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葬之红颜祸乱

　　1.

　　转眼两年过去了。

　　天宲二十五年，冬。春节过后不久接着就迎来上元节。穆国实行宵禁，夜晚禁鼓一响就禁止出行，犯夜要受处罚；唯独在上元节，皇帝特许开禁三天，称为"放夜"。每年此时，幽州城内白昼为市，热闹非凡，夜间燃灯，蔚为壮观。特别是那精巧、多彩的灯火，是继除夕之后春节期间民间又一娱乐的高潮。今年幽州的灯市规模比往年更大，燃灯五万盏，花灯花样繁多，皇帝命人做巨型的灯楼，广达二十余间间，高近一百五十尺，金光璀璨，极为壮观。

　　萧家。

　　一起吃完元宵，老爷萧青远似乎有意提及今年的上元节如何引人向往，对着家人款款而谈，“夜里，这幽州城内万盏彩灯垒成灯山，花灯焰火，金碧相射，锦绣交辉。有少女载歌载舞，万众围观。游人集御街两廊下，奇术异能，歌舞百戏，鳞鳞相切，乐音喧杂十余里。大街小巷，茶坊酒肆灯烛齐燃，锣鼓声声，鞭炮齐鸣，百里灯火不绝…..”语毕看向夫人王氏，王氏立即心领神会道，“青远，今年这上元节这般热闹非凡，不如咱们晚上去看看吧。”

　　莫罹随即拍手附和道，“好啊好啊，我要去，”偷偷向萧易寒眨眨眼渴望地看着萧青远，萧青远早有明令莫罹不可以随意外出，除了偶尔和薛灵儿互窜门子，平日里只得听从父母识礼律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用莫罹自己的话就是深锁闺中，哀怨凄凉。

　　萧易寒知道爹爹定会允诺便笑笑不出声，妹妹已到出阁年纪，娘亲早已是有意借这次灯会让妹妹出去自寻姻缘，不过是借爹爹口说出来，傻妹妹虽然聪明可这点还是没有看透。

　　华灯初上，男家仆守家，女仆皆可自行结伴出游，这样的特赦大概只有萧家才有了。萧家一行人徒步出了萧府，家主萧青远和夫人王氏最前，萧易寒和莫罹蒙了面纱和虫子其后，管家和绣娘最后。十里长街，华灯璀璨，形色各异的人们熙熙攘攘，沿路有迎紫姑祭厕神，又有击太平鼓、秧歌、高跷、舞龙等游戏。仆人早已哄散，莫罹哪里还按捺的住，拉着虫子故意放慢落到后面。

　　见虫子偷偷离去，萧易寒不做声，假意观看表演，瞥见莫罹故意流连一处花灯，走上前在王氏身边一阵耳语，王氏回头看了看专心看花灯的莫罹笑着点点头，嘱咐几句便同萧青远往前去了。

　　寻思着爹娘应该已经走远，莫罹心道奸计得逞正准备开溜，哪知一转身就撞了个满怀，待看清这面人墙只得尴尬的讪笑道，“呵呵，易寒啊，”转头四处张望，“爹娘呢？怎么不见了啊？”

　　“我跟爹娘说带你去转转，好了，去找虫子吧。”

　　“原来你都知道。”隔着面纱虽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一听她的语气一阵挫败，继而眸子一亮…..难道她又有什么鬼主意了。

　　来到宾至如归客栈，虫子早已换好男装等在门口，见到萧易寒看向小姐后者无奈的耸耸间，“虫子，换衣服去。”三人来到虫子备好的客房门前，莫罹一把把萧易寒挡在门外，“虫子进来帮我换衣服。”

　　约摸已过了两柱香的时间也不见二人出来，推门一看屋内根本就没二人的影子，不禁自嘲，又被丫头耍了，他怎么忘了她可是会轻功的。不过带着虫子应该还没走多远，随即从窗口跳下追去。

　　2.

　　“小姐，原来你还会飞啊，好厉害，能不能再飞一下。”虫子在一边兴奋的大叫。

　　合扇往那小脑门上一敲道，“是公子，记住了，还有那不是飞，是轻功，不许让别人知道了。还有，你个笨蛋，大冬天的你拿把扇子给我做什么！”

　　可怜的揉揉脑袋，虫子低声道，“是…公子，我着急忘了就一并拿来了。”见莫罹无奈一笑又放下心蹦到莫罹身边道，“少爷，你怎么会轻功的啊，好厉害……”见莫罹伸手将这扇直至头顶，赶紧抱头求饶道，“公子，是公子…”这回该莫罹无奈了，待会人多了这妮子可别犯糊涂叫小姐才好。其实少爷公子都无所谓，不过公子多好听啊，温文尔雅，翩翩公子……公子，咯咯，不由得心里偷笑起来。虫子看着心情大好的“公子”只有犯傻的份，明明说折扇不合适怎么还拿着，还是老老实实跟着，别出岔子就好。

　　一路走来，男人好奇打量，少女半遮半掩偷偷看看，妇女们就直接盯着看了，虫子浑身不自然，小姐一袭白衣，手执合起的折扇把玩，风度翩翩，气质本就脱俗，奈何扮成了公子，样貌依旧出众夺目……诺诺地紧跟上前，哪知她家公子微笑着点向人回敬，羞地那些少女急急掩面，天！她这是在“勾引”那些姑娘啊！有大胆的女子甚至上前来把自己手中的花灯递给莫罹，自我介绍是哪家哪户，众人纷纷效仿，越来越多，奈何自己还戴着温文尔雅的面具只得微笑着让虫子接下，趁着空档问道，“她们怎么这么热情？”虫子哪还有功夫搭茬，叫苦连天，“公子，您就别接了……我快拿不了了。”

　　突然一位妇人拉着一个模样清秀的姑娘挡开了一干人，对着莫罹谄媚道，“敢问公子贵姓？哪里人士？”

　　“晚生姓萧，本定州人士早些随家人来此经商。”莫罹学起书里看到的谦谦君子合手揖了揖，妇人见她这般谦逊有礼更是喜上眉梢，笑道，“可是经营锦绣绸缎庄的萧家？”

　　“正是。”

　　“好好好，那就这么定了，我明个就上你家提亲。”妇人是越看越中意，虽然看起来年纪轻了点，但这相貌气质，和家境足够了。

　　“提亲！！！”莫罹大惊，这算怎么回事，婚姻不是父母做主的么？虽然自己不喜欢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跟自己说了就定了？何况自己是女儿身啊！难道……难怪爹娘肯让自己出来了……

　　可一旁人听去又效仿，争相自荐。开始混乱起来，心下打定主意，拉起虫子挤了出去，一阵狂奔。

　　终于不再追来。莫罹虫子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你…你还提着…这些东西做什么？”

　　“是你……让…让我拿着的啊！”

　　“扔了。”

　　“真不要了？挺……挺好看的啊，还有....有诗呢。”

　　“那你自己留着吧。”

　　看着虫子把花灯都扔向一边，整理好凌乱的衣衫，催促虫子，“弄好了没，好了就走了。”

　　“去哪啊？”

　　“接着逛！”

　　“还逛啊……”虫子一阵后怕。

　　“当然，公子我换副模样，走。”言毕，虫子面前俨然是一位冷面公子，清高孤傲。

　　二人重新逛了起来，这回果然没人再上前来了，只都是远远地看着。

　　前面有一个大型花灯展，比起一路走来看到的灯会这里聚集了不少人，以少爷小姐居多。在一家名为聚贤庄的大酒楼前驻足下来，名字大气酒楼也够豪气的。楼高竟四层，光看外面滚金匾额，漆红大柱，装修的富丽堂皇，里面就更不用说了，能去的都是有钱有地位的主了。只是外面凑热闹的也不全是富家子弟啊，看来这花灯展是另有他意了。欲上前看个究竟，一个侍者模样的人迎来，“这位公子可是来参加猜谜大赛的？”

　　“猜谜大赛？”

　　“这次猜谜大赛是有晋王爷主办，在我们聚贤庄举行的一次盛会，凡是能猜中这里任意一盏花灯灯谜的人，不论男女皆可进入聚贤庄。”

　　“进去能干嘛？”

　　“呵呵，这位公子，能进的我们聚贤庄的定是有才能学识的人。但能进去不代表你就是最好的，每层楼我们都设有关卡，每上一层难度加大，直到能到达第四层的必是人中翘楚。所谓以文会友，我们能提供这样一个机会正是多少才子梦寐以求的。而且，这可是赢的下个月参加竞选京中才子的锲机。”

　　“京中才子？”

　　“嗯，已经订下来了，下月十五就在晋王府举行，据可靠情报透露这次晋王有意…”

　　“多此一举。”虫子不屑的瘪瘪嘴。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次只是猜猜灯谜题题诗词，参加的大多只是幽州或是邻近的州郡的人，下个月的京中才子选赛是面对举国上下的，据说异或人士也可参加，要比的就多了，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等，若能……”一旁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个蓝袄长衫秀才模样的男子，一副得意之色，看到莫罹顿时愣在原地。

　　“若能如何？”莫罹看向男子，约摸有二十岁左右，唇红齿白，整就一个小白脸，只是礼貌的向对方点了点头。

　　男子像是受宠若惊赶忙俯身作揖道，“在下姓李，名谦，字廉安。若能结交公子，三生有幸。”见莫罹皱了皱眉头，知晓自己怕是被当作了油嘴滑舌之徒，赶忙解释道，“在下见公子你气质超凡脱俗，犹如清莲般圣洁，在下诚心想与公子结识，若唐突了还请公子莫怪。”

　　算你小子会说话，勉强接受你这张小白脸，莫罹神色缓和，可冷面公子还得扮着，“李兄过谦了，在下姓萧。”

　　“哦，萧公子。”一声李兄听得李廉安眉开眼笑，上前一步，和莫罹近乎了起来，不料莫罹退后一步保持距离，讪讪一笑转移道，“萧公子可有兴趣参加这猜谜大赛？”

　　“试试无妨。”说着顺手拉下头顶一盏花灯下悬着的红稠。

　　“一夜又一夜，猜一字。”李廉安皱起了眉头，这可比他刚才抽的“床前明月光”更难，冥思苦想之时莫罹已前去场中的案台前执笔，跟去一看红稠上工整地写着一个“多”字。可不是么，一夜就是一夕，一夜又一夜可不就是多么，佩服之情油然而生。

　　案前管事看了看红绸上的答案，又看了看白衣少年，不假思索就得出答案，字迹工整，大气中又有些含蓄，笑了笑让开道，“公子，请。”

　　进了聚贤庄内，一行三人那个吃惊，莫罹表面镇定心中震惊，虽然已有心理准备…….这也太大太奢侈了，虫子长大了嘴巴，李廉安更是呆在门口。一声“穷书生，还没看够么？好狗不挡道，”让三人幡然醒来。其实这门极其宽敞，够四人一同进入，只是门口立了一副屏风似的巨画，这两位少爷不愿意侧身从旁经过，于是出言讥讽。李廉安身为读书人，当众被羞辱虽心中怒火中烧，但由于自小受有钱人的欺压，知晓自己只能忍让，只得愤恨道，“你觉得我挡着你的去路言明一声即可，何必出言侮辱。”

　　“侮辱你又怎么了？”一看就知道又是个三流公子哥在仗势欺人了，一旁的同行少年劝道，“算了，少杰，你别跟他计较…..”可这公子哥一点也不稀罕这个台阶不肯下，反而更加嚣张道，“也不看看，这里是你能来的地方么。”李廉安气的脸都白了，莫罹只是站在一边等看戏，也该来人了吧，这出戏要是演的不好，她可就不想再玩下去了。

　　果然，刚的管事上前向一边的门侍问清楚情况后，正眼也不看那公子哥一眼，冷声道，“郭少爷，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什么？你搞错了吧，赶紧叫他离开才对。”

　　“我再说一遍，请你离开，第三次就是下人来扔你出去，你觉得可好？”管事眸子一眯，威严顿生，“来人啊。”

　　“你，你敢这么对我，你知道我爹是谁么？”

　　“那你可知道今儿这地是晋王爷包了的，你惹事也得看看主子是谁啊。”

　　“你！”名为郭少杰的公子哥终是说不出话来叫板，拂袖离去，一旁同行的少年不知该如何是好，管事不冷不热道，“你也请吧。”

　　少年尴尬不已，揖手道歉，“今日之事，我未能劝阻，得罪之处还望见谅。”言罢也转身离开。

　　待两人走后，围在一旁的人也都散开，有几位公子小姐也只得等在一旁。管事神色一转，上前微笑看着李廉安道，“这样处理，公子可否满意？”李廉安还没完全消化眼前发生的一切，活了二十年这还是头一遭，真是扬眉吐气啊，但还是谦逊道，“廉安平白挡了他人去路，无礼在先，给贵楼惹出麻烦，以至开罪于这郭家少爷，在下深感惭愧。”

　　“公子言重了，这样的人，我们王爷也是不欢迎的，公子无需自责。”

　　“行了，你还真想把门给人堵了，走了。”这回莫罹终于出声了，这小白脸还有完没完了，还没给人看够呢，她可不愿意再被人盯直了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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