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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游
岁丰十年,文院
沈捷端正讲着兵法,底下的学子们精神奕奕地听。文武院的先生虽说有不少,但文院学子们最喜欢的还是沈捷端,一是他讲兵法有趣不催眠,时不时还会扯两句战场上的趣事;二是他年纪轻轻,比学子们大不了几岁,和学子们不讲究师生礼仪,还长得好看。
要说有三……应该就是他与武院的路先生有些微妙的关系。
沈捷端讲兵法的声音被一阵鼾声打断。
沈捷端:“……”
他抬头,用眼神在学子们之中扫了一圈,逮到了一个睡得如痴如醉的少年。
沈捷端摆手示意其余学子别叫他起来,放下兵书开玩笑道:“不是说听我讲兵法不困吗?这是什么?”
一位嘴欠的学子道:“沈先生,那可能是猪。”
沈捷端失笑,从胸襟里摸出一把小弓,抄起手边的毛笔当做箭,就朝那少年射了过去。
那少年被毛笔怼上脑袋,一下子弹起来:“怎么了先生?”
沈捷端往轮椅背上一倚,懒懒道:“怎么了?当然是散学了。”
那少年也是个实诚的,听先生说散学了,当场就开始收拾书本。
谁知沈捷端又飞过去一支毛笔:“散个屁!给我坐下!和周公下棋赢了没?”
学子们顿时哄堂大笑。
少年红着脸老老实实地坐下了。
沈捷端的兵法本就讲得差不多了,等他讲完的时候,离散学还有一刻的时间。
他不知道该干什么,便开始和学子们闲聊:“给你们讲兵法的另一位先生先前带过我,我当时经常拿毛笔当箭玩,毁了他不少衣裳。他好不容易把我送去漠北,一听我回文武院,差点请辞归隐。
“想去漠北啊?漠北这两年不大需要新人才,能去的人不多——漠北还行,就是冷,风还大,瘦点的直接给你吹飞了。
“戚晚月戚将军?认识啊,关系不错。
“我?我去漠北是十七,回来是十九。路将军为什么要请辞?”沈捷端低头笑了一声,手指轻轻敲打着桌案,决定满足这群小崽子的好奇心,“因为我是路将军的军师,他认军师,除了我都不行。”
一屋少年愣是听了个脸红,沈捷端见状,抬手向门外示意:“走了!散学!”
沈捷端看少年们落荒而逃,不由得觉得好笑,单是听了个“认军师”就能害羞成这样,要是再说点别的,这兵法干脆是别讲了。
想到这,沈捷端被自己呛着了,心说我怎么能这么缺德。
沈捷端低头转着轮椅,再抬头就发现刚才睡觉那少年没走。
沈捷端:“怎么了?没睡醒还是没听够?”
少年:“……”
沈捷端看他发绿的脸色,不再逗他了,朝他招招手:“你要是不着急就过来,我给你把没听着的讲完。”
少年忙拿起兵书应了声,也不在乎到底是没睡醒还是没听够了:“多谢沈先生!”
沈捷端一般都是在文院等路胥然来找他,两院散学时间也一致,然而等他给那少年把兵法讲完了,路胥然还没来。
沈捷端不禁疑惑:“武院还不散学?”
那少年道:“今日武院一位先生告假了,路将军要替他,但现在也该散学了啊。学生带您去武院看看?”
沈捷端:“不必,你走你的,我自己去就行了。”
那少年不走,迟疑着开口:“沈先生,学生想转武院。”
沈捷端略显惊讶,轻轻挑起了眉:“你是想让我去和武院说说?”
少年点头。
沈捷端“啧”了一声:“也不是不行,只是武院学子要有一些武功底子。你……”
“我有!”少年忙道,“我会武,只是都是自学的,我箭射得还不错。”
一句“箭法不错”让沈捷端提起了兴趣:“行,你和我去武院,让我看看你的箭法。”
到了武院,还剩一个屋没散学,显而易见,那屋的先生是路胥然。
沈捷端默默感慨“怎么这么能说”,抬头就见那少年开弓的起势不大对。
于是他撑着轮椅站起身,打算亲自纠正那少年的姿势。
谁知少年第一次见站着的沈捷端,手一抖箭就飞了出去,直钉上了地。
沈捷端:“……”
少年眼睛瞪得贼大:“沈,沈先生?”
沈捷端无奈,示意少年再取一支箭:“勉强能走几步,这么吓人?”
少年:“……”
沈捷端按着他的肩纠正他的姿势:“还有我姓沈,不是复姓。”
少年本已准备得当,听见这句话又飞了一支箭。
沈捷端纳闷:“这什么毛病?”
少年:“@#&……”
沈捷端纠正完姿势,便决定坐回去且不再说话了,他见那少年箭法确实可以,便答应替他去武院说说话。
送走了少年,沈捷端捡了根树枝,把轮椅停到路胥然讲兵法的那屋门前,对着窗纸破开的一个洞开了一弓。
不用多久,路胥然手拿一根树枝开门,看见了沈捷端,本以为被倒霉学子打扰的怒气瞬间就烟消云散了。他笑道:“我忘了时刻,久等了沈军师。”
屋内的少年们听说沈捷端过来了,都伸长了脖子往外看,一个个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沈捷端瞥了一眼诸位猴屁股,也笑道:“路将军你知道文院散学多久了吗?你这是讲什么呢?”
路胥然向屋内一挥手,少年们纷纷蹿出来,和二人打了个招呼便跑了。
路胥然看少年们跑没了,便到沈捷端身后准备推轮椅,他先俯下身贴了贴沈捷端的侧脸:“在讲我当年打仗,拼命地杀出来,想见一个人。”
沈捷端抬手揉了他一把,把话埋在了心底没有说出——
那你可知,我带兵杀进去,想带一个人出来?
路胥然直起身,抬头看了看天,突然道:“我看今天日落挺好看的,你想喝酒吗?”
明明是毫无关联的两件事,沈捷端却能明白路胥然的意思,他点点头,摸出钱袋递向后递过去:“这次就当是我请你——家里的桂花开了。”
路胥然接过钱袋,带沈捷端去买了两壶酒。二人本想回家去喝,却又改想法改得很一致,于是路胥然又去买了一串桂花,抱起沈捷端就毫不费力地上了文武院的房顶。
沈捷端没憋住笑了:“你知道什么叫上行下效吗路将军?你怕不怕明天一群小崽子学咱们上房?”
路胥然揽住沈捷端的腰,云淡风轻道:“效就效吧,抓到就得滚回去扎马步。”
沈捷端对此表示赞同,紧接着开了一壶酒递给路胥然,拖长了调子:“喝酒吧路将军——”
路胥然饮下一口清酒,品着浓郁的桂花香,他倒是有些记不清,上一次这样坐在文武院的屋顶上共看日落,是多久之前了?
应该是刚认识不久吧。
沈捷端突然道:“我想吟诗。”
路胥然笑了一声:“沈军师,这茬是过不去了是吧,我现在不仅会‘欲买桂花同载酒’,我还会‘千里共婵娟’!”
沈捷端又在笑,又是差点把手里的酒抖洒了。
路胥然:“……”
我那么好笑?
沈捷端笑够了,才开口道:“不是,我就是喜欢。”
路胥然一怔。
当年他说喜欢桂花,如今又说喜欢这首词。路胥然后知后觉地心想,分明是爱屋及乌。
沈捷端承认,确实是爱屋及乌。
桂花和诗词中承载着他与路胥然年少的欢喜,也是二人感情的信物和见证。
他喜欢路胥然,自然会喜欢与他相关的一切。
他倚靠在路胥然身边,望着远处的红云。
同样的时间地点,同一片殷红的远天,同样的花酒,同一个人。
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了。
断章取义?那就断章取义一下吧。
沈捷端心想。
欲买桂花同载酒,
犹似少年游。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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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游写得不太好哈哈哈
专栏中还有《凭谁问》,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看看哈