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小白

作者：苏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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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回头

　　洪吉童被通缉！

　　“洪吉童，他——心中抱有庶子的憾！偷了自己的家，无视他是庶子的那帮家伙，都被他杀掉了！把偷来的钱洒在闹市中央，全都分给了百姓！”
　　围着通辑令讨论的人们多不胜数，她还没回到马谷寺就已经得知了这件骇人听闻的事情。
　　“洪吉童偷了…...洪遏？他爹？”她才不相信呢：“要偷的话他还用得着等到今天？”
　　不过，这是指昨晚发生的事吧？
　　“如果是昨晚…...”越想越觉得不妙：“不行，要坏事。”
　　还是先找到洪吉童再说。

　　市集里，专卖清国玩物的店当属王掌柜第一。
　　“他来找过你吗？”她进门便问，记得慧明大师说过洪吉童曾想去清国，而帮他中意牵线的正是这位王掌柜。
　　“谁？”王掌柜被这白衣少女的凌厉之风吓倒，一时不懂作何反应。
　　“洪吉童，他没来找你吗？”
　　“他，他，他…...”结结巴巴地道来：“你是他的谁啊？我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来找过你。”看他的反应就知道，她提起他的衣领：“你不说实话，我把你这店给拆了！”
　　“哎哟，姑娘！他在案发现场当场被发现了，官兵也来我这里搜了个乱七八糟，结果也没找到他不是？我真的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可他来找过你。”
　　“是！”王掌柜只好求饶：“他是有来找过我，他有问我找到去清国的船没有。可是这会儿风声紧，哪有船给他呢。姑娘，姑娘，好姑娘，你就饶了我吧，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
　　“他平时除了这里，还混什么地方？”
　　王掌柜立即闪出灵光：“妓院！他最喜欢去妓院了！”

　　同时，李昌辉也早已平安回到龙门客栈。
　　属下已经把他昨天所穿之衣烧毁，而他却独独留下那帕白绢。
　　是她用来为他擦汗和盖额的那一帕。
　　“不能再和她有联系…...”他们刚分别，他就已经开始想她的事，三天之后，最后一次，最后一次见面。
　　他们，不能再见了。

　　此时，卢掌柜奉上到手的四寅剑。
　　“刻有先王密旨的，正是那个四寅剑。”卢掌柜双手捧剑交予李昌辉，不乏激动地说：“这将给你今后的路，提供名份。”
　　“把这个剑偷走的那帮人怎么样了？”他把剑拔出，检视着。
　　“为了不留后患，全都杀了。”
　　“都死了。”又染上了鲜血，他的双手，还要再盛载多少人的血？想到血，突然感到伤口隐隐作痛。
　　“小心伤口。为什么不接受治疗呢？”卢掌柜劝道。
　　“只是挨了一刀而已，我没死。”他只是今天还没用药，那丫头的药。
　　“王子。”
　　“我不疼。”不能动摇：“我不能疼，至少现在。”不能动心。

　　万里香。
　　她没有换上男装便走进去，妓女们对这个宛若天上走下的一身素衣的白雪仙感到忌讳，这里是卖弄风情的地方，不适合圣人出入。
　　“洪吉童来过这里？”
　　什么？原来是来找那个人。
　　“是啊，不过他来了又走了，把我这里都闹翻了。”老鸹说来就不太爽，官兵为了捉洪吉童，几乎把这里翻转了三遍。
　　“知道他去哪了吗？”
　　“你问这个干吗？难道说，你找他寻仇的？”看她白裙飘带，没准是被他欺负了？
　　“他来这里说了什么？干过什么？”一块金条搁下，她问得直接。

　　买卖妓女的龙头帮——少女赶到的时候，只见他们首领带头，所有人等都被脱光上衣绑在木柱上。
　　“火熊帮？”
　　少女知道这是专放高利贷的劣质家伙，不过洪吉童应该已经在那里行动了吧？第三个，听说是黑衣帮，专门欺负生意人收保护费。
　　还是直接去找这个好了。

　　不出所料，她赶到现场的时候，洪吉童已经把黑衣帮打了个落花流水。少女吊坐在树上，欣赏着这打斗的光景，看来慧明大师的武功没白教他。
　　接下来，看他要去哪里。

　　在郊区，两名少女头上顶着水缸，一个身披水蓝衣服的男人，见女子就脱衣服。
　　那两名少女正是其中的受害者。
　　“啊！”吓得水缸也摔烂了。
　　而洪吉童刚好经过，两名少女立即向他求救：“把他抓起来，是□□之徒。”
　　洪吉童看那人露肉的手法，问：“他的肚子上，有没有挨刀的痕迹？”
　　两名少女同时摇头否认。
　　洪吉童一脸不悦：“那关我什么事？”

　　“哈哈！”
　　少女乘风而来，洪吉童险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第一次觉得从天而降的惊艳。
　　她朗朗的笑着，在他面前立正：“洪吉童，我可算找到你了。”
　　“你找我干吗？”拉开架势：“你打算把我捉去交给官府领赏吗？”
　　“对啊。”
　　“臭丫头，趁我没和你交手，你还是赶紧逃吧，我打女人也是不留情的！”他警告着。
　　她却笑了，皓齿如雪：“我偏不走，你能把我怎么着？”见他手臂血布包扎，收起玩味：“受伤了？给我看看。”
　　他避开，她正色道：“我要捉你，早就去通风报信，还等这会儿？你怎么跟外面的人一样笨啊。”
　　“外面的人？”
　　“对，那些确信你是偷贼和杀人元凶的笨蛋。”
　　“你，你相信不是我干的？”他十分惊愕，与她相识并没多少日子，但到头来愿意相信他的竟是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丫头。
　　莫说她知道真凶是谁，即使不知道，也猜到不会是这个笨蛋洪吉童。
　　“你平时出了名是恶霸，一向是个独行怪。是不会纠结外人来偷自家的东西，再说了，要偷的话，你自己一个行事岂不更方便？”
　　她为他处理刀伤：“这个不像打架伤的。”
　　原以为她只是简单地弄一下，没想到倒是眼利得很，洪吉童又再一次对她另眼相看了：“你看得出来？我还以为你眼睛只认钱袋。”凑近她道：“呀，你真是那个，那个什么白家的后人？”
　　用力一绑扎布，痛得他哇哇大叫：“谋杀啊！”
　　“洪吉童，别以为你为了私事捣毁了几个恶棍烂帮的就很厉害。你这样就盲头苍蝇乱闯乱撞就能找到真凶，你这样只会惹下更多祸事。”
　　他伤口看来不算很新，也已经自动结口，但总归要上点药比较好。
　　“谁说我没线索？”洪吉童不讳言地对她坦白道来：“我当天晚上发现尸体的时候就认出来了，他们是当地的特集帮，没事整天乱晃，白吃白喝。”
　　少女心想——这不和他干的事一样？
　　“接着我往他们的狗窝赶去，没想到全都死光了。当中有一个人还穿着和我平时装束类似的衣服，分明是有心嫁祸。你都不知道，他们全都死于一剑毙命的武功之下，实在是太狠了。”
　　少女腹诽一句——那应该是智秀领人去干的。
　　“因为我平常会在妓院里留下一些衣服，所以我就偷偷跑回去看看是不是有人拿走我的衣服。碰巧又撞见我家那个高贵公子哥儿，我左闪右避地进了一个房间，没想到他又进了，弄得我只好躲在屏风后面。”
　　他还记得那天的情形，历历在目：
　　那房间里还有一个穿着男装，但一望便知是官家小姐的女子。见他进来，正欲发问却又因闪避洪仁亨而与他一同躲到屏风后。
　　他们一起听到洪仁亨说要买人为他考试做弊的事。
　　“只要吉童的问题不东窗事发就行了，”
　　“特集帮全都死光了，现在没有人知道这件事跟你有关。”
　　“反正罪名全扣在吉童身上，我们不会有事的。等等，不过就算他被抓了也不行啊！他肯定会矢口否认的。”
　　“吉童的话谁还会相信啊？”
　　“是啊，没有证据，证人也都死了。他只要被抓就难逃一死。就算父亲再想维护吉童，偷窃，加上杀人，父亲也无能为力？”
　　“那个特集帮，我让他们就偷我考科举所需的钱，没想到其他的也偷了，坏蛋！”
　　回忆当时的对话，洪吉童仍然有一份难以按捺的悲愤。
　　少女也不禁叹惜。
　　“他说，他只是叫人去偷东西，但是杀人者另有其人。还说那个人腹部挨了一刀，翻墙而逃！”
　　听到这里，少女暗地叫不好，但仍安静地听他继续说下去。
　　“我本来就是要去清国的，如果不是因为这破事儿，我就不用搞成这样。我当时拉着他要去见官，他倒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叫我弟弟，趁我失神，他竟然拾起地上杯子的碎片，向我手臂刺了一口。你说得对，这个伤口不是打架惹来的。”
　　少女问：“所以你是在寻找腹部有伤的人？”
　　“对啊，本来不用这么麻烦。可是那位官家小姐不愿意帮我作证。”
　　想也知道，否则哪来这么多事，少女说：“怕麻烦。”
　　“她是左相大人的千金，徐恩惠。”
　　“徐恩惠？”
　　“嗯，她不方便露面，怎可让别人知道左相的女儿出入妓院呢。”
　　“这件事，你非要查下去吗？”
　　“当然，我怎么不查啊！这可是关系我自个儿生死的大事！”他不要蒙上不白之冤，更不要为了不白之冤而丧命。
　　“我帮你。”
　　她若要扭转乾坤，唯有亲自插手。
　　“你？”他心里淌过一丝暖流，再道：“你干嘛帮我？”
　　“我指望着以后有人给我跑腿啊。”她笑言：“你不方便到处乱走，还是找个地方藏身，我帮你去查。”
　　这世上恶人众多，要找一个替死鬼不是难事。

　　七味楼。
　　眼看已近傍晚时分，智秀见李昌辉眉心越见扭捏，在旁道：“大君要等的人，今天可能不会来了。”
　　“不会是出事了吧？”心海总是翻滚得很，老是不得平静，明明是今天没错。
　　她怎么还没来？
　　李昌辉抚着伤口，想着那天她的模样，想着这三天的等待…...他一直认为，他心急地等着这天来临是因为想快点与她结束交易，快点做个了断。
　　但是…...
　　“你还在？”那笑靥如春的少女出现了——李昌辉不自觉地泛上了笑意。
　　就在她出现的此时——他笑了。
　　智秀看见了，主人这种宽心的慰心的笑容。
　　因为洪吉童的关系，她得先把他安顿好。原以为来到李昌辉已经走了呢，没想到，他连出言怪责也没有。
　　“你来了。”
　　在他这难得的微笑带动之下，她少有的，露出了一抹嫣红之色。她故作矜持地行了个淑女礼“让公子久等了，小女子这厢有礼了，请公子见谅。”引得李昌辉笑出声来：“今天还想吃鲍鱼吗？”指着桌上早已备好的美食，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这样做。只是一坐下，便吩咐小二上了珍鲍。
　　“有人付钱当然好。”她恢复调皮的本性，看着他为自己准备的美食，甚是悦心。于他对面坐下：“你的伤怎么样了？”
　　没想到她还记着，李昌辉闪过喜色：“好多了。”
　　“那就好。”她放下一块大石，接着问道：“公子今天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她这几天虽然为了找洪吉童而四处奔走，但静下来，尤其是入睡前总会想到李昌辉，不知他的伤好了没有？不知他约自己见面到底所为何事？
　　对，他都忘了——今天，是和她最后一次见面。
　　忘形的他恍然道：“上次的事情欠你酬金未付。”一袋金币推进给她：“如果不够，你可以开个价给我。”
　　她蹙了一下秀眉，掂量着那个金币袋，很坠手：“原来你的命值这个价。”
　　“不许无礼！”智秀站出喝止，被李昌辉微侧一眼，立即退回原地。
　　少女看来并不满意的样子，因为她自己真心相救，反倒换来一袋铜臭。他是急于和自己划清界线吧？好啊，就如他所愿，何必难到难受？
　　反正这也只不过是一场交易。
　　那樱桃小嘴耍着性子，李昌辉突觉自己像是做错了事，正想说点什么，少女却站起来道：“交易完成，我可以走了吗？”
　　想说…...
　　“请便。”最后吐出的还是这两个字。
　　她走后，智秀瞧见李昌辉眼中的落寞情感，听他沉沉地声音吩咐着：“今天的事情不要对任何人说，以后见到她也要当作不认识。”
　　“是！
　　看她头也不回地离开，是一件好事，是一件好事…...彻底地，彻底地，不要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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