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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这球打到课铃拉响,一群人依旧意犹未尽,廖忱一撂下球,篮筐底下跟爆炸似的,一个个上赶着去抢球,都为做那舍身为人的好事。
廖忱钻进厕所一趟,很快,带着他那股汗味和豪迈踏进了教室。
此刻里边跟个集市似的,叽里呱啦叽里呱啦,窗户紧闭,就算是十月份的天气也冒着热泡。
刚上完体育课,玩心还没被压制回去,疯来疯去跟个鸡笼似的,当然,味儿也差不到哪去。
廖忱走到窗边,果断利落地拉开了窗户,瞬间,一股清新和凉意窜入鼻腔,廖忱整个人面向窗户,他撂起衣服,风吹过肚皮和胸膛,浑身的湿意顿时变成了清凉油。
“廖哥!”赵鑫嘌一群人后脚踏进来,老远的距离,投三分似的,将手上的矿泉水朝后排抛去,“接俺老孙一棒!”
廖忱后知后觉地看过去,这赵鑫嘌球场上不说多菜,打球还是有两下子,丢瓶水直接歪到余枞西的方向去了。
他觉得吧,多少带点儿报复在里边,廖忱下意识去接,手还没碰着瓶壁,余枞西抬手接了下来。
他这姿势还挺有逼格,手是做的下意识反应,脑袋慢条斯理地抬了起来,这波可算是给他装着了。
见状,赵鑫嘌马上跑了过来,笑嘻嘻地点头哈腰了一下,“sorry啊大学霸。”
余枞西掀起眼皮盯他一眼。
很好,他居然没看出什么诚意来。
赵鑫嘌朝余枞西的桌子上瞟了眼,视线在他的数学练习册上停留了一瞬,“你继续写继续写!”
余枞西撂下笔,拿着水靠去了椅子上,矿泉水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瓶壁上还冒着一层薄薄的水珠,在他那只好看的手里懒懒地坐着青蛙跳。
余枞西眯眯眸注视着他,“我接着就是我的了。”
“别,不是。”赵鑫嘌向着杵一旁看戏的廖忱示意了一眼,“我给廖哥呢。”
“那你丢我这来干嘛?”余枞西这人坐着,矮上赵鑫嘌大截,明明是仰望着的,气势口气却给人一股居高临下的味道。
“不是说了吗?”赵鑫嘌皱起了眉,开始就挺不爽余枞西这人,手直接撑他桌上去了,一字一顿,“我不小心。”
余枞西盯着他,手上的水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他上半身靠椅子上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我叫余枞西,不叫不小心。”
赵鑫嘌恼火地诶了声,抬手要上去抢这瓶水,“我说你这人是不是找茬啊?”
还没碰着,余枞西椅子一转,发出一阵大动静,整个人“唰”地一下蹿了起来,瞬间从仰视变成了俯视,他低眼睨着赵鑫嘌,没什么表情,全身上下就写满了六个大字:你算什么东西?
见状,赵鑫嘌一愣,下意识朝廖忱的方向扫了眼,他默默地扭过了身,双手肘窗台边,一副不闻窗外事的模样。
“我现在给你俩选择。”余枞西向前边扬扬下巴,“滚回去,这东西你怎么甩的我怎么给你甩回去。”
“第二个选择,我给你三秒,你要不乐意,今天这东西可能得掉垃圾桶去。”
余枞西这傲极了的口气赵鑫嘌当即就不乐意了起来,嘴唇动半天也放不出个响亮屁来,刚吐出一个你字,余枞西手一抬,矿泉水略过一众人的脑袋,径直掉进了前边一角的垃圾桶里。
“砰”地一声,动静还挺大,顿时,整个班级诡异地安静,齐刷刷地望向了后排。
廖忱本来眺着远方发呆,他再回过神,自己已下意识转过了脑袋,余枞西正被赵鑫嘌揪着领子,他那正方脸变成了红脸,瞳孔里怒火乱窜。
余枞西双手插兜,低眼注视着方脸眸中的怒火不为所动。
“你他妈想打架是吧?”赵鑫嘌鼻孔一张一张的,“老子早看不惯你了,课堂上老师夸你几句你真以为自己多牛逼了?”
流动的空气滞停住,全被那一字从鼻腔里哼出来的,极其不屑,极其看不起,极其淡漠,极其不当回事的嗯给打破。
赵鑫嘌操了声,刚抬起手被缓缓而来的周向晓给截了下来,“哥,哥!”他抱住赵鑫嘌的腰朝后带,“冷静冷静!都是同学,别搞得这么难堪!”
廖忱看得乐了一声,整得跟生死剧场一样。
一片吁声,僵硬的气氛又闹哄了起来。
“刘秃头来了!”杂乱里有人扯了一嗓门,紧接着,课铃也跟着拉响,一瞬间,作鸟兽散。
赵鑫嘌依旧是满脸的怒意,待刘孜根走进教室里后才不情不愿地回到了座位上。
廖忱乐呵地吹了声口哨,拉开椅子也坐了回去,他摸出数学书来的同时冲余枞西竖了个大拇指,“帅。”
“...”
“好了,上课!”刘孜根抬手散了散周边的臭味,“窗户都拉开了!焖咸菜啊天天的!”
“——”
课铃一拉,赵鑫嘌又冲了过来,本以为即将硝烟四起,这人身子一斜,躲瘟神般躲开余枞西,转而攀上了廖忱的肩。
他眼神轻蔑地在余枞西慢条斯理的动作上瞧过一瞬,扬着声开朗地说,“廖哥,吃饭去!”
说着,又向前桌的周向晓甩甩脑袋,“走啊周总!”
他这一张嘴,直接将余枞西身旁的人都给攀附走了,整得跟小学生孤立人似的。
廖忱看了眼默不作声的余枞西,他眼里压根就没这群人,低着头解着最后一题。
廖忱路过时在他椅角上踹了一脚,暗戳戳地提醒着,“吃饭!”
话毕,廖忱已经被人把着肩带出了教室门,他朝后瞅一眼,只有吵闹的过道。
“我说你,也没必要吧?”三人混杂在人群里,随着涌动朝下走,周向晓这才大声地开了口。
赵鑫嘌装做没听见,带着俩人出了拥挤的教学楼。
打铃就几分钟的事情,食堂比赶集还要热闹,摩肩接踵的,一望,也只能品个乌泱泱的人脑袋和各式各样飘散在空中的臭味,很奇怪,什么味道都有了,就是没有饭菜味。
这个天气再来晚点儿就只能吃凉菜了,廖忱挑了个人少的排,身后两人跟蝌蚪似的,就巴结在他身后。
“我真服了啊,一个转学生谁给他勇气这么横的啊?”赵鑫嘌是个典型的话痨,一停下来就闲不住嘴,一件过去很久的事能鞭出来念很久,“梁静茹吗?”
“爱真的需要勇气,来面对流言蜚语...”廖忱拿着饭卡在前边小声哼哼了一句。
“我们都需要勇气,去相信会在一起~”周向晓和赵鑫嘌勾肩搭背着接了下一句,企图堵住他的嘴。
“难听死了。”廖忱扭头看他,笑说,“一点儿感情没有。”
周向晓点点头,一副请教模样,故意去忽略身旁牢骚的赵鑫嘌,“怎么个感情法?”
赵鑫嘌嘴里没停过,廖忱瞥他一眼又看向周向晓,“抑扬顿挫会吗?”
他摇摇头,“不会。”
廖忱拍拍他的肩,“自个儿悟去。”
三人自己说着自己的,赵鑫嘌跟着魔了似的,活像个八婆,他盯着前方冷笑一声,“还给你两个选择,他真以为自己大爷啊?”
“...”
端上盘子,廖忱率先找了个位置,这一楼几乎坐满了人,他挑个靠窗的,耳根子清净一会周向晓和赵鑫嘌找到了青蛙爸爸。
廖忱朝旁边瞟一眼,他这一排都是空着的,不知道出于什么缘由,就他廖忱在的地方,也就班上那几个二流子敢靠近,玩得不熟的,知道他名号别班的,那就是往地缝里钻。
但他这臭名昭著,在这年少青春里,在别人眼里,那是牛逼的。
虽然廖忱都不知道自个儿牛逼在哪了。
这饭吃了一半,赵鑫嘌的碗盘几乎没动过,嘴皮子溜得飞快,绕来绕去还是绕在余枞西的脑袋上。
“我说真的,我有机会肯定得把他拉巷子里揍一顿,让他体会一下人生险恶。”
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廖忱已经感觉自己耳朵起茧子了,脑袋再抬起来时是赵鑫嘌的一句不满。
“不好意思余同学,这儿有人了。”赵鑫嘌看着满桌的空位,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你找别地坐吧。”
听着,余枞西放盘子的手一顿,他掀起眼皮,视线在这一排唯一三人的脸上扫了一圈。
这三人都坐得特吊儿郎当,廖忱一只脚踩在椅子中间的栏杆上,腿就大大咧咧敞着,鼓着个嘴巴看他,像仨d丝,当然,廖忱那张脸没赋予他d丝的气质,除了满脸的不爽和拽气一无所有。
余枞西淡淡地哦了声,端着餐盘刚立直身就被最里边的廖忱喊住了。
他朝里边甩甩脑袋,他身旁还有一空位,放着他的校服,“过来,我这没人。”
“...”
话毕好几秒,余枞西没行动,嘴巴也没动过,就这么和廖忱对看着,好像在做什么很大的决定般,想着要不要坐过去。
廖忱皱了下眉,他就这么招人烦?
“你要...”他烦躁地舔舔唇,突然有些哑口无言了,好几秒,他都没再开口,廖忱扭回脑袋,噎下嘴里的米饭将校服搭去了腿上,“你要不乐意就当我没说,我好个心,没别的意思。”
好半会儿,廖忱感觉自己身旁一阵窸窣,余枞西坐了下来,手臂蹭在了他的手臂上。
他下意识看过去,余枞西也下意识弹开了自己的手臂。
廖忱揪起眉头嘶了声,真心怀疑这人是不是有病。
他不满地收回脑袋,朝赵鑫嘌的方向一扫,他那张嘴终于停住了,肤色本来就黑,现在脸黑得跟堆炭似的。
“同学之间嘛。”廖忱收回自己踩栏杆上的脚,低头扒拉一口饭,音量很大,他偏头懒懒地瞥一眼埋头吃饭的余枞西,故意说给坐外边的赵鑫嘌听,“互帮互助,团结友爱!”
“是啊,好事儿啊哥!”周向晓立马附和,顺带屈起手肘顶了顶坐旁边的赵鑫嘌,“对吧?”
他静了两秒,不情不愿地嗯了声。
廖忱很是满意,几口刨完饭没立马走,坐中间镇着场子。
不止余枞西的见义勇为,就放平常,廖忱也看不惯狗仗人多势众欺人的行为,他这人虽然活得糙,但有一颗热烈善良的心。
一个人高二转个校,就因为长得帅,才艺双全就被孤立,那滋味简直太不好受了。
廖忱摸出手机划拉了几下,惹得身旁住校一周只能摸一次手机的周向晓频频张望。
他瞥过去,“吃啊,我手机上有饭啊?”
周向晓笑一声,立马收回了脑袋,“不好意思,我农村里来的,这高科技看着稀奇。”
廖忱这手机用了好几年了,卡得要命,还是二手淘的,他自个儿都不知道哪稀奇了,“行啊,把你那苹果换我。”
周向晓笑嘻嘻看他一眼,“好啊哥,我今晚加餐的时候顺带给你买你一个,咱们明天一手交苹果一手交手机。”
廖忱操了声,“滚蛋。”
划拉一会手机,廖忱看着桌上一堆的芹菜不太理解地看向余枞西,他面无表情地将那堆挑出来的芹菜包住,用纸捏成了一团。
余光再向身旁两人的餐盘里瞟一眼,廖忱收起了手机,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不愧是爷爷,还挺挑。”
余枞西蹙了下眉,后知后觉地看去,廖忱已吆喝着外边两人端盘走人,留下一个贱兮兮的背影。
-
当天晚上,廖忱站阳台边抽烟无意间发现了一件令他这个脑子震惊的事情。
对面房子空挺久了,廖忱认真一瞧,发现这屋子居然亮起了灯,而此刻,这屋子里的主人正和他大眼看小眼相望着。
“我靠。”廖忱叼着烟吐出一个音节,下一秒就被烟雾呛了嗓子。
余枞西在对面看着他这副倒霉样儿难得地乐了两声。
廖忱抬起脑袋去看他,他挑下嘴上的烟,抬手揉了揉眼睛里的泪水,伏在阳台边朝对面吹了个口哨,整个人就差踩上栏杆,飞檐走壁着翻过去了。
“我们是领居啊爷爷。”他微顿,说,“还是同桌。”
余枞西看着融在黑夜里躁动的人影,他就没见过廖忱家的客厅开过灯,“我要知道对面是你就不租这了。”
“咱俩还是有点儿缘分在里边。”廖忱吸一口烟说。
余枞西哦了声,长指间夹着一抹星火,他没吸几口,钳着烟在烟灰缸上方抖了两下烟灰。
廖忱没忍住又吹了个口哨,“学霸也抽烟啊~”
“我抽的炸弹。”他嘬口烟,声音染上几分沙哑气。
“你看不惯我啊那张嘴天天怼东怼西的。”廖忱盯着他,“还是对每个人都这样?”
“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只是看不惯你。”余枞西说。
廖忱啧了声,眉头一皱,十分不理解,“你有病吧,我都对你这么友好了。”
余枞西眉梢一扬,烟抽了半根就捻灭在了烟灰缸里,“我不歧视,但还是请你收回那份友好。”
廖忱的目光跟着那只好看的手飘,“哪跟哪啊?我友好你也要歧视,你是真有毛病啊余枞西。”
他没再说话,垂着眉眼舔了舔唇,从身后跑进的光洒在了他的一侧脸上,整个人晦暗不明,一侧拓于阴暗,一侧亮于光明。
廖忱有些愣神,这人确实是绝得没话说,黑发懒懒地搭在眉宇间,因为皮肤白皙,脸上一切的颜色都给人一种浓眉重彩的感觉,即使隔着这段距离,在这破天的衬托下,那张脸也挑不出什么错。
一股儿清冷破碎感。
余枞西掀起眼皮盯他一眼,那两只眸子透过薄软的头发看来瞬间将廖忱拉了出来。
他不自在地咳一声,捻灭烟头朝屋子里走去,背身向他挥挥手,“睡了睡了。”
...
廖忱周末能快速找到的兼职就是去王震峰那打杂发传单,周五下午放假过去忙活个五六小时,这日子一到天黑就是个人潮拥挤的繁华地带。
香气从街头飘在街尾,一路的绚烂和吵闹也能延伸到底,辛苦点儿的话能持续到晚上十一二点。
二十度左右的天气廖忱光着膀子,脖子上搭一条白毛巾擦汗,活像个店小二,忙前忙后地跑着。
“六号桌俩猪脑,俩份扇贝!”廖忱向着忙活着的王震峰吼了一嗓子。
可能也就周五能这么忙了,能吃到店长亲手烤的串。
廖忱奔波着,黑夜不再寂静,漫着五彩十色的光彩,他还挺喜欢这种氛围的。
拿着帕子收拾完一桌又一桌,还没歇空,新桌位又立马被人补齐。
廖忱低头忙碌着,随手一抽,将夹夹肢窝的菜单放去了桌上,然后垂着眼抹着桌特敬业地扯了一嗓子,“欢迎光临王氏烧烤。”
“廖忱?”
闻言,廖忱手一顿,抬眼看去。
余枞西双手插兜里,正不解地盯着他。
“我靠。”廖忱脑子懵了两秒,“挺巧啊。”
余枞西的目光在热闹的店里扫视了一圈,又将廖忱这装扮打量了一番,他浑身像抹了油,在灯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手臂上适当的肌肉线条在这无袖背心的衬托上倒是别有一番美感和豪迈。
“你在这打工吗?”他收回目光,视线放去了廖忱油腻的脸上,问。
廖忱耸耸肩,“显而易见。”
话毕,他将桌子清理好,脚底跟安了俩红火轮般,溜冰似地在人群里穿梭着。
没一会儿,廖忱又拿着个本子溜了回来,他嘴上咬着笔盖,双手无空,抄着笔和本子去看余枞西,“要啥?”
“第一次来。”余枞西低眼注视着单子发呆,“有什么推荐的吗?”
“扇贝吧。”廖忱凑近指着单子上的一处说,“脑花也不错,我看人均点一份。”
余枞西朝旁边偏了偏脑袋,“你能过去点儿吗?”
廖忱看过去,懵懵地啊了声。
余枞西盯着他,认真一副口气,“味儿挺大。”
廖忱那张脸瞬间塌了下来,但他现在没那时间和余枞西唠,拉开了距离,连带手也收了回去,他揪着毛巾擦擦脸上的汗,捻下笔帽朝余枞西扬扬下巴,“要什么?”
“就你刚才说的那个吧。”余枞西低头在菜单上又瞧了瞧,“再来几串鸡翅。”
“各一份是吧?”没等余枞西这拖拖拉拉的性子回答廖忱已写了上去,“鸡翅什么口味?”没等余枞西将疑问问出口,他又很熟练地报了出来,“有可乐的,超辣的,孜然...”
“孜然。”余枞西打断了他,“就三串吧。”
廖忱立马写下,“得咧!”
将单子递去后台,廖忱又继续忙活着。
“哎!那小伙子!来两瓶啤酒!”
廖忱东奔西跑,拿着个开瓶器和啤酒走了过去,他将东西放去桌上,拿着开瓶器轻轻一撬,酒水喷他一手。
廖忱一个一个地递去,脸上始终挂着笑容,“来,哥们,喝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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