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金

　　罗茉任她哭了一会，见她情绪稍平复些，继续道：“刘秀芝，你以为你不说话，你儿子就安全了吗？我可以告诉你，他已经被找到了，和你们不想说的那个人一起，被警察抓回来了。”
　　刘秀芝惊讶抬头。
　　罗茉道：“这有什么可惊讶的吗？你以为你儿子没被我们找到会过得好吗？你觉得你包庇了上线，他就会帮你照顾你的儿子吗？还是你认为中国的警察就那么无能，你不开口我们就抓不到你的上线吗！”
　　刘秀芝低着头，忽然低声问了一句：“小宝...他没吓到吧？”
　　罗茉道：“你放心，警察是不会伤害小孩子的。”
　　刘秀芝沉默着，忽然又痛哭起来。
　　罗茉放缓语气，对她道：“你们一家子涉嫌私运外汇，孩子那么小，怎么承受呢？何况现在你们以为能有所托付的上线也被抓了，难道真的要让孩子带着阴影孤苦伶仃生活一辈子？”
　　刘秀芝哭泣不语。
　　罗茉伸手扶着她抖动的肩膀道：“我现在正在给你人生中的最后一个可以选择的机会。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还有可能得到一线生机，而且还有可能看到自己的孩子长大成人。如果你放弃这个机会，一意孤行，你的孩子将会一生背负罪名，被人看不起，没有任何亲人，没有任何关爱，没有任何希望的生存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他长大成人后走上和父母一样的道路，那就完完全全变成了另一个由父母造成的无法挽回的悲剧了！你真的要放任这一切发生吗？”
　　刘秀芝痛哭流涕，把头垂的不能再低，一声声的呼唤儿子的名字。
　　罗茉轻拍着她的后背道：“刘秀芝，你的所作所为已经害了他了，作为母亲，是你让他来到这个世界上，为了他，做一次正确的选择，不要让他永远活在黑暗中。”
　　刘秀芝情绪崩溃，痛哭了很久，终于同意配合，愿意把和上线交易的事情说出来。
　　罗茉终于松了口气，把梁辰叫了进来，让他共同进行审讯记录。
　　刘秀芝对水果店暗中运输外汇并且对外销售的事供认不讳，并指出上线就是RE-MIX酒吧的啸哥，本名叫凌志啸，水果店和他合作已经很久，据她所知，凌志啸是A市最大的外汇来源之一，至于他的货是哪来的就不得而知了。
　　罗茉又把在水果店搜来的类似账本的东西拿出来让刘秀芝解释，果然这本上记录的不止是交易金额，还有经常往来客户的住址信息，就是以水果店为中心起点，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的第几栋房屋，水果店对大客户还提供上门送货，而送货的人就以朱小宝为主，小孩子不会引起警察的注意。
　　罗茉恨得咬牙切齿，竟然利用小孩，简直令人发指！正待询问其他问题，忽然手机震动了一下，拿起一看，是许绍杰发来的信息，“啸哥跑了。”
　　罗茉心凉了半截，最不希望的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晚上10点钟，局长李海健组织了案情通报会，刑侦大队的全体人员都参与了。
　　罗茉进门的时候，看到李海健和许绍杰的脸色都不太好，不敢开口，只是把整理好的材料放在了两人桌上。
　　李海健很少有这样黑脸的时候，只听他沉声简单叙述了许绍杰抓捕凌志啸的情况，现场查获了一些外汇，但数量不多且有真有假，估计是酒吧日常违法贩卖而非作为供货的存货。现场抓了酒吧的经理和几个工作人员，又由经理带领去了凌志啸的住处，但扑了空。
　　李海健忽然站起身，正色道：“这次的外汇走私案已经引起了市领导和省厅的高度重视，媒体和大众也非常的关注。刚才，我去市里汇报的时候已经被市领导痛骂了一顿，他们责问我，为什么没有早点对凌实施抓捕，为什么消息会传播的这么快。我无言以对。”
　　李海健顿了顿，道：“同志们，这次的案子案情牵扯面很广。下午罗副队长的审讯也有了新的突破，根据水果店涉案人员刘秀芝交待，金域别墅区内估计还有很多涉案人员，我已经和小龙山派出所联系过了，那边的后期工作由他们跟进，我们市局经侦大队要集中一切力量，把凌志啸尽快抓捕归案！”
　　会议室内，众人都立正站好，连一丝轻微的晃动都不敢。气氛凝重，所有人的心情都不好，这次的事态有些严重了，捡了无数芝麻，丢了最大的西瓜。
　　罗茉顶着压力开口道：“李局，这次的事责任在我，如果不是我让那个小孩跑了，凌志啸说不定不会漏网......”
　　宋奇的头恨不能低到桌子底下去，师傅替自己背了锅，而自己却没有勇气亲口承认错误。
　　许绍杰忽然大声道：“李局，我是小龙山抓捕行动的负责人，这个责任应该由我承担。”
　　李海健皱眉挥了挥手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一切等成功抓捕了凌志啸再说。”
　　说罢转身要走，走到了门口忽然又停住，对罗茉说道：“那些大明星们，该拘留的拘留，该移交的移交。老黄岁数大了，还要让他天天和八卦周刊、小报记者周旋吗？别影响了局里的形象。”
　　罗茉低头答了个是。
　　李海健走后，经侦大队的人在会议室静悄悄的站着，没人敢出声。
　　沉默了半天，许绍杰打破了低沉的气氛，道：“都别在这愣着了，那么多人等着审呢。”
　　众人这才如逢大赦般陆续往门口走，又不敢走得太快，那样倒像急着逃命一样。
　　许绍杰忽然又叫住众人道：“等会，差点忘了。大家轮流去休息，尤其是罗副队长，昨天刚受了伤，到现在也没好好检查一下。梁辰你安排好轮流审讯，每个人给你们4个小时睡觉时间，谁也不许给我不眠不休啊。”
　　罗茉开口回绝，许绍杰不但不同意，还要让宋奇亲自送罗茉回宿舍，亲眼看她躺下才能走。
　　罗茉无法，只好服从安排。

　　罗茉刚来A市的时候租了个房子，母亲曾经不放心她，大老远从北平过来看望，见女儿生活在那么小一个房子里，简直不能容忍，于是就自作主张要给她买个房子。由于时间仓促，没有来得及多看，罗茉又再三阻挠不让买别墅，只好在警局附近买了套三室两厅标准住宅。
　　但罗茉很少回去。
　　并非没时间，有的时候没什么重大要紧的案子，回家的时间还是有的。
　　罗茉很怕一个人住在像家一样的地方，因为除了自己外，根本听不到其他的声音，只要静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
　　所以她向局里申请了一间宿舍，虽然条件一般，只有个小小的单间，除了床就是一张桌子一个凳子，连洗手间都是走廊里公用的，可是离警局近，有年轻的同事们在一起同吃同住，方便工作又有人气。
　　最重要的是可以听到其他人的声音。
　　草草洗漱后，罗茉终于躺在了枕头上，不料后脑勺传来了火辣的疼痛，用手一摸，才发现是一个巨大的包，白天没时间休息，所以没有发现。
　　罗茉暗暗骂了那没轻没重的朴志高一句，眼睛却再也坚持不住，一阵阵的打架，沉沉睡去。

　　再次睁眼的时候，天色已大亮了，罗茉急忙翻身起床，拿起手机一看，已经早上6点半了，心里暗叫糟糕，实在是太困了，怎么刚躺下就睡着了，都没来得及定闹钟。
　　匆忙洗漱整理了一下，拿了袋牛奶边喝边往警局跑。
　　刚到审讯室门口，正巧梁辰抱着一大捧档案盒走出来。
　　罗茉赶紧问道：“许队呢？”
　　梁辰轻声道：“审了一宿，实在盯不住了，刚刚去办公室说休息一会。”
　　罗茉问道：“结果怎么样？”
　　梁辰摇了摇头，道：“酒吧的事都认了，但没人知道凌志啸在哪。”
　　罗茉沉思了一会，接过梁辰手里的东西对他道：“你也去歇会吧。我来送这些。”
　　梁辰道：“罗姐，我不累，给我吧。”
　　罗茉劝道：“哎呀你就听我的吧，这会也没什么好审的了，先休息好，回头弄得警察一个个看着比嫌犯还没精神，怎么工作呀？快去吧。”
　　梁辰不依，非帮着罗茉把东西送回了办公室，这才回自己办公室休息。
　　罗茉一页页翻看着昨天的审讯记录，愁眉不展。
　　凌志啸的事谁最清楚呢？酒吧的经理说带队里去的那里是他知道的唯一一个凌志啸住所。
　　员工似乎不太可能，水果店那个老头呢？
　　除了他自己的家他还会去哪？
　　还有那个水果店的小男孩朱小宝，到底是不是跟着凌志啸走了？
　　一个跑路的嫌犯，还带一个半大孩子，到哪都会有人注意到吧？
　　可昨晚抓回来的这帮“蛇虫鼠蚁”都说不出一点有价值的信息，到底要去哪里找线索？
　　思绪万千，罗茉拿了根笔在纸上图图画画，想理个头绪出来。
　　正想着，宋奇小跑着从罗茉门口一闪而过，瞥见罗茉在办公室里，又折返回来进屋，笑眯眯的对她道：“花姐，你醒啦。”
　　罗茉点点头，问道：“你着急去干什么呢？”
　　宋奇扬了扬手里的几张纸道：“嗨，这不是昨天晚上李局说了嘛，那几个大明星该拘的拘该移交的移交。折腾了一宿，好不容易把每个人的事定明白了，我现在正要去安排呢。”
　　罗茉想到那个蓝眼睛的武一航，不禁又把眉头皱了起来。
　　宋奇道：“小龙山派出所的几个哥们来了消息，那几个没什么名气的小孩都是初次被抓，拘留罚款就完事了。”
　　宋奇顿了顿，又道：“但是武一航和他的小男友可就不太妙了，口供对他俩不太有利，都说是他俩组的局，这个恐怕就严重了。还有白天真，涉嫌私自买卖和运输外汇，虽然她说是替人办事，运输也未遂，毕竟是被我们抓了个正着，还得由司法机关审判才能定罪。对了，还有那个小老板，保释他的人一直在等，一会就只能放他走了。”
　　罗茉问道：“不是有白天真和武一航的证词指认武一航不是组局的人吗？其他人怎么说？”
　　宋奇道：“其实我也觉得那个武一航不像组这个局的人，但是除了他俩和那个小男友，其他人口风一致，都说组局的是他俩，场地也是他们提供的。我们没有确实证据是别人主使的，也不好多说什么。不过好在这些人都要被拘留，倒也不急在一时，证据可以慢慢再挖嘛。”
　　罗茉暗自思衬，光凭武一航一张嘴，没有任何实际证据，连传唤秦卓协助调查的理由都没有，又谈何治罪呢。
　　宋奇见罗茉沉默不语，轻声问道：“花姐，那我去安排啦，把这些大神送走，记者也就不会再来围着咱们了。”
　　罗茉点点头，宋奇又小跑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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