片，好在这里没有舍管，自然也没有宵禁这一说。

　　他俩蹑手蹑脚地上楼梯，打开宿舍门，南浔进门踩空了一下，他没站稳，轻轻啊了一声。
　　裴清拉住他的手，扶稳了他，南浔舒了一口气。

　　头顶上突然传来啪的一声，一道强光照到他们脸上，光的背后是拿着手电筒，目瞪口呆的叶一文，“你们，干嘛去了？”

　　裴清非但没松手，还光明正大把人拉进门，又把门关上，“你觉得呢？”

　　叶一文很不客气地从床上爬下来，开始在他们身上左闻右闻，“你们闻起来好香，香得好一致，你们在一起干什么了？”

　　他继续推理，“前调是草木香，嘶，后调——”

　　南浔摸黑换了身衣服，出去刷牙了，裴清也拿着漱口水在卫生间漱口，只剩下叶一文一个人在黑暗里扮演侦探。

　　“后调有点熟啊，像檀木，想不起什么香水了。”两人洗漱完都爬上了床，叶一文拿着手电筒嘟囔，“出去玩不带我。”

　　他躺上床突然想到，香水重要吗？
　　关键难道不是，他俩为什么牵着手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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